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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白衣少女 5 G2 z( J2 p( k9 E; O9 s" |: C( Q
  那是毒屍,澄清第一個念頭就想到。
; G2 A- Q3 J- G) i  ?  面對著那麼一張腐臭的臉,他簡直不能形容自己的恐懼,全身哆嗦,幾欲昏厥。
% j% \$ K8 m5 v/ i; @  那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感覺。 % [. z5 u- l5 R6 U2 S6 ?+ O
  毒屍抓著他的脖子,尖利的爪子深深嵌進肉裡,他無從掙扎,無從逃避,只有閉幕待死,卻還忍不住要睜大一雙眼睛看那死神。那毒屍露出白森森的牙,仿佛來咬他,又停住。
) F# X# r: @' v- _  這樣反覆了幾次,後來毒屍竟然爪子一松。
: W9 c0 V5 o' a5 {  澄清摔到地上,渾身疼痛,牙關一咬,昏死過去。
, r2 e. W! C! [1 |0 R  醒過來,已是清晨,覺得脖子上說不出的疼痛,用手摸去,一片黑血。
0 O# `  _) P8 \* P2 _  渴,他掙扎著站起,跌跌撞撞向谷中衝去,不知在荒草中走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條清明透徹的小溪流,此時看到水,好比救命仙丹,拿手捧著連喝幾口,頓時神清氣爽,喉間一片清涼。這才有空看看四周。
0 Y3 r: Z: T: j! r7 j+ k  不遠處的草叢中,岑俊也在,斜臥著,臉向小溪上游,望著什麼。
0 A1 D/ r0 B* x/ M- k9 R: y  澄清順他眼光看去,那溪水的源頭從山上的岩石間蜿蜒而下,流的彩帶一般。 8 L: C& u- i9 ?6 G& W) H( t
  岩石上坐了個白衣少女,烏油油的長髮披在白裙上,一雙玉足搖搖擺擺\,蕩在水中,苗條的身影格外動人。日光照來,那少女渾身上下仿佛涂了一層金色。澄清幾乎看的痴了,過了一會兒,想起一件事。 / M0 O0 ^  Z3 L; ^0 X/ \1 M  Z
  “我剛才豈不是喝了她的洗腳水?” 8 [+ c  c: n$ J7 W1 Q( V
  澄清想到此間,不由得笑出聲來。
8 b8 G( u$ j# ^* X9 n  這一下,不禁不遠處的岑俊嚇了一跳,那少女更是驚異,跳起來道:“什麼人?”
3 I+ m2 R( F/ U2 Z) a% h  澄清捂著脖子道:“是我。” ' u& C2 o6 E" r( g$ h  O
  這等於沒說,少女眼中一片鄙視之色,剛要走開,卻見澄清指尖的黑色,驚道:“你的手怎麼回事?”
% I! K! z! V, E& K  r& B% r5 i% Y  澄清道:“不是手,是脖子,不小心被抓了一下。”
. }' b- m. o. S+ r( y" E  少女道:“難道是……毒屍?” ) a# j- Z  Q/ e
  澄清道:“不錯。”
! e% j4 y2 q/ t8 z  少女似是自言自語:“師父說得沒錯,毒屍到底還是會出現在此間。”又大聲道:“你的傷口疼不疼?”
+ ~9 q+ ^* N& s& V. ~4 y5 C6 l  澄清這才想起,回答:“剛才不疼了,現在有一點。” ' c& z: Z$ j9 B" |4 u9 y* m* p
  那少女點點頭道:“跟我走吧。”
  [% D! i- x9 X9 v  說罷轉身便躍上山路,澄清向草間一瞥,岑俊早不知什麼時候走掉了,啞然失笑道:“叫我走,我便走嗎?我什麼時候這麼好支使了?”
; i5 n3 I- i5 v  F  山路並不崎嶇,只是長滿荒草,顯見很久沒有人跡,少女兜兜轉轉,不一會兒繞進一個山洞。洞裡墻壁光滑,十分乾燥,地下有個草墊子,少女徑直向墊子上一座,示意他坐到對面,然後道:“手伸過來。”
9 U: ?9 \# q+ M) H& S  澄清自打看到少女的相貌神色,便如著了魔一般,覺得只要她的要求,沒有能夠拒絕的,這時聽到她說,馬上乖乖伸過手去。
1 D% t7 ?) c+ A. G  少女嫩蔥似的小手按在他脈上,秀眉微蹙,道:“你剛剛中毒嗎?” ; @; K) H# q, |& v4 m0 P
  澄清道:“不是啊,昨晚。不知姑娘你有沒有救治之法?”
7 {, C! L/ w+ |  Q$ N$ O: F- Y  少女縮回手,冷冷道:“沒有。” 4 v2 W4 Q' P& @( I
  一時間二人呆呆相對,竟無別的言語。
) g2 c3 }, ]4 \' I4 K& m5 A; s( z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本來羞澀的低著頭的少女好奇心大起,慢慢抬頭。 9 j+ H* j7 o9 V+ G+ h5 S7 U9 ]
  澄清正瞪著大眼睛饒有興趣的望著她。
: u9 X% K3 h" @( Q$ T  少女身子向後面噌了一下,忍不住道:“你幹什麼?”
+ y: |" z* c+ |9 `& p  澄清道:“看你。” - S. G+ P- s9 Y$ U8 T5 {
  少女道:“看我做什麼?” 0 M( z6 J& S' E" `  s
  澄清道:“你好看。”
2 F) G5 G3 A9 X/ `  本是一句並不驚天動地的大實話,少女卻好像被一桶胭脂澆了一般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有什麼好看的了,你……別胡說……胡說八道。” " h+ d$ s  ^9 R; m
  澄清噗哧一聲笑了。 9 v: G/ _! j0 l8 {* E  e+ I
  少女大膽些道:“你別看我了,你那雙眼睛好……好賊。” , Y. O# b, ^0 C! ~, o' i
  澄清道:“我活了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我。”
" U' x0 D$ L  E0 [# I- {/ @$ M  他扽扽衣服,盤腿而坐,說:“我在襁褓中就被遺棄在這個山谷附近,一個洗衣服的女人把我撿了去,她不知道給我取什麼名字好,恰逢一個高僧路過,說:”這個孩子眼神清澈透明,一片天真,就叫澄清好了。‘我才有了名字。“
3 _+ f' O/ D# C. J  W4 e- S" G  少女道:“那麼你叫……澄清?” 6 f  D) U' x) l% {2 O9 \1 g7 G3 [
  澄清點頭,嬉皮笑臉:“你瞧瞧我的眼神,是不是很澄清啊?”
' q7 b! A: X5 ]) f) h/ \9 t  少女把頭偏過去不看他。澄清又說:“我都已經把名字說了,可是不知道我面前這個一直板著臉的大美人,她叫什麼呢?”
, u/ W: h: o3 E  少女捋捋頭髮,說:“我叫做玉瑤,我把名字說給你,只不過是因為你剛剛把名字說給我聽罷了。”澄清道:“這下子咱們扯平了,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朋友呢?”
; `0 C  h* @: q+ |1 X+ F  玉瑤想到什麼,猛的跳起叫道:“不,我怎麼可以跟你成為朋友!” ) K" t* u: O( \) B  \! J
  澄清正待解釋,她縱身出洞,追過去時,那雪白的身影早消失在荒草之間了。
+ a% t" @& X  J$ d- S* M! T& b  日頭正高,澄清卻仿佛做了個夢般,悉心回憶少女一顰一笑,不禁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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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敵非友
* T% F/ i$ B0 l  澄清在洞中歇息片刻,眼前一陣陣發黑,血管中仿佛有千萬顆釘子,或堵塞,或刺痛,難受萬分,他強忍一會兒,忍不住高聲呼痛,滿地打滾起來,迷迷糊糊之際,聽得有人在面前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交出白玉觀音,跟我回京城去。” * _1 ~* m6 G0 `2 U+ F3 x& C. y5 [) H$ y$ |
  睜眼看,果然是岑俊,澄清勉強笑道:“跟你到京城去,就可以解了我的痛楚嗎?” : p, _3 E  j* n5 c2 s
  岑俊道:“京城名醫雲集,或許可以找到治療之法。” % g1 y. E  v* d, I. Z
  澄清冷笑道:“你不用治療,把我向那斷頭台上一綁,就嗚乎哀哉,完事大吉了。” . o, w) A7 Z0 m. o/ e: j
  岑俊咬咬嘴脣道:“你偷竊皇宮至寶,本來就是死罪,不過若是聽我話,或許給你求求請,免去一死也說不定。”澄清把心一橫,昂然道:“要我死容易,要我聽你話,那可難的很了。” 8 F( o' j2 s+ F& P. V
  岑俊變色道:“你真的寧死也不跟我回去?” - @5 |; Q( x1 Q! K
  澄清道:“左右都是個死,我憑什麼聽你話?”
) N: X* b$ g  U2 I8 u: C  岑俊道:“那我只好對你不客氣了。”
3 W* S2 W; T8 A" [9 |  澄清道:“你原本……原本就對我不甚客氣。”話雖如此,見岑俊來捉自己還是著急,拼了力氣將身一縮跳出洞。岑俊道:“你還要死撐到底?”雙足一點追過去。 ' M% n7 q. @" F/ a( ?! z1 V
  可他眼中竟然只有荒草,半點不見澄清的影子。
+ \' ?4 X# |+ H2 o+ }3 M# k  岑俊瞪大眼睛四處尋找,終於去的遠了。 3 W& A3 H& U) j% c
  他不知道澄清原來就在他腳下不遠處。
6 ]0 R, X& ^5 i+ b8 s  因為洞口不遠處是個山坡,澄清蹦出來時立足不穩跌落下去,碰巧躲過了岑俊的追擊。他這一摔又不輕,緩了片刻清醒過來,想到早晨的溪水。“我一喝那溪水便好些,為何不再去喝一點呢?”從日頭辨出方向,他踉蹌著去到溪水邊。
5 u1 x- |2 X' w2 X4 ^0 z  果然喝了溪水一片清涼,他坐在溪邊閉目養神,忽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說話。
8 S4 t8 P# a! W( {  澄清耳力極好,馬上伏地從草間望去,那邊好幾個人,除了早晨認識的玉瑤,都是白衣道姑,為首的一個慈眉善目的道姑正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下手已絕後患,還要放他在山谷中呢?” : b- l# _! {5 T. s! o1 j  _
  她這話是衝著玉瑤說的,只聽玉瑤低聲道:“弟子,弟子從沒殺過人,這次一時下不了手。” 3 s5 G3 v1 C' R1 a1 ^! m% a% C
  道姑道:“你忘了咱們除魔一派的規矩了?消滅毒屍是咱們的責任啊!”
* C6 q$ Z& t$ l& a8 V  玉瑤道:“弟子不敢,只是他……他還不是毒屍啊,他只是中了屍毒。”
) F) O- `: H6 k6 j  道姑道:“那又如何?屍毒也決不可在人間為患!你馬上給我找到他,趁他中毒,對你還沒有戒心的時候把他除去。”
0 q# z) w0 R. i. K) ]  玉瑤佇立不動,許久說:“弟子……弟子還是下不了手怎麼辦?” 4 m4 D/ p- n5 _$ C: B8 \+ Q
  道姑嘆氣道:“冤孽,好吧,這件事情你先不要插手了,由我們除去他便是。” ( Q& S& u2 E# H4 ?* _" Y
  接下來就是那道姑吩咐別的弟子如何找到那身中毒屍之人種種。澄清不願再聽下去,心中一片茫然。從那言談中他早已知道自己便是她們要除去之人,因為“身中屍毒,必須除去以絕後患”。想來玉瑤接近他,也是這個目的了。 1 I% {/ [  ^6 T% ?% N
  他雖隱隱覺得玉瑤當時沒有殺他是對他有幾分情意,但究其動機還是氣得很。“我死沒什麼,給她除去也沒什麼,但在此之前,我決不讓她找到,好歹也要讓她著急難過幾天。”想到這裡他把頭更加低下,待到道姑們去遠,便輕輕起身,打算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躲藏兩天。
7 T. {' _  U! @3 o& ^  可山谷既大,他地形又不熟,走來走去找不到一處方便的藏身之地,正焦急間身後草叢走出個白色的人影。
4 d8 e/ m6 q7 _* _9 o9 Y  玉瑤對他道:“你走來走去的做什麼?”
