[轉貼] 【短篇】飛翔的詛咒 恐高癥, 朋友, 天下, 而且

風死的那天下著雷雨，我和女友麗剛在外邊吃完飯，正要回家。就在路過電視台的時候，我們看見在樓下聚著一圈人，我擠進去，一眼就認出了倒在血泊中的風。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手裡還拿著一把紅色的傘。
( Q  R, j9 e$ k5 ^. N# p& M0 I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議論紛紛的人群，要不是麗扶住了我，我早就跌倒在路上了。
( l% c: V9 @# M" l' G8 g　　很快，朋友們都知道了這件事，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風一向是個樂天派，而且他還有很嚴重的恐高症，他怎麼會趴上那麼高的的電視塔，再跳下來呢？ ( T4 T% ^: G. H3 y6 l  t
　　我們在收拾風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本日記，從日記中可以看出，直到他死前的一個月，他都一直保持著那種積極，樂觀的態度；但是，這一個月以來的日記，卻是一片空白。我們還得知，那天他一個人在屋子裡呆了一上午，午覺也一直睡到傍晚，醒來後就出了門，不久就出了事。直到死，也沒有留下一句話，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跳樓自殺。自殺，至少警察是這樣認為的。 % z; R) V7 l" h0 S" a$ \
　　我不這樣認為，真的不這樣認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太了解他了。他是那麼的樂觀，整天嘻嘻哈哈，很少見他傷心的時候。他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自殺。但面對現實，我也無話可說。
6 }4 ]7 x. ~' b. t$ K6 W# c! z　　我已經說過許多遍，風是一個極其樂觀的人，沒有什麼事會令他發愁或者不安。噢，對了，只有一件。
! k' B8 C0 n/ z1 \' i$ O　　那就是他和我同時愛上了麗。
( y" F+ @* a7 G1 X. }　　這是一次他在喝醉酒之後告訴我的，那時麗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酒醒之後，他向我道歉，說他本應該把感情埋在心底的，沒想到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6 y# b' |2 m5 k$ t　　我沒有介意，真的沒有，但是……但是他那時和我說了一句話，一句我當時以為是玩笑的話，“如果能讓我和你交換位置，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0 v  q1 y% ?9 ^' c0 e
　　風死了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但是他的死在我的心裡越來越成了一個迷團。幾天來，這個迷團困擾著我，令我寢食不安，甚至有的時候會在半夜莫名的驚醒，好像我在做一個噩夢，但我卻總也無法回憶起這是一個怎樣的噩夢。
) C, q$ E0 ~# g: f1 ^  |) N　　今天早晨醒來，我感到頭很疼，昨晚似乎又做了一晚哪個重複出現的噩夢。我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天陰沉沉的，我沒有起床，把自己關在屋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了一上午。 ! V5 o+ q/ ^3 a; K- M7 {2 I
　　睡起午覺來，已經是傍晚了，我這才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大雨，還打雷。 0 G7 ^6 x( W: x& p# f- a
　　和風死的那天一模一樣。 ( _9 ^3 c! }% f
　　沒有心情吃晚飯，我點燃了一隻煙，坐在窗台上發呆。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我的眼簾，是風！我以為是幻覺，仔細的看了看，真的是風！我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拉起一件衣服，拿了一把傘就飛快的跑了額出去，關門時，聽到後面傳來媽媽的絮叨聲。
# ]5 \7 B' e( `+ K* G　　我跑到街上，雨很大。淋濕了我，我這才披上了剛才拿上的衣服，打開了傘。 # [: M! y4 |# E/ _  N# A
　　衣服是黑色的風衣，傘是紅色的傘。
* b7 @: ~* i/ F. w" i" ?: b　　我沒有在意這些，在大街上尋找著風，街上只有幾個行人，我很快就發現了他，我向他跑去，快追上他的時候，我喊了一聲：“風？”
/ T: S; {# U) T$ j8 g$ y　　他停下了腳步。
& d+ W( I# `0 J* ~% t- J( L　　我也駐足不前。 6 y. J. m. J/ \
　　“是你嗎？風？”我問他。
  b; Z, K) u, o! k* I1 [　　“是我！” 5 c1 U# U7 F* e8 C# ]# L+ L/ Z
　　風的聲音從我的耳朵傳入，引起了耳膜的振動，進而引起了全身的振動，我不自覺的走上前去。 4 p4 \& L/ w( j. O" n, _" {+ C
　　“別過來！你別過來！”   x, d, w/ y" |3 O# b
　　我停下腳步。
, [2 }3 s3 p" i" X- m　　“和我保持五步的距離！”
  b4 q' K. U! B　　我照做了。
! Y3 B8 v5 c$ x! n  t6 i- c　　“現在，你聽我說。”風一邊說，一邊慢慢的向前走，我也跟了上去。