( S, H7 k! i, `! ^$ U  澄清打定主意要她難過,便道:“沒什麼,我在找出谷的路。” 6 P9 @8 z8 N1 W" S! o" R
  玉瑤道:“你走不出去?”澄清點頭道:“一不小心找不到方向了。” * \- J+ u4 m  R; a( d
  玉瑤心想既然他找不到方向走不出山谷,遲早要被師父和師姊們看見的,自己也不用現在就動手殺他,頓時松了口氣,道:“出谷的路還很遠,你今天就呆在這裡吧!”
# R' w+ T1 A7 T' g, D- n; k  澄清道:“可我肚子很餓,沒什麼精神,還是早點出去的好,不知你能不能帶我出去?”
* B, d! I4 N& [9 J6 o- z  玉瑤本想拖住他等師父來到,聽他如此說便道:“好啊,你聽我的話,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澄清看她臉上的神色三變四變,已經猜到了八九分,索性一賴到底:“不,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好沒意思,你要不陪我,我就自己找路出去。” : ^) K# {4 i1 f1 i' ?
  玉瑤不想讓他到處亂走,只好道:“我陪你呆一會兒就是了。” - V; i) R. j/ R  t
  澄清又道:“不過沒有吃的,呆著也沒勁,我還是得走。”
8 Y8 p4 t! k9 e1 |1 m1 N9 o  天色漸暗,月牙已經在天邊探出頭來,草叢中的空地上升起裊裊炊煙,玉瑤灰頭土臉,在土中扒拉出一隻烤好的野雞,對澄清道:“好了,你吃吧。”澄清本有點毒發,此刻忍著疼笑道:“想不到你手藝還不錯,以後能做個好媳婦。”
' i5 u$ o0 @2 x- s* L  玉瑤抹了抹臉,好沒意思道:“你吃就吃了,哪裡來這麼多話!”
1 `8 {' M, j" Y" X) G7 O0 V& v2 t  澄清道:“好,好,我吃!”啃了一口雞腿,說:“可惜空有佳肴……沒有美酒。”過了一會兒又向玉瑤道:“你幹嘛板著一副臭臉?吃點吧,不吃多沒意思,沒意思我就要走啦。”
5 ]$ b" W7 w1 d6 N- {0 R  玉瑤被他攪和的沒辦法,拿過一塊雞啃下去,那肉焦糊糊的哽在喉嚨裡,一點沒味道。原來自己這麼不善於做飯,她無奈的想,師父她們怎麼還不來這邊啊? 2 b( j# }: k; P  N2 l! ~6 {
  澄清在身旁說:“你想什麼?是不是覺得這樣賞月很愜意啊?”
6 }' d% M& |' z$ @( W  玉瑤連罵他的力氣也沒有了,正轉過臉去,草叢好像被一陣狂風吹動,瑟瑟作響起來。 $ x/ t( s; Q  v  ?
  可此時並沒有風。 1 @6 |$ f8 L" V  g. f
  玉瑤心中一動,想是師父帶著師姊們終於趕來,馬上站起向草叢中縱去,叫道:“師父!” $ t) y; m. `8 ~+ d# e3 J' J
  她沒聽到回答,只聞到一股中人欲歐的酸臭味兒。
$ p5 S; [5 m% j* |8 `  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向她撲過來,可她接著自己剛才一躍之力竟是直接迎上去,毫無閃避之能,她大驚,以為必死,猛然間腰中一緊,有人把她向後拽過去。
- `, k* \8 n0 F1 c9 Y) a: w" C  就是這一拽之力,她在空中轉了方向,躍回空地,那人卻被一甩,向那襲來的黑影撞去。 ; m4 e4 y7 x6 w8 H, Y" R4 \0 P
  玉瑤看到澄清臉向他,被什麼東西打中背脊,發出沉悶的響聲,倒在地下。
) @( i0 i( ?/ n$ k+ I5 S! |* {) W  他一倒下,身後那黑影便整個的出現在她臉前了。
: ~- ^( U% J& `. S% o! [  她還是頭一次離毒屍這麼近。
& j" j7 z) N! M" U, u) U: R& X  玉瑤緊緊攥著驅邪寶劍的劍柄,還是冷汗直冒,把師父多年教導的武功忘了個一干二淨,恍忽間有人向她喝道:“燕子穿雲!”她便條件反射的雙足一點,縱了出去。
2 P/ C/ g5 P! B4 X  那毒屍抓了一個空,又改了方向,冷不妨一把明晃晃的月牙刀飛過來,正中肩膀。 # e- m) U4 w0 @5 q3 |) n2 L4 }
  毒屍乾嚎一聲,玉瑤只覺得耳鼓發麻,澄清趁這機會抓了她便跑。 ! R' P: _# A5 q# t2 t+ m0 B
  沒有風,草聲卻很急,毒屍在身後飛速追來,蝙蝠一樣的黑影嚇的玉瑤幾乎沒了力氣。澄清在她耳邊說:“別看後面!”
9 {4 }* }6 q8 A  K  玉瑤點一點頭,鎮靜一些,提氣狂奔,不一會兒還超過澄清一點去。
) p$ x' c0 e8 b( N5 ^6 b- o  澄清抓住她衣帶的手鬆開道:“你快走吧!”
' \# E" q+ X$ q  玉瑤看他臉色,平靜而不捨,不禁氣道:“你……我怎能丟下你!”言罷不由分說抓了他胳臂幾乎腳步沾地而去。
. M6 r$ G  e3 m" [1 U  奔了許久,可毒屍始終在他們身後幾丈遠,咬緊不放,玉瑤渾身脫力,不小心腳下一絆,咕咚倒地。澄清也摔下來,隨即手忙腳亂向後面爬。玉瑤知道他是存心救護自己,心中頓時莫名其妙的溫暖起來,看看是自己白天帶他來的山洞附近,便伸手抓了他回來,用最後一點力逃進山洞裡。
& B0 R# }" Q3 ]8 P, \  兩個人這下子都連滾帶爬的貼進洞盡頭的石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 o# J) U6 C% o7 [* K+ u
  玉瑤道:“你看什麼看?”
2 h3 ^5 {2 s+ o3 d/ x& @  澄清道:“為什麼救我?”
9 b* v8 B8 P: ?! k  玉瑤道:“只許你救我,我就救不得你嗎?你少廢話,今天死便死了,死在一起就是。”她說完這話頓了一頓,覺出那另一個意思,不禁臉紅,再看澄清,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4 T* j6 N; r/ Z8 a. M
  玉瑤道:“你……”澄清在那一邊轉過頭,“啊”了一聲。
2 L0 @9 j* y8 m( L2 C; v  玉瑤也看,原來毒屍已經追到,兩個人光顧對視,竟毫沒理睬,現在看見,只覺死亡就在眼前,剛才的一點點喜悅馬上煙消雲散,說不出的悲傷起來。 * D) Q2 l' ^9 W0 i, |8 ]* g! W
  那毒屍一張腐敗慘白的臉死盯著他們,竟然不再上前。 9 a, f2 ^7 {. r& I- N! X( N
  停了半刻,毒屍呼的一聲轉身去了。
3 |2 f, `; |) ?7 F; O3 u# Y  剩下澄清和玉瑤驀然相對,晃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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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幽谷往事 ; I, H) j: _& Y8 P' h
  玉瑤“啊”的一聲,問:“你怎麼樣?”
9 l% Y$ n2 o$ S+ T# C9 Q  澄清臉色鐵青,咬破嘴脣還是說:“沒有……沒有事。”看看玉瑤不信的樣子,邊轉頭道:“那個是什麼?” # u( z  i# y3 i- {  G3 \. ~0 M& }7 F
  兩人前面,掉了一包東西,玉瑤過去撿了,小心的打開那塊爛布,裡面竟然是卷好的一張長方形的布,布質很硬,微微發黃,布上寫滿小字。玉瑤一行行看下去,越看越是驚異。 * X3 u: E2 P  P8 d9 Z
  澄清沒精神看,吃力的問道:“寫的……寫的什麼?”
/ d7 A5 h8 g- M8 H2 ~: G  玉瑤道:“這是一個人在很久以前寫的筆記,他叫做幽寂,本來是一個國家的將軍,但是連年征戰,實在很厭煩,就和另一個年輕的將軍以及他的新婚妻子逃離了自己的國家。” " n8 z, `; r2 B; D7 V% m
  “那個年輕的將軍叫做青,他的妻子叫做玉。青和玉打算找一個世外桃源永遠的居住下去,他們選擇了這個峽谷,給這個峽谷取名幽谷,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後來戰爭結束,他們的國家獲得了勝利,幽寂和青聽說以後十分高興,託人帶了一封信給還在軍隊裡的另一個朋友俊,叫他一起來幽谷居住。”
9 x  c4 s/ n+ ?" H  玉瑤一邊讀一邊講,澄清只在旁邊看著她的側影,靜靜聽著。
; c2 O1 ~7 F5 ?9 t: ?, u$ L  “可是,幽寂說,沒想到俊是個死心眼的人,竟然出賣了他們,帶著軍隊來到他們藏身的幽谷,要抓他們回國請罪。當時臨陣脫逃乃是死罪,幽寂和青當然不肯跟他走。俊便捉了玉相威脅。哪知道玉為了不連累青,竟然趁看守的士兵不注意的時候,在谷口的一棵樹上吊死了。青得知趕來,撫屍大哭,隨即自刎而亡。”
* J, x( z0 j7 X1 ]  澄清聽到此處心亂如麻,遙想幾百年前幽谷口處,一對有情人生離死別,青該是多麼悲傷。“要是我,也定會追隨她而去。”瞅瞅玉瑤,又想:“可她會不會明白我的這個心呢?……咳,我都要死了,想這些沒用的事做什麼!” $ B: p) `5 q( `. \1 G2 H
  玉瑤哪知道他胡思亂想,繼續講道:“俊將青和玉的屍體棄之山谷便帶兵回國了,半月之後幽寂偷偷趕過去想將他們安葬,才發現屍體腐爛,上面長出一種綠色的毒草來。幽寂看到朋友慘死,早就不想獨活,便把那些毒草都吃了,等著毒發身亡。毒草果然毒性猛烈,吃後不到半個時辰幽寂就渾身疼痛失去了知覺。” 6 d  l& b) ~! r* W- F
  澄清道:“唉,生生死死,本就如此。”
( }5 M$ R# w4 W( X  玉瑤搖頭道:“不!最奇怪的就是這裡,幽寂寫道,他不知昏了多久,可醒過來的時候,他竟然還能活動,只不過……只不過他的全身都已腐爛,變成了一個充滿劇毒的會活動的屍體。”
. c! ]1 D8 Z5 ], o+ m, Z2 g  澄清嚇一跳,道:“難道那個毒屍,就是幽寂嗎?”
3 Y, J/ X$ \' H9 ^- ^; N' m' V- B  玉瑤說:“沒錯,他從此變成了毒屍,而且心中充滿了極大的憎恨,他說‘為何生而為人之人,皆不配做人?’,從此就以活人為食,逢人便殺,遇人便抓。當地百姓都懼怕他,有了把年輕姑娘作為犧牲品獻給他的習俗,他照單全收。直到有一年,一個德高望中的道士經過這裡,差一點致他於死地。”
( z8 X, I# c# @% \  “他與那道士大戰三天三夜,最後敗下陣來,本以為難逃一劫,卻在關鍵時刻發現那道士就是當年的將軍,俊。他忽然大喊自己和青的名字,俊愕然,他就趁這個機會跑掉了。” ! `( t9 e. T. `2 I+ ^* w# D6 r$ Y9 k
  “幽寂從此流浪在各地,不斷殺人,俊也就收了很多徒弟一起追殺他。年復一年,俊沒有除掉幽寂,徒弟反而越收越多,成立了一個門派,取名……‘除魔’一派,這個門派流傳到某一代,掌門人成了一個法力高強的道姑,自此門派中的傳人多為女性。幽寂不停和她們周旋,打發無聊的日子,幾乎把以前都忘了。有一天他發覺自己可能漸漸失去做人的記憶的時候,就決定把這一切寫下來。”
$ x1 l$ P. c, B( ^  玉瑤說著說著感慨起來,道:“想不到我們除魔一派竟然是這麼開始的。” / a5 x# L$ s; R4 F
  澄清道:“什麼一派?”玉瑤連連搖頭,馬上繼續說道:“後來……幽寂說他發現自己常常會失憶,有時候乾脆就失去了人性,像野獸一樣的生活,漸漸的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瘋狂的時候越來越多。有一天他剛好清醒,看到除魔一派的人正在焚燒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長得酷似當年的青,便忍不住救了下來。幽寂救了那青年,喂他吃自己的腐肉,把他變成了和自己一樣的毒屍,本以為從此能有個夥伴,沒想到那青年成為毒屍後沒了記憶,行為完全像個野獸一般,連以前的戀人也完全忘了。” + i9 R' @( {- j: w
  澄清道:“後來呢?”
) \' p1 l4 M8 E$ h- |3 Q# ?  玉瑤說:“幾十年後,那青年就在幽谷入口那棵青和玉當年喪命的樹下,和除魔一派的掌門玉真師太同歸於盡了。幽寂看到他們死亡,反而覺得痛快,他說看到了那兩個人就想起了當年的玉和青,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就在幽谷深處居住了很多年沒有再殺人。” 5 n' m2 ^6 y, R# e; \' }
  澄清道:“難道那個青年和玉真師太的死讓幽寂醒悟,停止了做惡?”
2 Z8 N% v7 t; p) y! [# r% e' Z; d7 z  玉瑤說:“是啊,不過後來他不知道為了什麼又瘋狂起來,這卷布的最後,幽寂說,他近來腦子又時時不清,估計出谷殺人的日子不遠了。”
& i/ ~& S: k- q) A  ~9 W1 y5 U$ a" Y  澄清道:“想不到毒屍也有這麼多傷心的往事……”忽然胸口好像被大石砸了一下,嘴角流一口墨一樣的血來。玉瑤失聲驚叫:“你,你……”
+ q& N. O. C/ `7 X% i. w0 B$ R: v  澄清臉色煞白,四肢無力,狂噴黑血,沒一會兒就失去知覺了。 ' w  u) s7 p& i/ C
  恍忽中似乎聽到玉瑤的哭聲,他便說:“沒,沒事的,給我喝……喝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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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故人相見 ( v3 s, v; f+ b* H" _8 l  Q
  幽谷,夜晚,明月。 : I1 A6 G$ ^# c4 F4 T4 N
  四個轎夫抬著一頂小小的轎子遠遠的過來,轎簾掀起,露出柳大小姐柳吟翠的一張俏臉。
" C9 c$ h/ R% T2 P( y  “就是這裡嗎?”她問頭前的一個轎夫,那人回道:“沒錯,這裡就是幽谷。”
1 N0 a' y6 L' z, ~% y) d3 c5 h2 i9 G  聽說自己未來的夫婿追賊追到這裡便沒了音信,吟翠背著家人急急的趕過來。 ' X7 u5 C3 s/ n2 h+ _
  在鎮上雇了轎子,她這一路也不怎麼辛苦,此刻她正饒有興致的打量幽谷,嘆道:“好一個……幽靜的地方,我怎麼好像以前來過?”
8 Y/ j# s5 I2 Y7 f  那轎夫道:“小姐,我們這些粗人看這裡可看不出什麼幽靜的名頭來,要不是小姐你出的錢夠我們賺一輩子的,我們才不在這個時候來這裡呢!這地方可邪呼啊,我們鎮上都傳說,尤其是夜晚對著月光看那棵樹,總能看見好像記得又其實不是這輩子的事情。”
7 a0 {4 n4 p4 v2 i, ?  Q/ h  E  吟翠不解道:“什麼叫好像記得其實又不是這輩子的?你們啊,就是會疑神疑鬼,噢,我聽說過,這裡曾經出現過毒屍嘛,不過不是早就沒有了嘛!”她還想說,結果停住了,因為她聽到一陣陣歌聲,就在面前的那棵樹下傳來。 $ F% h' `) x5 Z7 P2 ]! Z
  吟翠道:“你聽到那歌聲沒有?這個時候,會有……有什麼人在這裡唱歌?” - E8 S9 m1 ]* l
  沒人回答她,左右一看,轎夫們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經跑了個精光。 , v8 K8 G+ D- O9 M# M5 @
  只有她一個人,深夜的時候,在這裡。
' _) i- y" F/ [4 A: I  吟翠真是後悔:“早知道就不會這麼晚來看看了,人真是不應該好奇。” - c3 E, v( W6 Y- u! @
  她還是聽到那歌聲,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輕輕的唱著:“十年生死兩茫茫……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那聲音越唱越凄涼,吟翠卻忍不住走過去,那樹下站著的苗條少女也好像在想她暗示著什麼,近了,近了,吟翠才看出那少女是誰。 ' c  i. u+ L4 u
  那眉目,那神氣,不像極了平日裡鏡中的自己!
( m  t$ R6 `, m/ {  她駭呆了,一雙白嫩的小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襟,對面的女孩好像笑了,向她伸出手來,同樣的小手上,也有著跟她一摸一樣的珍珠痣。
  ~6 I5 Q7 c% K- T  吟翠嚇得叫起來:“你是誰?” 0 a% A6 q% f$ u7 V- \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回聲傳的很遠,那女孩的身影就在這回聲中漸漸淡了,吟翠再看,眼前只有那棵根部漆黑一片的樹。
) |( @  k9 H( ~$ d. A: L  又等了一會兒沒有異狀了,她膽子大些,開始思量:“岑俊會在哪裡呢?他是不是和……他在一起?”第二個他便是那天夜晚看見的黑衣人了,自那一見她著了迷一般,天天思念那個身影,這次來幽谷,其實是為了那黑衣人。
, e4 t8 G7 N0 d0 V! ~7 @; Q  吟翠想:“希望他別被岑將軍逮到才好。不過就是逮到了,我難道不會救他脫險嗎?他若是從此開始對我好……”她低著小臉瞎想一陣,抬頭才發現面前竟多了個人。 9 ?5 e, W- w; |+ \$ I# ~5 Z
  “啊!”她剛要大叫,那人捂住她嘴,道:“不要叫啊!”
$ I1 Q- W9 ]5 B  Y- X0 B5 I% R4 ~  吟翠停下來,發現面前這雙眼睛,竟然便是自己思念已久的那雙,黑衣人的眼睛。 ) C; o& f2 U: u0 q* P) y4 `" j
  原來澄清醒來,覺得身體好些,衣襟上一片濕潤,想是玉瑤去打了小溪的水來。
$ e1 q- ]9 Y2 W( a: H  可四處找尋,玉瑤不見了。
) q- ]9 F4 z3 x3 ^4 h  他想到毒屍還在出沒,心中十分擔心,便開始尋找,到谷口發現有個少女的身影馬上過去,沒想到是吟翠。 ! m. ]& y# \  v
  澄清見吟翠不叫了,鬆開手來。
" i" e  q  q) Y, s* h" F4 s9 X3 p  吟翠高興道:“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
8 t9 R# B7 g+ F1 z8 |9 H$ H  澄清納悶道:“找我?你認識我?”吟翠轉念一想不好意思起來,面紅過耳,支支吾吾道:“沒……沒有了。”好在她這臉色,夜晚澄清也看不到,而且他沒空追問她,就把她一把拉到樹後。吟翠心中一蕩,問:“乾……幹什麼?”澄清又捂住她嘴,向一片月光的谷口看。 + E' I* u! D0 ^7 @$ A7 Q
  有個人走出來。 / J1 [& X; V2 n: N6 S+ C
  吟翠認出那是岑俊,心想:“原來他在躲著岑將軍,難道他真的打不過他嗎?” . p% k) L: s! h* \( U/ d
  岑俊在谷口的空地上轉了一圈,好像很迷糊。
  Y) N, X7 M, [) D6 \( f6 p  他在思考,是不是要把這裡出現毒屍的情況匯報一下,請求當地派兵支援? % T6 X. x8 Y  N+ D1 X' L/ V4 {
  可這樣的話,豈不是表面他很沒用……沒有辦法了,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他向谷外走去。
8 l+ C1 U5 g1 s8 A7 W4 ^0 p' H7 ?+ f  可是又停住了,空氣中,一股酸臭味道。 # f: S5 ^  Y* b+ e
  岑俊開始哆嗦起來,他不敢回頭,又不能不回頭。 3 V( Y& w- r+ t$ v. X6 z# Y  A! h) p
  毒屍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看到他在月光下清清楚楚的面容,發出一聲嚎叫! 2 K9 A) |3 U# \5 l
  這一聲,震的岑俊動也不能動一下,只好坐以待斃。 ' _% b  @9 F+ O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什麼也不想的等死。 - ^8 n; l6 ?, ?# l
  可他沒有死。
+ \7 v) N( E/ [7 U( _2 ~4 K. I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救他。一個黑色的身影蹦到他和毒屍中間。 0 G; X) ^5 g8 W" q% B; X
  澄清本來也不想救他,不過身旁的吟翠哆嗦著說:“你……你為什麼不救他?”的時候,他也很奇怪,接著莫名其妙的縱了出去,擋在岑俊面前,大聲叫道:“幽寂!”
& F& F: }! o: {* m* a+ o6 N( o. z  毒屍的神色很激動,腐敗的青筋一條一條的跳到,喉嚨中含糊不清的嘶啞著喊:“青!殺了他,殺了他!”澄清道:“不!幽寂,你不能再殺人了!”
# n$ n6 s" `& l1 @6 h  毒屍爆出的眼珠子瞪著澄清,嘩的一下,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幾百年前,也是在山谷前,青對他說:“我們不妨就住在這裡,這山谷很美,不如就依你的名字,叫做幽谷好了!” ; ]5 q; O; C/ E& U/ [
  幽寂答應著,偷看一旁的玉,玉笑著,麗若朝霞。 - ?6 b* x! X, L1 t0 y
  ……幽寂對俊說:“我們做個交易,我幫你捉到青,然後跟你回去,不過你要保證絕不傷害我們。”俊說:“沒問題,現在王心情非常好,一定會大赦天下,你們是我的朋友,我不會讓你們吃虧。” , n  r, W' n! K$ r
  ……玉抽泣著,幽寂對她愁眉苦臉的說:“俊是要抓我們回去殺頭的,難怪青不肯來救你。青啊……要是我,一定會舍了命來救你的。”玉抹下淚,說:“幽寂哥哥,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很好的,你能不能幫我向俊將軍說,我想去那棵樹附近……嗯。”幽寂看她一副嬌羞樣子,想她是想去小解,忙道:“這好說,我跟他說,你跑不遠的。”
2 X7 [0 k" ^' t' q6 v  玉便去了,自言自語道:“我的確是跑不遠。”
  g5 O2 M0 \/ j+ }) V4 t  毒屍想著想著,越來越激動,喊的聲音也大了,言語清楚起來,澄清聽到他說:“青!是我對不起你!我一直在逃避,強迫自己忘了那些事情,那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是我出賣你,是我因為嫉妒挑撥你和玉,導致她自縊身亡的其實是我!我明白了,這麼多年,你和玉是在懲罰我,可我呢?我又在懲罰誰?”
; E$ F5 {5 g, e/ F  我又在懲罰誰? + z: T0 G" N6 g" ~4 H9 N7 @/ m
  那一聲聲凄厲的叫喊中,毒屍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竄進了幽谷深處。 0 ~7 [( S! b' T' x4 C
  澄清和岑俊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6 v0 P& [7 K) q1 z  岑俊道:“他……他是人嗎?”
8 B: m  o2 x7 F0 l$ Y9 b9 f+ X  澄清道:“也許曾經是的……”忍不住把自己從手記中看的故事告訴他。岑俊聽了默然無語,最後道:“你說,我們來到這幽谷,莫非是前世的報應嗎?” / z& K+ {7 y; B; Q9 T2 f8 q
  “你是青,我,我是幾百年前的俊嗎?那些許久以前殘殺而死的人,真的能轉世重生嗎?”
$ {) e- `9 Z4 L0 D* E  澄清慘然一笑,衝不遠處的老樹下巴揚揚道:“死樹成灰尚且能發出新芽來,人死了何嘗不能再生?只可惜這次,我還是難逃一死啊,這也是報應。”說罷向幽谷中徑自去了,岑俊遠遠喊道:“站住!你為什麼要救我,給我說清楚!” + \# w3 T, r+ i) v
  他沒有得到回答。 + G7 Q: }/ x8 Z7 S/ W. C
  也許澄清根本就說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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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最後抉擇 + x6 B- U% c) x/ v+ q
  澄清走得很匆忙,他身後有人比他更匆忙,他站住,回頭問:“你跟著我幹什麼?”