  @  @( R0 }+ A( g2 E- @3 }, R$ F. G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
7 ~8 Y3 [+ J; p- h( F　　“是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一定是！” 4 M: u7 i  ]0 }3 Y. y5 q
　　風笑了，似乎是苦笑。
5 \0 t" _' {3 P7 a- i) `$ k- U　　“不錯，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但麗出現之後，我們就不是了，麗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我們同時愛上了她，因為你擁有了她，所以我很羡慕你，甚至有些嫉妒你。”
4 U. X" u3 A! W0 |( w% E( o　　“這些我都知道！”我迫不及待的說。 # I& S; [. k9 g2 F- ~! i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內心的感受，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難過！每天，每天我都要面對你和麗的卿卿我我，我卻要把感情壓抑在心底，還要裝出很開心的樣子，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讓你為難，可是，可是我真的是無法再壓抑我的感情了！” ; @# T6 e6 X% e) U9 `' z3 f
　　風一邊說，一邊快步向前走去。 6 J$ Y  k! J* r# d, I/ j/ t
　　“所以你選擇了自殺嗎？”我緊跟著風，不，應該說是緊跟著他的鬼魂。 # d4 q0 E! _! u! e( ^; U* j. z
　　“哼！哼哼哼……”
3 |1 o( ~, |4 F4 y8 B8 E( \　　前面傳來了風的冷笑，我從沒有聽到過他發出這樣冰冷的笑聲，並且充滿了仇恨，讓人不寒而慄。   C3 a; d* F" j/ O9 B+ k% V# H
　　“你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句話嗎？我說：如果能讓我和你交換位置，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9 c' a2 D1 f4 g! K　　我剛要開口，風緊接著說道：“一個月前，我找到了一本書，這本書給了我很大的啟示……” 4 \- D( X8 v( y' b
　　說到這裡，風突然走進了一幢大樓。
5 W) ?% e: x/ o2 J　　“什麼啟示？”我追問他，也跟了進去，全然沒有注意到樓上“電視台”那三個大字。 $ f* ?$ l8 ~$ R% R+ _" p
　　我走進大樓，看到風正在快步走上樓梯，我一面加快步伐跟上去，一面又問：“什麼啟示？”
# R0 k, z) l. Y- p- }5 t! ~) u　　“那本書上將到了一個古老的故事……”
7 e/ N: ]$ ?9 `# ]7 j# N  C0 y　　這時我們已經到達二樓，風又向三樓走去，我在後面緊跟著他。 ; A; I# G* R  }8 E
　　“先讓我給你講講這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窮人，他很羡慕一個富人……” : \0 e' y. ]' x6 r$ [! v/ y
　　我們已經上了三樓，正在上四樓。 4 n6 h' m7 f0 @+ P7 a, m
　　“羡慕他有吃不完的糧食，有用不完的錢，還有那麼美麗的妻子。每天，窮人都可以看到富人在酒足飯飽之後，帶著妻子散步，，並且每次都要在他辛苦勞作的時候，經過他的土地……”
. ]: s9 s1 }/ s# V4 c, }! S　　我們已經到達了五樓樓頂，風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電視塔的雲梯上爬去，我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爬了上去。
/ H% e9 v/ h" T5 b! r: ~( x　　“於是，窮人認為富人在故意向他炫耀，他非常氣憤，決心報復富人，便想到了一個傳說中的魔法。” 5 h; l$ R/ V, w% H5 [# L
　　“什麼魔法？”我感到我就要觸摸到事情的真相了，便緊張的問他。
, v8 k0 ?% G' H- \; x　　“你聽我慢慢講”風接著說道，“窮人使用了那個魔法，他成功了。他殺死了那個富人，不~應該說他殺死了富人的靈魂，而他用自己的靈魂占據了富人的身體。從此，他就擁有了富人的一切。” 3 G& I+ L2 [5 Z5 V2 x$ o/ [4 Y4 K. L
　　現在我們已經爬上了電視塔最高的平台。 , T2 C, y8 o- F) A5 d* k1 b, Q& N
　　“現在，讓我來告訴你那個窮人是怎樣使用這個魔法的吧！”風不緊不慢的說，“窮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披風，拿了一把紅色的傘，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在由高到低的過程中，他念了一段咒語，於是他的靈魂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多呆七天，在這段時間裡，他設法在另一個雷雨天裡，讓富人也穿上黑披風，打一把紅色的傘，他將富人騙到懸崖，然後，他將富人推了下去，富人死了，窮人的靈魂鑽進了富人的身體，富人的靈魂代替了窮人，被趕下了地獄。”