1 R; _' K6 G# p3 Y7 k  吟翠道:“我不知道向哪裡去啊!” ' P1 h0 M* x- i, k! F5 V
  澄清打量她,道:“你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為什麼要在這荒郊野外兜圈子?” ' }. K% N) N7 U$ g' I# g: @
  吟翠想想也是,說:“可我現在害怕的很,不想一個人呆著!”澄清道:“那你想怎麼樣?”吟翠道:“你去哪裡我去哪裡了。”
! o# W+ {3 G' n4 F+ ^# X  澄清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 \6 d8 C/ U4 Y% r
  吟翠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就是想呆在你身邊。”澄清啞然,抹頭便走。
/ ^& `  f+ g6 J  吟翠在後面苦苦追趕,叫道:“你總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荒山野地啊!”走著走著,她腳下一絆,摔倒在地,叫苦連天。
1 ?+ V6 R$ ~6 \: b  澄清無奈走回來,看見絆倒她的竟然是自己的銀鞭。
5 x+ `) A) i7 n  想是那個時候纏到岑俊脖子上,再被他逃到山谷中掉落的。忽然又記起那時被毒屍打到,撿到岑俊的月牙刀,也是在這附近。他拿起銀鞭撥開草叢,果然看見黃昏玉瑤烤野雞的那個火堆,不由得出神的想起她那個時候的臉色神情來。“就算是為她死上十次我也心甘情願啊,可她為什麼不在我身邊?”他想著,身上的毒似乎又發作,眼前發黑,覺得身邊有女孩的呼吸聲,就一把攬過來抱在懷裡,輕輕道:“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捨得離開我。”
! ^5 a7 S8 Q' K9 Y/ W# x) B  那女孩的身體溫熱柔軟,一聲不吭,任由澄清抱著,許\久,才“啊”的叫出聲來。 9 R, i3 g8 M3 I& h# Z- T
  澄清醒覺,放開女孩,定定看著。 9 o2 j: W% y( R/ l3 C7 a( W
  那女孩自然是吟翠,此時臉像個熟透的番茄,喃喃道:“你就是舍不得,也不能……也不能這樣的對人家。” 3 |: {- r! |) b9 \! S3 d& L8 }, M
  澄清心想這是哪跟哪兒的事情,但那麼一個較弱少女在面前,又剛剛抱了人家,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好吧,他想,照顧她一下也沒什麼,便說:“走吧。” 8 w! x0 j3 d0 H0 k9 X5 a6 o
  吟翠答應一聲,問:“去哪裡?” 9 u  p, ^8 M* }) o& d
  澄清道:“我帶你出谷,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7 i( e; Q& y' q5 r, o  吟翠聽了心中十分歡喜,剛要跟他走,看見澄清停住了。
+ n4 R# i9 X8 Y6 u* n) ^8 S  S* c  “怎麼?”她向前看,前面的空地上不知何時站了許多白衣服的道姑,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孩在這些人之前,向澄清道:“閣下身中劇毒,還是不要深夜在山谷裡游遊蕩蕩的好。” 7 Q6 p: H" x% D; z+ O
  澄清見了,露出喜悅的神情,道:“若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他還沒說完,白衣女孩身邊那個年長的道姑就高聲道:“那是誰家的姑娘?趕快避開!”
9 H9 s/ C) S, }) v8 A- v# |  l  吟翠被嚇了一跳,道:“你是指我嗎?我為什麼要避開?” - b! W* Q- |6 \
  道姑道:“我們要消滅毒屍,這裡危險。”
* V8 S9 m1 }" T) z: j. Q  吟翠左右看看道:“難道……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她向前走兩步,不料被澄清一把摟住。 * S6 g* n. o* X
  澄清說:“道長,你說的毒屍,是指我嗎?”
, S- {/ _1 f# }$ G3 s/ B5 I4 H- i/ p  一時間萬籟俱寂,只聽得到風吹草動的聲音,澄清低著頭,額前的亂發遮住了半個臉。其他道姑們看到他這個樣子心生戒心,不由得寶劍出鞘。
: N" {/ J3 e6 m  玉瑤本來在山洞把接了的溪水給他喝,不想聽到師父師姊走到附近。一邊是勢必除去毒屍的師父,一邊是自己心軟不願意傷害的人,她索性離開山洞,帶師父師姊繞開了。眼見天色越來越晚,她們一行人商量著去鎮上投訴,不想一個師姊說聽見聲音,她怕是澄清,自告奮勇悄悄去看,竟看見了澄清抱著吟翠的一刻。她心中一陣氣哭,也就不動,任由其他人趕來。 ( U) b3 U8 H( N$ E
  狹路相逢,心知不幸,玉瑤心裡又是一疼,咬牙道:“不是你,還能是誰?你還是趁早束手就擒吧!”一賭氣拔劍出手直撲過去,那邊澄清早一把推開吟翠躍起反擊。
' j" i2 {$ p5 r- m  黑夜中兩人靠的近了,四目相對,玉瑤看見澄清一雙閃亮的眼睛裡竟然滾滿了淚水。 2 W5 _; @  q+ o5 w: H1 @6 |
  她心軟了,停住攻擊道:“你……” 8 `& F8 O+ d$ T4 }/ Z
  澄清本想激怒玉瑤,把這條命給她便是,此時見她又住了手,心一橫,一掌拍過去。
2 M+ g- w+ f' W# M2 v  他根本沒沾到玉瑤的身子,便給一股巨大的力量打中了,全身上下過電一般,抽筋的倒下去。玉瑤驚呼一聲扶住他,見他慘慘一笑道:“敗給你了。” : |" t& t9 S5 d. L% a) W2 ~. c
  玉瑤把澄清放在地上,雙膝跪倒,對師父念慈師太道:“師父,請你救救他!”
5 `- \0 i+ \2 B  念慈師太說:“你身為我除魔一派的俗家弟子,應該知道要救他只有一個辦法。”
0 b* X+ d5 j9 b: z3 m2 r  玉瑤道:“弟子願意。”
3 @9 s5 o$ U/ X! e  師姊們有幾個向她連連擺手,玉瑤裝作看不到,念慈師太轉身背向她道:“既然如此,隨你罷了。” . w* j$ [: R( q& g" Y4 @8 \6 e
  玉瑤見師父首肯,就要割破自己的脈搏替澄清吸去毒血,冷不防背後吟翠慘叫一聲,再看毒屍幽寂正掐住她的脖子。
+ U+ e% k; q/ \4 |  念慈師太大喝一聲:“住手!”指揮手下門徒布陣,玉瑤本擬加入劍陣,聽到腳下一聲呻吟,原來是澄清清醒過來,便道:“快救她!”澄清嗯了一聲,飛身上前抱住幽寂的身子,幽寂仰天大叫,一拳拳都打在他身上。
1 m! v" v; |3 e+ Y* L# w  玉瑤見吟翠委頓在地,馬上過去扶起來,見她頭髮散亂,脖子上一道傷口滲出黑血,暗叫不好,聽見澄清在那一邊大喊:“快逃!”便一手抓了吟翠,一手去拉了澄清飛奔起來。 # E) n% O  P% z2 J" v( m0 f% W
  不知奔了多久,到一個情景的所在,把澄清放在地上,舒一口氣,發現原來還是那個當初避難的山洞。吟翠仍然昏迷著,澄清渾身是黑血,大喘粗氣,眼見是活不成了。 3 X9 K0 w2 `: @. Y
  玉瑤抽出寶劍,對澄清道:“你放心,你不會死的,我會用我的血幫你把屍毒細出來。其實當年與毒屍同歸於盡的玉真道長,其實就是那個身中屍毒的青年的戀人,那青年為了救她,不惜用自己的血液吸出屍毒,變成了毒屍,玉真道長後來掌管除魔一派,就是為了替自己和他報仇。只不過誰都沒想到,最後……” 1 Z) Q2 @: _: j/ N' C2 c9 E
  澄清最想做的時候,就是現在阻止她,可拼命張嘴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 ]1 a& t: P4 ]3 I: S6 e  玉瑤接著說:“我是除魔一派最小的弟子,我們門派去年清點歷代掌門遺物的時候找到了一副玉真師太親手所繪的圖畫,我和師父師姊們本來是要把這副畫帶回幽谷,在玉真師太殉難的樹前焚化,以慰在天之靈的。”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卷用蠟封好的紙卷,擱在地上,道:“這副畫本來是我帶著的,希望我死以後,你能幫我把它交給師父。”
# Z, V! [$ O5 v- y2 x2 V; D+ g  澄清看她交待完畢,就要割破自己的動脈,急得紅了眼,終於說出話來:“你不能……就算你救了我,我也會自盡在你身邊的。”玉瑤問:“為什麼?”
3 m6 F8 o5 x0 q1 n8 Z! R  澄清說:“讓你一個人死去,我不幹,你別傻了,我說到做到。” * V6 Z0 P  W; _. ]8 X) y% n5 t
  說完這句話,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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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生死茫茫 7 j3 z: G3 |1 x& [0 R
  澄清醒過來的時候,地上散落了很多小顆粒的藥,玉瑤和吟翠癱在他身邊不遠處。他嚇了一跳,查看自己手上多了道傷口,只不過血還是黑的,反倒松了口氣。 2 H3 R; Q: W( Q, i0 l  E
  玉瑤此時醒來,幽幽道:“你既然不許我獨個兒死,我也沒有辦法,這個小妹妹,我救了,就讓她替咱們兩個活著吧。”
: o$ i5 o1 X* ~0 H9 m5 q5 @# V  澄清才明白她救了吟翠,此時也是身中屍毒了。
; i9 ?2 z, r2 X) l3 U/ j& i  玉瑤又道:“你的毒,我也替你吸出了一些,可不是要幫你,只不過不想你一個人就那麼痛快的先死了而已。” + a. n" A+ D0 H8 T4 v
  澄清明白,微微一笑,爬著過去抱了她道:“咱們就在這裡等你師父來,讓他把咱們一起消滅了吧,你這個傻丫頭,真是活該,要是我還能站起來,一定把你吊在樹上打屁股。”玉瑤靠在他胸口,含糊道:“你休想。” 2 |- q. O% x3 @& y
  過了一會,無言,玉瑤聽到澄清“嗯”了一聲,說:“玉真師太的遺作,咱們可以看看嗎?”
2 H4 z" g8 P: F4 f. n0 Q  玉瑤才發現他早把那卷畫撿了在手裡,忙道:“不好吧?自從玉真師太死後,咱們一派裡從沒有人看過這副畫。”
* Z$ X8 i! C2 Z" _; D& F  澄清瞅瞅她,道:“不過……不過咱們反正也是死了的,看一看也沒所謂。”
5 _+ ~6 D# S9 r  兩個人呆了一會,都是好奇心大起,玉瑤道:“那就……看一眼好了,就看一眼。”
) e( O0 d/ L7 D: V' C# q: @  撥開蜂蠟,澄清和玉瑤一人一頭拉開那畫卷,都是“咦”了一聲。 * U4 F7 ]/ z: {0 O: W& a
  那畫上繪的是深秋,西風,幽谷口,枯樹下。
0 A0 P( ?% Z  \- c2 H& L. ?  十幾歲的美麗少女微笑看著英俊的少年……
/ S4 d7 x% V# \6 [$ e, a  兩個人早隱隱猜到的自己的前生,這時才漸漸清晰起來,相對,默默無語。
' S. n+ x: C6 M" s! P  半晌,玉瑤開口道:“我們,是不是早就註定了要生生世世一起死呢?”說罷還沒等到澄清回答,頭一歪,就此人世不知。澄清雖然明知將死,也著急的很,忽然想起一件事。 * A! I% N4 {/ v( T. E) `
  “那小溪的水,中毒以後我喝了,總會好些。”' x# A4 k. U: h/ a$ g; N& J& D
  馬上爬起,又摔倒,喘氣連連。 ; Y3 ^8 _( x& k4 c; W, n
  吟翠被驚醒,揉揉眼睛,看著他,問道:“你要做什麼?”
$ w% G  m/ [7 a/ e! Z3 T: S  澄清道:“從這裡直走,有一條小溪,我想去盛裡面的水給她喝。” 5 z) d2 c1 L2 j: T; q
  吟翠望著躺在他懷裡的玉瑤,羡慕道:“她真幸福,是不是?” 2 M7 s0 u6 }1 }2 y! x% T
  澄清瞪她一會兒,失笑道:“看來你什麼也不知道。” / Y& ^0 c( `; w" d: o. T; E
  吟翠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裡只有她。”
' w) E2 ]% d! w, m  澄清道:“這倒不錯。” 6 v) A$ U5 ^; G" }" C
  吟翠說:“我替你去盛水給她喝,你等著我。” 3 Z. u0 M( a+ }" `( y" j" _1 R; @
  澄清想了想說:“不用了,如果你想幫我們,只要做一件事就足夠了。” ' Q. q2 p& n4 S4 u5 C6 a/ |0 o
  吟翠問:“什麼事情?我一定去做。” ' M0 n* N+ @' I3 t
  澄清道:“好好的活著,快樂的活著,就是你幫我們最大的忙了。” 1 g  M3 H; @. L& j# v& }7 M
  吟翠以為他說笑,站起來道:“我去盛水,你們等著。”說罷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 a$ z4 }5 `/ i/ ?  澄清嘆口氣道:“你一定要小心啊!” " U( N3 _% d5 B; m7 h6 J, ]! I1 P
  可惜吟翠聽不到了,她已跑遠。 ' N/ F. I3 z$ v1 R: |" }( t/ \+ E
  吟翠從來沒試過這個,頭髮披散,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卻全然不顧,只是為了去找那個平日裡她看都不會多看上一眼的東西——水,給別人喝。 ; \- J- J; \( [! x) P7 T
  但她毫不猶豫的跑,一直到看見那條小溪流。 + M7 u' C$ P6 H  R+ h2 t4 B
  她用雙手捧起一捧水,剛走幾步,便撒了,回去再捧過,又撒了。
6 E( F! L9 J7 d; S' d  到底怎麼辦?她急忙忙間,覺得很久才想起一個主意,用葉子。
% m4 d% o2 R8 h  x  她在小手上放一張大大的樹葉,盛了溪水向回走。
3 G, W+ X; s& n, d8 S: r  三繞兩繞間,她發現四周的草木好像越來越陌生,原來匆忙間走錯了路。
$ M8 S# D3 {0 L7 {/ Y  這可怎麼辦!什麼地方傳來亂糟糟的聲音,她想,不如去找個人幫忙,於是循聲走去。
6 f* x  D9 W* H; N2 D  月光下,空地,她發現自己兜了個圈子,來到了谷口。 2 Z% a8 }0 ]$ a0 I* T8 _0 @
  那些白衣尼姑結成一個劍陣,正跟那個一個可怕的毒屍打鬥,四周圍,是岑俊指揮著一隊士兵埋伏待戰。吟翠就算不不喑世事,也明白現在沒有人能騰出手來幫自己,還是回去找路吧,她想,剛要轉身,卻見那黑漆漆的毒屍大蝙蝠一樣跳出包圍,向自己撲過來。 7 P, J( n" a$ Z, w
  吟翠驚叫一聲,把手裡的葉子連同溪水都向毒屍臉上扔過去。
6 G* J- d& f& E5 r  那毒屍嚎叫一聲,竟然倒下,滿地打滾。岑俊馬上趁這個機會把吟翠拽到一旁。
6 i3 d! a" U. u4 T( Z* X% f& Z- T8 t  念慈師太挺劍上前,把毒屍一下子釘子地上。 7 G/ \7 d6 ]$ u: z' V
  毒屍掙扎著,但不能掙脫釘在身上的驅邪寶劍,師太一聲令下,徒弟們撿枯枝的撿枯\枝,撒藥粉的撒藥粉,半刻之間生起了一個大火堆,毒屍就在這火堆中掙扎著,漸漸不動,直到化為灰燼。 + V+ e; ]( K! [8 I9 P
  有那麼一會兒,所以人都愣呆呆的,最後念慈師太過來問:“你潑過去的是什麼?”吟翠回答後戰戰兢兢的問:“它,怎麼了?”
: N7 N/ k$ x8 x0 R3 x/ c3 {2 B  念慈師太說:“塵歸塵,土歸土,它只是變回自己本來的樣子罷了。”
% C, K* A- I# C% |4 _) w  岑俊說:“不錯,它本已經死了。”
$ a* u1 L& a5 @. q5 f, Y1 q' Q  吟翠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開口說:“那麼,他們怎麼辦?”
  p0 e( o  W! b! [5 ]* e$ @0 u  念慈師太愣了一下,明白她是在問澄清和玉瑤,道:“你是說那個青年和我的徒兒玉瑤吧,他們怎麼了?”   F' I( k0 f" g  S  O+ L3 Q
  吟翠道:“他們,他們留著血,傷口都是黑色的,那個大哥……向我要溪水,我還沒來的及拿給他。”岑俊忙問:“師太,溪水能夠救澄清的命嗎?”
5 x" i! Y) r8 o; O$ Y2 u  念慈師太看看地上的屍水,說:“溪水既然是屍毒的克興,只要他們在沒有完全死亡成為毒屍的情況下喝溪水,一定有可能除去體內的屍毒的。”
' b5 v! ?2 t7 u1 A* P2 Y$ Z  岑俊道:“那麼我們馬上去找他們吧!” - D4 S( U- Y0 Z/ K' F
  山洞裡還是那麼幹燥寧靜,除了地上一些隱隱黑色的血跡之外,吟翠幾乎懷疑自己來過的是不是這裡了。一行人把山洞整個找了一遍,除了展開在地上的畫卷,寫滿了字的布,還有一個好像是匆忙掉下的包裹。 / @6 L, Y, A1 D% X$ }8 F+ o
  岑俊展開包裹,裡面是皇宮丟失多時的寶物白玉觀音,只不過已經碎成了很多塊,像他的心情。
/ R3 w, G# g* S' \, J+ w  “師太,他們會去哪裡?”
4 q" F% d* S. g' l# A  念慈師太說:“不知道,不過如果他們沒有及時喝溪水,變成了毒屍,我們除魔一派還是一定要消滅他們的。” % p$ N, v, S) A# j+ g# [# {
  那一天念慈師太帶著徒弟們,岑俊帶著所有的士兵一直找到微微天明也沒有找到澄清和玉瑤。吟翠看岑俊累了,想要去替他擦汗,才發現他眼睛裡滿是惶恐。 . Q/ }" k% h0 N
  “你……怎麼了?”她問。 1 N. w" k8 p1 W2 s+ }; z
  岑俊說:“我……我一定要找到澄清,弄清楚他到底是生是死。”
2 e) I$ ?# l9 {7 q: T. ]% c9 P  他開始是自言自語,後來索性抓住她的雙臂道:“我不能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我還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救我!” ! i/ a* Y6 M0 l9 b; g" e+ k
  吟翠看他的樣子,知道他心裡是怕的要命,於是柔聲道:“沒有關係的,你總會知道。”
4 }2 @& N/ N! A7 Y4 z2 D  岑俊仿佛在點頭,又仿佛在搖頭,吟翠望著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 Q8 y5 t* n' Q% s2 o- ?  她仿佛看到一個身穿古代鎧甲的將軍,在她面前,也是這樣迷惑的喃喃自語:“為什麼會這樣,我本來不想讓他們死。” 3 Z/ j" o6 K7 |- d" r& z
  吟翠脫口而出道:“你不想讓他們死,對嗎?” + A5 T" t, J5 T* z) P  K, y$ y9 A
  岑俊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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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黑衣俠侶 , s8 Z- j( V( k7 v$ {
  三年後。
- \% ?/ @- E2 O. f' b, v: o  這一日京城柳家巷子附近可謂車水馬龍,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4 F! \& N: c/ M- U" z3 h) D" Y  兩個看熱鬧的聚在一起,一個說:“柳家大小姐出閣,真是今年一件大事。”
- P& \& v) ^5 z  另一個點頭道:“沒錯沒錯,而且岑大將軍一表人材,他們的姻緣真可謂郎才女貌,天做之合,咱們街坊都出來看熱鬧,希望能沾一些喜氣。” 2 ~! I" T* d5 L- R- _
  “瞧瞧,岑大將軍來了!” + V, T7 `+ R7 O/ C( ?9 [
  岑俊騎著高頭大馬,披紅掛彩的來迎娶吟翠,看著熱鬧的人群一張張幸福的臉孔,若有所思。
0 H5 [3 }1 N/ N- h  當晚,堂也拜過,酒也喝過,洞房花燭,岑俊輕掀蓋頭,見到吟翠人美如玉,滿面嬌羞,不由得愛憐道:“娘子,從今以後我就要叫你娘子了。” 6 V& B. R! a# r( Q# ?# H+ W
  吟翠笑言:“相公,我這麼叫你,好不好?” % q! `* G! u# ]7 S
  岑俊道:“當然好。”剛要將她攬入懷中,又想起了什麼,嘆了一口氣。
: q6 R1 D* N/ C* C7 A8 U  吟翠道:“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你見到我,就忍不住想起幽谷中發生的事,三年來遲遲不來提親,也是為此了。”
. ~8 `; y, a5 n" N' s! R- A' u  岑俊說:“雖然如此,你還是我命中註定的娘子啊,天下間最了解我的,只有你一人。”
3 N. u6 F0 i% T. j4 \8 r  吟翠握了他手道:“只可惜如果澄清和玉瑤已經成為毒屍,咱們夫婦還是要痛苦一世。”
) ~) e7 z" T) f/ V5 T( @  岑俊不答,吟翠又問:“念慈師太那裡,可有消息?”
% j' L& D  G5 `5 y8 m" y  岑俊聽她提起,不由莞爾,道:“念慈師太和眾弟子這幾年搜尋毒屍,毫無消息,為了應付日常開銷,成立了一個‘御鬼鏢局’,專門替那些害怕鬼神的人驅魔除怪,現在成立了很多分舵,真的是財源滾滾,生意興隆呢!”
- _" Z2 p- w) j" j% x6 p  這消息著實讓吟翠高興了一陣,她拉住岑俊道:“如此說來,師太現在可是財主啦!我……我們兩個……”說到這裡她不禁臉紅,岑俊逗她道:“怎麼樣?”
9 c( y: W! G& ?3 s- M) r  這時屋外忽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 ~0 h$ U+ y% n" |' \" M  岑俊讓吟翠等著,出去看時,一個家丁來報:“不好了,小姐的嫁妝金佛爺被偷了!”他聞言急忙向後宅趕,見一個黑衣人正在家丁之中周旋,如入無人之境,於是大喝一聲:“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竟敢在本將軍的府第偷竊,簡直不要命了!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把金佛爺交出來,乖乖的跟我回去。否則……”
3 U2 L3 y5 d0 U( _, e% C. E  他說到這裡,那黑衣人已經踢倒了所有的家丁,站住,呵呵一笑,兩手攤開道:“否則怎樣?你這句話說了多少遍了,不覺得煩嗎?我要是怕了,也不會到這裡來啊,找個地方窩著,豈不省事!” 3 a' I7 A6 w! Y. U
  岑俊聽到這話,愣住了。 0 Y7 a( K- z, D2 v" [! r8 `0 O
  黑衣人趁機從袖子裡甩出一條銀色鞭子,勾住了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樹,叫道:“老婆,走了!”馬上有人答道:“來了!”隨之另一個黑衣人從另一個院子蹦出來,那人身形苗條,顯然是個女人,背後背著一個大包,清清脆脆的道:“多謝將軍慷慨捐贈!”   X  r% X/ j- y/ y8 \5 N& A
  先頭的黑衣人摟住那黑衣女,一拉那銀鞭,兩個人騰空而且起,雙雙飛過墻頭,岑俊仰天看去,他們的身影滑過天上一輪明月,說不出的瀟灑超凡。
' {6 [1 k# I7 y' n  “你的金佛,留之無用,不如給我,就此別過!” $ v- k$ O" w6 g5 W9 T
  還是這種氣死人的順口溜,岑俊聽了,臉上竟浮出笑意來。
2 z' O# T/ s4 K) Q0 _  那個傢伙知道他心中不安,在他和吟翠大喜的日子來告訴他了。
  o" R5 c: X: p$ ?' a1 r! t& c  岑俊縱過墻頭循聲追去,到了郊外也沒有追上,只好向那兩個緊緊相隨的背影大喊:“喂——顧澄清!有本事你下輩子別做賊!”