# \: s% x. m! r0 E　　“這下你該明白了吧？我找到了這段咒語，我使用了這個魔法！” " ]5 D7 P1 `6 F6 C
　　“不！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歇斯底裡的叫喊著，“你不是這樣的人！風！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 h- M# X. i/ E$ b2 `
　　“不~！這是真的。我在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拿了一把紅色的傘，從這裡跳了下去，我一直在等待一個和那晚一樣的天氣，今天，我終於等到了，而且，我也讓你穿上了黑色的風衣，你打的傘也是紅色的。現在，只剩最後一件事了，那就是——你從這裡跳下去！” ' v$ g: Y+ w: n% E3 E( W! ~; d! B. `
　　一陣寒意向我襲來，包裹了我的身體，像針一樣刺在我的心上，我打了一個寒戰，卻沒有說話。
9 b7 F  f4 m# Q# y1 n2 i　　“我知道你也戀戀不捨，但是，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難道不願意成全我嗎？” ( j) i2 F8 c, f  J
　　“不。”我淡淡的說。
6 u! ]1 L2 M# ]( _5 c　　“什麼？！”風轉過身來怒視著我，我看到了他的臉。
" u& l* H3 x; M. k! \( v# O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啊，左半邊百的毫無血色，右半邊卻是鐵青色，已經由於撞擊而變成扁平的了，右眼凸在外邊，左眼卻在瞪著我，血水和著雨水，一滴一滴的滴下來。 1 ]& _/ @" j2 I! k. }# [
　　我被嚇的後退了一步，但我還是堅定的說了一聲：“不！”
; i2 O- ?' m$ y7 {　　風的臉上浮起了一層惡意。使他那本來醜陋的臉變的更加扭曲，猙獰，他一步步的向我走來。
3 Z" b/ i2 k% O* R　　“你知道。”他說，“你知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和麗已經擁有了那麼多的美好的時光，現在輪到我了。” ( |: F' A- Y$ m1 Y' [: Z; W# b
　　我一步步的後退，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映在風那張鐵青的半邊臉上。
) m, [/ J1 [/ [8 I( i5 U　　“你不要逼我！”風又說，“你知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忍心親手把你殺死呢？”
# H# i: Z% q- e3 K　　他在一步步的把我逼向平台的邊緣！
) a( O- y& I, q2 |　　此刻的風在我眼中已經成了一個惡魔，一個吃人的惡魔，我對他的感情已經在幾分鐘裡土崩瓦解，我是不甘心就這樣離去的，於是我猛的向他的身體撞去！然而……
, U. f: R& b0 F　　然而我的力量和他相差的太遠了，他用力將我一推，我後退了幾步。一腳踩空，我感到自己落下了平台。
$ `" c2 \6 t# f　　“不——！”我大聲的叫喊著，我的身體飛快的向下墜去，這是飛翔，真正的飛翔！我感到耳邊的氣體飛快的流過，這時，又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平台上風的獰笑的臉，我在內心狂喊：“不要！不要！”看著風，我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我用盡身上的力氣，將手中的傘向他拋去。 ) k. _9 t2 u! {7 m- c; G4 W6 P. T& l
　　紅傘在空中旋轉著，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掛在了高處的鐵架上。
- n, O; S6 Z3 p! n1 Y! t　　“不——！”這一聲叫喊是放發出的，我看到一道閃電擊中了他。風消失了。
* Y" i6 V+ c; |. [　　風消失了。 , M) E; i8 V. e
　　我感到自己輕飄飄的，耳邊的氣體的再流動，身體像鳥一樣飛了起來，這時的飛翔不再有恐怖，不再有憤怒，不再有仇恨，我的心中一片空白，感到自己又飛上了平台。  網際論壇centurys  b* f! h+ X4 e2 E4 M) D
　　我站在平台的邊緣，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風製造了一個完全一樣的自殺情節，但在最後一刻，一把傘卻改變了整個故事的情節，也改變了我和風的命運，我不想去考慮他現在去了哪裡，甚至不再願意想起他，只有頭頂上方高高掛著的紅傘似乎還在為我和風的友誼致哀。 5 n# {# N! }) ^
　　“但願再沒有人知道把個咒語了。”我喃喃的說。 : Z/ ^' \" E( X3 ~7 e5 f
　　突然，我聽到後邊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神經質的回過頭來看時，卻是麗。
$ `5 r, m) c+ Q. z' Q" o( d2 s) O　　“你怎麼來了？”我很不自然的問她。 0 y' v$ W9 B! p. o
　　“我剛才去了你們家，阿姨告訴我說你出去了，還穿著黑色的風衣，拿著紅傘，我想起了風，就到這裡來了，你，你為什麼要……” . x, m7 u5 c9 _. _% p3 Y0 r
　　我笑了：“你想到哪去了？我怎麼會那樣呢？”
& R: \5 o) V% q" S　　我走過去，摟著她的肩膀，向雲梯走去。 $ I+ \" O. ?8 U7 P* n/ W9 E2 K9 J
　　“對了，剛才你提到我媽時。怎麼沒叫婆婆啊……” ! Z; O8 K1 J! I+ D7 w4 X9 y/ g, o
　　我承認，飛翔時的感覺真的很好，然而我卻再也不願意感受它了，因為我知道，有一種詛咒，它的名字，就叫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