$ r  Y5 p7 ?0 W% B& S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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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凄凄

一。蘭兒
) ~- L0 q' A0 ]9 p  清朝,康熙十年。 $ a$ ^8 ?& u9 O2 m. u5 @4 z( W
  那一年,我出生在一個官宦人家,屬正滿州黃旗。阿媽是水師提督。 # [, q6 w0 C! a2 U0 c. g: X
  滿月的時候,家中大擺宴席,高朋滿座,好不熱鬧。觥籌交錯間,一個叫化子強闖入府,直奔我的襁褓,他髒髒的手撫上我的眼睛,額娘攔他不及。
0 l8 n8 |, Q( [  ^1 K) [  然後他狂笑而去。 1 t1 M* {! [2 j' B
  他是誰,沒有人知道。 + j5 ^5 m4 U0 R+ s
  阿媽和所有的賓客只當他是一個瘋子,只是吩咐下人嚴加防範。日子久了,也就將這件事淡忘。 9 m/ W( ^' V9 q. k, _
  兩歲時的一天,乳娘抱著我,突然發出一聲怪叫。她發現我的眼睛是藍色的,確切地說,是我的左眼。
4 X" P* v5 Q+ t. F) e( j% A  阿媽和額娘驚惶不已。阿媽更是著人連夜請來幾名京城裡有名的術士。
; r( s0 b" k6 r  每一位術士看到我都說,我著的是一個情咒,說我情路艱險,他們還說我長的是一對貓眼,此乃凶兆。 - h3 K7 r; i6 B# E8 [* i! D
  至於如何才能解咒,他們大多搖頭,只有其中一個斗膽在一張紙上寫下一個“皇”字。
  _5 d- U) D1 Z  為了不讓他們泄露這個秘密,阿媽吩咐將他們一一誅殺。
* X# B4 O% T$ j  府中終日被陰雲籠罩,家人的眼中盡是惶恐。同時想起我滿月時突然出現的那個叫化子。他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提督府戒備森嚴,一個叫化子如何有力量闖進來。
& O, T3 z1 ]' }, q$ G$ A' G  喚來管家,管家才說,滿月那天,賓朋多為達官貴人,看守都不改怠慢。確實沒有人放進這個叫化子。只是當時怕驚了主子,才把此事埋下,而後的日子相安無事,於是就沒有人再提及。
  m! ?& ^. i  @/ t; N  自小,阿媽就要我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我樣樣精通。因為我是府中的獨女,全府上下都對我寵愛有加,也就縱容了我的任性的滋生。
) U+ l4 j5 s$ W3 @9 R  十五歲開始,不斷地有人上門提親,但都被阿媽拒絕。額娘說,阿媽會求皇上給我指婚的。說的時候,我看到額娘眼裡的憂愁。 ! j' X4 Q6 G; Q5 b1 C
  一日,我偶爾聽見阿媽跟額娘說起此事,還有那個術士寫的那個“皇”字,阿媽說,想來是要當今天子才能化解我身上的這個情咒,然後我聽到額娘嚶嚶地抽泣。
% g' M: @  [8 m9 p  我回房照鏡子,銅鏡裡映出我如花美顏。左眼,是淡藍色的,清澈如水。笑話,這怎麼可能是一個魔咒,想來是些術士的妖言罷了。
* L# a: O* x8 S3 E2 K& c" R. E  P  十八歲那年,我得以進宮,見到康熙帝。我秀美卻不張揚,舉止得體,很得康熙帝寵愛,阿媽說願讓我進宮,與格格伴讀。皇上恩准了。 ) ]" R) ]0 W, s
  不到半年,一次阿媽來宮裡看我,告訴我皇上終於給我指婚了,是一個漢人將軍,石無忌。只道是此人驍勇善戰,為江山社稷屢立奇功。 3 n8 {; i8 Y) y! Z2 H! G: y
  我就這樣成了將軍夫人。 . b: j) b3 P  n5 n0 \+ A) J" S
  那天,在洞房,他慢慢掀起我的蓋頭,紅燭搖曳,我如花笑顏,越發嬌艷。在他眼中,流露出娶得如花美眷的欣喜,同時他驚訝於我那隻藍色的眼睛。 4 y0 h" S+ ]/ Z) g
  他擁我入懷,無語。
9 S, k+ ?& C- w! U/ O. t; s& q- v$ ]  而我,卻不甘心下嫁於漢人,何況是一介武夫。將軍之銜與我有什麼相干。我不屑與他親近。 4 Q7 Y, {, l* l: a
  我原以為石無忌粗人一個,日子長了,我才發現他不僅通曉兵法,還頗有文采。對我,更是百般包容,毫不計較我的任性,乖戾。漸漸地,我被他融化。我們開始在月下吟詩對弈。我希望能慢慢地愛上他,但我明白,我只是感動於他對我的關愛罷了。
; ]. N# ]; j, {0 ^; _  隔年臘月,我任性要去圍場捕獵。大雪紛飛,哪來的什麼獵物,可是他還是順我的意思。
# K! S3 ]' F7 ?  突然,我恍惚看到有野兔出沒,就騎上馬追逐。我忘了,我從未在野外騎過馬。他飛身追上來。
" R6 ?, s+ R: ~' I3 X* u0 J: e  馬向著懸崖奔去,我心裡緊張,亂蹬馬肚,馬受了驚。他衝上來攔住我的坐騎,馬停下了,可他卻在懸崖邊滑倒,失足跌進深淵。
4 [. m  _. I8 U8 b7 H  T: g, A: }  “蘭兒——”
% K- ]6 s' Y3 V1 c  f2 I! {  他的聲音在山谷裡回響。 / O  S% w4 B" O% W& _4 H* A0 O! i
  我呆呆地佇立在懸崖邊,猛然狠狠地朝地上磕頭,直到白皚皚的雪地中泛出點點紅斑。
, |' Z6 h' {" a# o* V/ [  為什麼,為什麼到他死之前,我都沒能真正地愛他。 " T, C0 P% k2 Q5 X( `
  “無忌,等我。” & X6 y  Y& L8 H4 H6 r9 C2 w
  我飛身墜入懸崖,身邊風聲呼嘯,夾雜著片片飛雪,不知哪來的花瓣,在四周飛舞。我最後望一眼天空,淡藍淡藍地,就像我那隻藍色的眼。 % r; F, P! R3 {# [0 E
  皇上的賜婚,還是無法解開這個魔咒。
) Q. t  R9 ^! r7 S  j# B1 \' ~  過奈河橋的時候,醜醜的孟婆把一碗湯端到我嘴邊。我突然想起無忌摔下懸崖時那一聲“蘭兒”,響徹雲霄,我的心抽痛著,一滴淚,滾落進湯裡。
8 v* G, z, l7 e- Z$ `  喝吧,喝了,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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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今生
( x) q' Q+ f+ H$ T- F  轉世到1979年,香港,我降生於一個中產家庭。父母老來得女,自然對我分外寵愛。
% K/ G1 x0 w4 N6 @8 Q# M: F# |  這一世,我的名字叫馨蘭,小名叫蘭兒。我依舊長了一對貓眼,一隻藍色的左眼,美艷絕倫。
  q: U, P% \7 i1 r2 K3 z4 b0 s  18歲的時候,我的身高已有1.75m.在給一本雜誌拍cover girl的時候,遇見了你。 7 F& ?1 Z8 c: @% ^5 z( \+ I
  1997年臘八,香港出奇地冷。
, I5 o; Z8 u/ }5 _0 c  當時的我還是一個剛入行的新人,四處爭取試鏡的機會。你卻已是香港呼風喚雨的攝影師,你的鏡頭捧紅了很多名模。 # x! ^" q- w; m: {* p7 Q/ B$ T
  攝影棚裡,你坐在地上,一身黑色衣褲,很隨意,也很精緻。眼中閃爍著藝術家的睿智,更多的還有一份霸氣,那一刻,我被你吸引。 # E2 A  C3 x: x: w+ b4 g
  拍攝的道具是一張雕花的紅木椅,看來有些年頭了。服裝是改良的旗袍,髮型卻是很時尚的卷髮,並在頭上做出立體的造型。 : q1 K3 S& W. T; b& i4 q5 _1 _
  你沒有說你要拍怎麼樣的感覺,但我知道你一定發火了。因為在我之前的許多模特都一臉頹喪地走出來。 ! u1 P5 l0 d$ M( g$ T6 Y
  輪到我的時候,我真的很緊張,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 * z4 A& Q. M7 ?  m# b
  只見閃光燈掠過,你看著波拉片說,“收工,就是他了。”其他的工作人員都歡呼起來。你是行內有名的難侍候。
. V4 u% Q/ _  M" s  其他的模特都用艷羡的目光看著我,是的,這是我一個新的機會。 ( U" b, H- X7 A9 m0 I5 ]0 L! Q) ^+ m# v
  你說我的眼中有迷茫,有詫異,還有靈動的東西。突然你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你的左眼是藍色的?
. ~7 ?: |: m' b6 ~! \( x2 V& Y) u0 a  我淡淡的笑。 - i; R; x, i: ^; n1 r
  剛才,我坐在那張紅木椅的一剎那,我的眼前突然晃過一片喜慶的景象,一片火紅,還有一個穿著古代婚服的男人的背影。我的迷茫,詫異其實由此而來。 9 y. \! F9 Q& x, W  `# W5 S% O/ \
  雜誌很快就上市了。封面上給我加了一個花名,藍眼瑪莉,一種植物的名字,英文寫作innocence.還有一個中文解釋是純潔,無辜。
$ B! t1 Y4 t) w1 Z7 u2 D" f  我真的紅了,除了因為你給我拍的相片更多的是因為我那隻藍色的左眼。開始有很多廣告商找上門來,我穿梭於各個攝影棚。可是我卻沒有再見到你,直到半年後。 / }& u3 Z" |, e
  那一夜,我到蘭桂坊泡夜店。成名以後,我常常流漣於蘭桂坊,打發工作以外的空虛。我常去那家叫K的PUB.因為我聽圈子裡的人說,你常出現在K,我希望有一天能遇見你。 " Z# l2 _. [, _/ U' F' H/ l8 U
  午夜時分,你出現了。身邊跟著很多高挑的美女,你是這個圈子裡的造星大師,無怪常有美人相伴。我坐在暗處,看到你跟她們喝酒,跳舞,說笑。
/ M8 x" M5 E( N/ R* _  C, N) r  而那一天,你看完波拉片時說“就是她”的時候,你一臉的冷酷,沒有半點笑容,我只是你的工作而已。 4 x: ?- e( g+ A/ s8 `
  美女跳舞去了,你獨自抽著煙。我慢慢走向你,想跟你打個招呼,可是話沒出口,我卻暈倒在你面前。
( v2 B' n, v4 P# ]# [& t# i" E  醒來的時候,在你的工作室裡,躺在你的床上。四處彌漫著你用的古龍水的味道。你輕柔地為我按摩著太陽穴。
# r2 Q# O& U2 \5 K, m  “醒了?大明星。不要這麼拼命,身體也要注意。” # t& c6 C% r) [2 G& D/ O& c
  我沒有告訴你,我天生一付模特身材,從來就不曉得什麼是減肥。只是在我走向你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又出現了一片紅燭搖曳,還有那個穿著新郎服的男人。那個男人正慢慢地掀起新娘的蓋頭。此時我感到自己被一陣強大的氣流擠壓著,然後窒息昏倒。 8 w# z8 W: U" ?. J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笑笑。
2 T4 J, ]4 t9 v: ~6 B7 }  該離開了,還有工作在等我。
( `  `9 Y% B5 e7 v" C3 P  經過工作室的門廊,我看到那張把我推向成功的cover girl的相片。
- O3 I3 y4 N9 p8 b1 q! _8 }/ I  放大的40寸,背景經過做久處理。紅木椅子隱隱透出鐵鏽色,又如乾竭的血。我的左眼泛著藍光,是的,是水藍色的,眼神空靈,像是一個徘徊於前世今生的少女。
3 V$ c! T: J2 r1 m/ N  “你的眼睛很美,特別是左眼。”
" A2 u) |# G6 S6 U  我該謝謝你的這張相片才是,若沒有它,應該說若不是你,也許今天我還在四處奔走,尋找試鏡的機會。但我沒有告訴你,從那以後,我一直念著你,我直希望還能站在你的鏡頭前,但卻苦無機會。 ( h7 r/ I! @2 p+ P6 S+ H: d
  其實這個圈子很小,特別在香港,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些人,可是我們就是無法碰面。
% h& S; i! r4 [' g  又是一個禮拜過去了,忙忙亂亂的。週末午餐的時候,突然接到你的電話,“想拍照嗎?”你不容我回答,你好像確定我不會拒絕你,“等著,我來接你。”
, `" @4 `8 D1 M2 d: n/ J  不到三十分鐘,你開車到了我家樓下,你居然知道我的住所。
4 @. \6 K: t: @# D  你坐在一部銀灰色的三菱吉普車裡,一身黑衣,沒有什麼表情,像一個獨自闖蕩大漠的游俠。 0 r- j, c) V! }
  在你的工作室裡,我演繹著各種角色,沒有目的,只是想玩。邦德女郎,秘書小姐————你說你最喜歡看我扮小倩的樣子。白色的紗裙裹著我曼妙的身軀,輕盈飄逸,如瀑的黑髮,還有那隻藍色的眼睛,你說很鬼魅。
% c, u3 {( j. R/ b; H3 E  {' j, r  “也許,我真的不是人——”我打趣著。 0 d' ^+ l9 F. I
  你一把將我摟進懷裡“你是個天生的妖精。”
, r7 n+ b& @& j+ Y, L  你不由分說地吻上我的脣。我毫無力量反抗。 8 p0 h7 L8 f0 n% ]( Z- z! j( r
  在你那張寬大的沙發上,我們緊緊相擁。你慢慢地褪去我的白衣。我生澀地回應著你,任你擺布。當你低吼地進入我的時候,一陣刺痛讓我渾身戰慄。我的童貞化作床單上點點的血跡。我聽到我身體裡面有花開的聲音,嬌喘低吟,輾轉環繞,在你身下綻放。
0 q% p; M# n- w; M' H  在你進入我的那一刻,我眼前又出現了一片古代的洞房花燭。這回,我看到那個男人,掀開了新娘的蓋頭。
4 ^  u  M3 P# m$ @/ E  那個新娘,那個新娘居然是我。他喚她作蘭兒。 $ Q+ E; e: ~; j
  她究竟是誰,她為什麼也叫蘭兒,是我嗎?我唯有驚恐地抱緊你,你卻更深入地探入我,像是要嵌入我的身體。 9 ]) {  Y3 B/ K/ m3 W4 _$ l
  愛慾的狂瀾在我體內涌動,沸騰,淹沒了我。 . T) x+ D6 F2 w/ Y% m4 z& p. S
  驚奇是嗎?我居然是個處女,一個在娛樂圈裡游走的女子,居然還保留著童貞。 ! |4 c1 P! M2 X9 l/ ^
  你緊緊摟住赤裸的我,我虛弱地癱在你的懷中,任憑你吮吸我的每一寸肌膚。
. t$ p( F2 x2 N" J6 [1 ^* Y  你望著我的眼睛,忽然問我在想什麼,為什麼眼中有淡淡的憂鬱。
+ @. ?- o% u* P; Q" }1 b  我的眼睛是藍色的,當然是憂鬱的。我避開你的問題,我不能告訴你我看見的東西。
& o0 {0 Z) n  v3 o5 Q% j! Z  我靠在你的胸膛,感受著你均勻的呼吸,腦子裡卻不斷地涌現出那個穿著古代新娘禮服的我。 $ `( g' a) _4 J
  為什麼總是出現這樣的景象,每一次都比上一回多一些,就像一部連續劇,總是未完待續。 ! ^6 O; N3 p5 M* p( H1 \
  我回想起前幾次,突然發現,每當遇見你,就會有這樣的幻影。更令我心驚的是,只有我的左眼能看得到。 5 G1 }% H1 @8 g8 e% M# U% R
  聽老人說,貓是通靈的動物。那麼長著一對貓眼的女人呢,是不是也會看見那些靈異的景象。何況我的左眼是藍色的。我的家人沒有混血血統,唯獨只有我,眼睛是藍色的。
" f+ ?8 \# N+ H- X/ [) o. `2 \. r  曾經有一本八卦週刊請到一位有名的星術大師,點評各位當紅名模的面相。當說到我時,那個風水先生說我的眼睛很詭異,難道他說的就是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嗎? 6 G6 E! Y8 s7 k" h6 R2 o( _
  我們常常相會。我喜歡用我蘭花般的纖指穿行於你身體各個角落,看著你的汗毛在黑暗中發出微黃的光芒,空氣出彌漫著腎上腺素發出的麝香與香水混合的氣味。
: y3 ]! R, w; W0 \2 e  情慾排山倒海,衝擊你我的身體。每當你威然挺進我的領域時,我就會看到那些幻影,一幕一幕,那麼清晰。每一回我都期盼而又驚恐地等待它的來臨,我想要知道那究竟是誰。 $ u( {/ y" |6 E( |
  驚恐和銷魂相互交織,我感覺自己像站在玫瑰刺尖上狂舞,歌唱,嘶聲吶喊。 # g/ q$ j! ?9 a& Q
  我用我優雅的長腿纏繞著你,我用我的身體迎合你,不斷地向你索愛,只有愛慾的澎湃能讓我從驚惶中解脫。 6 _& D, y* u: z# _
  日復一日,我終於明白,那是我的前世,那個男人叫石無忌,我叫蘭兒,他是我前世的夫君。
3 H( C" Q0 M, I. q+ S  1999年,年末。 8 S7 K  \% ]/ t2 l; j: H
  這一年,我的工作量驟減。因為自從我們在一起以後,你要我做你的專屬模特。你說不想讓我太辛苦,你說不想看我的美麗展現在別人的鎂光燈下。 4 O/ ~/ {. r& `
  我自然是一口答應。我甚至願意用我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去記憶你的聲音,你的容顏,你的每一次律動,每一次在我體內的爆發,我要將你滲進我的血管,隨著我的脈搏的跳動。我又怎麼會拒絕你的要求。
' u; O9 p; Q+ A$ ^  而在別人看來,我是多麼愚蠢,模特的前途是與曝光率緊密相聯的。成為專屬模物,何況還是平面模特,不僅我的收入會大大的減少,知名度更是會受到威脅。可是,一切與你相比,是那麼無所謂。
, Q+ \# M7 j1 }; B# w: V( N; D" k8 j  我心甘情願安安靜靜做你背後的女人。 6 o+ M! P, o: R3 h1 W
  記得五月,我們去拉薩拍外景。 * H7 P1 _" @' a0 f9 k
  工作完成以後,我們一同上了布達拉宮。
4 C5 j0 P0 Z  k' ]6 B' U0 v  你說你想去周圍拍點東西,我說你自己去吧,然後直奔大殿。我聽人說拉薩是離天很近的地方,我要向在上的神靈求一份你我的姻緣。
* g& d& \% K5 n  布達拉宮外有一排經輪,邊上坐著一個滿面滄桑的轉經老人,他虔誠地頌念著經文。經輪上泛著斑斑銅鏽,紅褐色的,像是記載了幾世的輪迴。 ( w+ g6 W1 d- W0 G" J7 B3 w' a
  我走近他的時候,他突然睜眼睛,用渾濁的眼打量著我,然後,他淡定地把經輪遞給我,要我撥動那個經輪。我不知他用意何在,但是他眼中的堅定,驅使我伸出手。 5 r8 c. W1 p7 J9 q3 d' u( S
  經輪飛快地轉動起來,我突然覺得一陣暈眩,四周一片昏暗。我被卷進時光的漩渦。 + }  r# P- e1 M4 \. _
  時光飛速流轉,一幕幕的歷史在我眼前略過,最後停在那個大雪紛飛的臘月,我看到那個叫石無忌的男人墜入懸崖,然後我也隨他而去。天空突然灑落片片花瓣,與我一同墜落。
0 y4 C  B) z" @2 S  接著,我還看到我前世的父母,看到那場賓朋滿座的宴席,還有那個給了我藍色左眼的叫化子。 ) p" u" `* ^/ C8 d, x2 b- I
  最後,我看到,在奈河橋邊,我在孟婆湯裡落下一滴熱淚,這滴淚\裡有個響徹心扉的聲音,在呼喚著蘭兒。那滴淚,跟著孟婆湯進入我的五臟六腹,讓我在今生可以看見我前世的情緣。 * J( ^$ X9 x( |# x1 b
  一陣亮光閃過,我回到現實中,我還是站在那排經輪前,淚流滿面。那個轉經老人已不知去向。我的手中攢著一塊藍色的貓眼石,石頭上有一滴淚\。
) c& F- o; F. d# @# g% Y8 [, r* n, F0 n) y  到他死了,我才知道我的心中有他,我愛他,他的愛深入骨髓,無法抹去。
6 u  j  J8 h; O( L, s7 e# s4 d  老遠你在向我招手,我收拾起心情,微笑地走向你,什麼都沒有對你說,只是緊緊的抱著你。
& ]/ P) e0 |, L9 @  你笑我,說分開還不到半個鐘頭,就好像隔了幾個世紀似的。
+ w: ~4 d$ \) W: s$ b  何止是幾個世紀,是前世今生。 7 x1 a& g+ D* G( m2 ]2 f& {
  而從那一天以後,我再也沒有看見過我前世的景象。我以為上天要我記得我前世辜負過一個男人,今生要我好好地去愛你,去還我前世的債。
. o5 J% v, ^9 l: ]. w: Y; m  我把那塊貓眼石鑲成一個項鏈墜子,讓它靜靜地停留在我的胸口。每個有月亮的夜晚,墜子就會發出耀眼的光芒,裡面有幽藍的水波盪漾。它好像吸收了月亮的靈氣,越來越純淨,通透,又或者它隨時提醒我,我有多愛你。 " O( }* t: I+ N: k* T
  2000年平安夜。 3 Q' R" G% X+ B0 ]- C7 L2 a# W' I* E
  你來跟我一起過平安夜。這兩個月,我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你總是說你忙,今晚你陪著我,我很開心。 0 Q" `: S4 J5 G% {+ q6 n
  我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了,那樣有激情,但是我愛你,我只想跟隨著你就好。
! x& k* w2 w0 A8 z6 Y- [  你去洗澡的時候,你的手機響了。我幫你接聽,是一個女人,不說是誰,喂了一聲,聽見我的聲音就掛了。
& \3 E1 Y; I/ a0 e7 Y; `5 C6 J- e  我平靜地跟你說有電話找你,但是你的眼裡閃過一絲不安。我沒有問你她是誰,儘管我意識到了什麼。
4 F$ e0 {7 Z! T) G0 b  晚餐後,我們一起到維多利亞港。 * F; `7 {# Y, H% }2 |5 L
  那裡人潮涌動,有很多情侶手拉著手在放煙火。火光炫爛,他們笑著擁抱。 8 J8 V" F4 K, Q
  我突然想起你有好久沒有拖過我的手。 " u  o. `" T5 _4 [" c* U7 a8 ]( m
  你曾說,如果你愛上一個女人,就不會去世拖別的女人的手。可是現在,也許,我已經不是你愛的人。 0 X$ m8 A$ k2 g3 k$ t& {2 _9 z$ O+ W
  快十二點了,我們跟著人群一起倒數。你的表情漠然,好像有心事。
: p0 R  B# s) p3 w' [  果然回家的時候,你跟我說,明天你不能陪我過了,你有工作。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0 t& k6 }/ ?$ c6 T9 b
  在床上,你要與我親近。我拒絕了你。我第一次拒絕你。記得嗎,那晚我問你,我們是不是非要做點什麼來證明些什麼呢。
( u$ d0 ]% t! p. ~3 M3 f+ {! ~  我開始健身,這兩年來,我疏於鍛煉,肌肉已經有些失去彈性。 4 \9 v  f* h" f3 Y
  我已經決定要重新做模特了,當一個女人開始對愛情灰心,只有工作才能讓她感到一絲慰藉。 . K0 E% @0 S+ ?6 Z' \" ^
  你因為這件事,與我爭執,可是這一回,我沒有順從你。 3 c  N( h7 b- o/ m: `# v- C
  我以為這樣我能重拾我的尊嚴,至少能重新在你心裡占有一席之地。
% z  ^& Z1 b% a9 a- t  那一天,我去清水灣電視城談一個新接的廣告片。
) z: G( ~4 D1 o1 y# e: [4 ?  下樓的時候,我看見你的車停在門口。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來接我的,我有很久沒碰過你那部拉風的吉普。甚至我拍廣告到深夜你也不曾來探過我的班。
  `1 J& Q! e: V2 ~- \2 \  接著我看到Ivvone,新出爐的港姐。一出道就被很多圈內前輩看好。
9 Q+ {% Z) D. Z5 z) F+ r  她高貴,優雅,有法國血統。
' }* G. _' I$ H6 P  你為她開車門,你們飛馳而去。
: S# ]7 ?# s0 @* B) }/ X5 K  我失魂地在街上閒逛,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你已經在家裡。你問我去哪裡,我說想去買點東西,但是沒買到。
* b# A, v/ i- U( e2 y; O% ^& D  你居然沒有看見我眼中的失落。 ( `/ Q% ~" l+ j/ {
  我躲進浴室,在蒸氣裡,眼淚一泄而下。
6 W  p$ N7 d- z8 G; V  在浴室的鏡子裡,我看到我粉雕玉琢的身體。就算被萬人仰慕又有什麼用,我還是爭不過她。
# H6 Q! V3 s( E' J2 T% `& Q% t" \- }  胸前的貓眼墜子暗淡無光,沉沉的藍色,幽怨,陰郁。一陣寒意侵襲我的心臟,我的皮膚,身體各個角落。
' X# m! L' g3 o$ I0 P/ I! L  朦朧中,鏡子裡出現了我的前世,那個愛我的男人。我突然明白了當年他是怎樣的感受。他一定想讓我慢慢地愛上他,於是他努力經營他的愛情,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
; P# G+ I1 a0 _) F/ p: u  前世情債並不是在今生好好的愛就可以還的,而是要在今生品嘗前世被自己所辜負的人受到的同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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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凋落2000年7月。 7 [# G  E. `4 ], v* j
  今天是我的生日。香港掛了十號風球。 : a% q3 @% f) o; P
  我特地買了一條versace的白色長裙,你說我穿白色最好看。我以為你至少會記得我的生日。可是你沒有來。
+ e3 M9 Z5 a" G1 a/ O' ~1 L  處面狂風肆虐,我卻只能獨自面對清冷的夜晚。我撥了你的手機,你卻轉到了留言台。我想起上一次從你手機上抄下的號碼,應該是Ivvone的。 5 @7 t. q& y3 `1 H' y1 }2 }
  我試著撥通那個號碼,卻是你接的電話。 $ L' S# M  q$ \9 g
  “我是蘭兒,今天是我生日。”我幽幽地說。
4 _) B6 C5 h5 L9 m7 V& h  沒有等你回答,我就放下電話。 & r" x+ T/ x1 ~+ o( a
  可是就在這個晚上,我沒能等到你回來。 ; x1 r+ k2 n) C' U  D
  我恍惚中走到陽台上,外面風雨相向。不知道哪一家的窗子破了,一塊玻璃在狂暴的風中襲向我,從我的粉頸劃過。 9 p$ u+ G+ o  _" a! p; S/ Y( \2 c2 N
  鮮血一滴一滴滑落,濺在我雪白的衣服上。然後越來越多,應該是傷到大動脈了。我試圖想用手止血,可是一切只是徒勞,血撲撲地向外涌,血,溫熱溫熱的,我的身體被抽空。
1 F0 p# J( x6 S8 o$ A+ Z  一切是這麼突然,沒有一點預兆。我以為我在夢境中。 0 ^/ j) S6 x- U9 q* C0 F
  迷離中,我看到前世的蘭兒,在白皚皚地雪地上留下的斑斑血痕,然後飛身墜下懸崖。 - Q, U3 d% o5 ~# g9 h( y  m
  石無忌至死沒能聽到我說一句“我愛你”。 2 w1 {4 w' p( Q9 `: g0 g9 s
  我也沒能等到你回來對我說你是否還愛我。
1 h! K8 s1 x4 K% O3 ^# n  我很沒用對嗎,沒能把你留在我身邊,也無法撐到你回來見我最後一面。
( E: d) I# Y5 {" @( G  貓眼的墜子從我的脖頸上掙脫,落在地上摔成粉碎,聲音清脆幽遠,化成飛灰,愛慾的灰燼。 % q3 S0 q4 {7 r  @
  我看到在濃重的烏雲後面露出月亮陰晦的臉,目光狡詰。它放射出一柱藍色的光,那些灰燼隨著那束光中飛升上天,又結成藍色的碎片,帶著我們愛的片斷,最後在月亮的臉上重新凝結,成為它原來的樣子。那隻眼睛慢慢的閉上,那滴眼淚在空中飄落,可是它為什麼會是紅色的,腥紅腥紅,叫人心寒。 $ n- v4 i: e. g
  周圍有人狂笑,有頌經的聲音,還有念咒的聲音。
5 u- u8 }7 _5 q9 J3 w5 S3 d5 `  是誰,是那個下咒的人嗎,笑我今生依然無法逃脫這個魔咒是嗎。  暴風中,有花瓣飄零。我聽到落花的嘆息。
/ o8 ?& C+ c/ g1 I  風,卷走了我的靈魂,它不容我不走。 ! n! O9 Z: k9 M; b
  對了,那天是陰曆七月十四,你沒感覺到嗎,那天晚上的風很陰,很冷,好像在骨頭裡流竄。
  g9 R, ~4 R% F: {  我現在不用再扮小倩來照顧你的鏡頭了,現在的我是比小倩還要美的幽魂。只是我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 T: ]% W( M+ F- G5 ^% N
  在奈河橋邊,從陰陽鏡裡,我看到陽界我的葬禮。你坐在賓客席裡,神情目然。很多的狗仔隊擁擠在奠堂外面,他們都想知道我是不是為情自殺。 2 Q8 _, U3 s! t/ O  Y: b/ h. }% X
  孟婆依舊在勸說每個鬼喝下孟婆湯。“喝吧,快喝吧,喝了就忘了,忘了就好投胎了。”
. U: k9 u8 w+ A, i8 k6 Q' v  在等待輪迴的中轉站裡,我遇見掌管生死薄的無常,他向我下拜,讓我不解。他告訴我,我原是玉帝花園裡的花妖,名叫蘭兒,奉旨守著花園五百多年,日日有花草作伴。一日,我偶遇雷神,相互生出愛慕情愫。可是我們位列仙班又怎可動世俗之情。玉帝震怒,將我們貶入凡間,要我們悟出情愛之苦。那個給我下咒的叫化子便是玉帝差來的。他說雷神早已悔悟回到天庭,問我是否也已悔悟。 + t4 j6 Y' [+ F" D: S
  他讓我看見我曾在花園翩躚,彩蝶在我身邊飛舞,安靜詳和。可是偌大的花園除了花草什麼也沒有。五百年了,我受夠了,我突然明白了什麼是孤獨。沒有你的陪伴,我的輪迴轉世將沒有意義。 ! O, |' I7 T9 N& F
  想起那天月亮流下腥紅的眼淚,她一定是知道我依然頑固,依然不能擺\脫情海的沉浮,依然不肯悔悟。 " B% R/ y2 V) A1 @1 S0 x: ~6 o3 x
  不過不用太傷心,我不想再去經歷別的感情了,愛你便是我的一切了,我要回去做一件事,這樣我就能生生世世跟隨著你。誰讓我是妖,妖天生就有妖性,無論修行多少年,依然無法點化妖的固執。 ) {- V0 s3 _/ c. d7 `! D- P* N
  守著陰陽鏡的老頭不知上哪裡去了。我知道陰陽鏡可以讓我回到陽世,但是時間很短,而且回過陽世的鬼就不能再轉世做人了。無常苦心勸我,讓我不要毀了五百年的道行,然而一切言語皆是徒勞,我義無反顧。
1 @. Q3 ~8 v- H6 W( t* z+ k2 f* W' w  我用盡全身氣力向陰陽鏡衝去。一道刺眼的光劃過,我回到了陽世。我來到你的身邊,端詳著你,你的眼,你的口,你的鼻,我最迷戀的容顏。我伸出手撫摸你,你感覺到了對嗎,我看到你打了一個冷顫。是的,我的手指太冷了。 % Z4 L8 {* C7 [8 E1 `$ C; I4 e
  我不能上來太久,我要抓緊時間做我要做的事。 0 \. |4 g' F! q) ?) F9 C, T! c
  我鑽進你的心裡,你的心臟在流淚,每一滴淚\裡都有我的名字。原來你是愛我的,也許到我死了你才明白地知道你愛我。你的悲傷糾著我的心,於是我更堅定要跟你在一起,不離開你,也不讓你忘了我。
/ L  C$ w4 s. }* J3 e  l  我剜下我的左眼,生生的植進你的心裡。我曾說過我要住在你的心裡,現在我做到了。
  K% l5 e  f) k1 [4 R  記得嗎,你說喜歡我的左眼,因為她是藍色的,通透,迷幻,魅惑,那麼我就讓它永遠陪著你,我愛你,為了你,無論我身體的哪一部分我都願意給你。你突然感覺到一陣痙孿。但你也許不知道從此你的心裡就有一個的烙印,藍色的,是隻眼睛,是我的印跡。 8 R* y  y+ U. N0 g3 e- n; @3 A* U
  好了,我要回到奈河橋了,過了奈河橋,我就可以永遠跟你在一起了。 ! q& B' S/ B% n
  我從孟婆手中接過那碗湯,然後,我從剩下的右眼中落一滴淚在那碗湯裡,吞入腹中。這樣過了橋,我還可以記得你,才可以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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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看著你
  F9 L, a, Y0 r9 p: c5 K2 l  我回來了。因為我是七月十四那天死去的,我不怕白日的陽光。
( X$ \; E4 j: O# w  出殯以後,你的工作室停業了一個月,你沒有靈感,即使有狀態,拍出的作品也很很陰郁。 4 H: [+ Q& D! u# C  t9 W3 V
  你的事業漸漸滑坡。你只得將工作室交給助手打理。
! V, i' ?+ c. [& V  那一天,我看到你去找Ivvone.一進門,你就迫不及待地將她拉進臥房。當一個男人低落的時候,只有女人的身體才能釋放他的壓力。可是,你怎麼能在我的面前與另一個女人水乳交融,她又如何代替得了我。
8 U# v; ~9 c; B# W7 i; q  ?8 y  突然,你驚叫地離開她的身體。你看到在你身下的是我,我的眼睛泛著幽幽的藍色,是左眼。 / f9 h& Z6 l2 b
  她聽到你喊出我的名字,她生氣地把你逐出房間。她讓你不要再去找她,她說人都死了,你還忘不掉。 2 p  Y0 F3 G* n" b5 w5 P2 @& n
  說實話,你是想忘掉我的,對嗎?是我不讓你忘記,因為我愛你,因為你的心裡有我的眼睛。
1 k+ F1 {# S) P& U7 }  對了,提醒你,以後碰到這種事,你最好還是忍著,就像我當時看到我前世的時候,從來沒有告訴你,因為別人是看不到的。
5 U' U; Z+ d6 ?1 O: @# B' V  你開始有點神經質,你常常在夢中驚醒,常常在夢中看到我倒在血中,臉上還掛著笑。 / D6 A' U/ Y5 U' S- X9 _3 Y( e7 |$ H
  但是你最好要開始習慣這一切,因為你的生生世世都將這樣渡過。
0 y" @, P, @4 d* d2 I/ [  你老是覺得有人跟著你,你總是向後看,可是你怎麼可能看得到我。 5 [8 h: G; a, ~9 s3 t
  那天你對著鏡子刮鬍子。我突然想讓你看到我。於是,你在鏡子裡看到一條沒有盡頭的胡同,我穿著那條白裙走在胡同裡,裙子上點點血痕。應該說是我是用飄的。你看到我慢慢地飄向你,然後我向你笑。
: M0 K0 l; `# X' F% D& {/ y  你驚悚地轉過身,可是什麼也沒有。
- ~: ?0 l! ^3 A5 m% e  你看你,為什麼轉過身呢。我總是在你的後面,你轉過身,我也只能在你的後面呀。 + s1 D! o/ U" w+ z# A! A
  你不是總想知道是誰跟在你的身後嗎,現在你看到了,是我。可是你為什麼這樣害怕呢,曾經我們不是那樣的親密嗎。你熟悉我每一寸的肌膚,甚至我的每一次喘息。
: a8 Z4 F+ H  Y, o1 O; [  既然你這麼想讓我在你面前出現,我就順著你的意了。
+ D1 l' I, G$ ^, Z- z- [, t, a9 s! |  可是那天晚上,我出現在你車前的時候,你又差點撞到我了。
8 h  n! K5 Q# t# A$ Z$ B  我真的很喜歡你那部吉普車,我曾想過你會用他帶著我穿越大漠,但卻沒有實現,不過現在你的車屬於我了,每回你開車時候我都會坐在你的後座上,哼著你最愛聽的那首《不了情》。你聽到了嗎?
; J; a; X9 t$ P' ~  有的時候,你太緊張了。那天你在浴室裡,突然你聽到一陣囈語,你嚇得臉都變了色。難道你忘了嗎,你洗澡的時候總喜歡開點音樂,碰巧那張唱片的這首歌壞了。
1 u" A# j6 Z8 j/ z" W! {  還有上個星期四,你去工作室,一進門就看到我那張cover girl的相片,你驚叫起來。很巧突然停電了。你卻以為是我要出現,害怕地縮在墻角裡。 . s8 f& k  n# m% L
  其實那張相片是你的助手找出來想要扔掉的,誰會收著一個死人的相片,只是他匆忙中忘了。 ' d9 v3 n/ y2 N' `- J2 Z# ^0 C
  你真的就這麼害怕我嗎,可是你曾經是這樣的愛我。我一步步逼近你,你也許是感覺到了,你一直往墻角裡縮。 $ _! K* F+ R% o$ X+ \7 ~4 ?. v
  我愛的男人就這樣嗎,可是我為什麼就是這樣愛你。 " w! n1 Y7 h( _5 F: A4 S$ l% e
  好了,以後我不會再出現了,我還是靜靜地跟在你身後好了。我不忍心看著你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一樣四處逃竄,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見我的話,我會出現的。我就是這樣的愛你。
: |  l# S/ |5 v  w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在你後面,永遠都會跟隨著你,就像以前我說過,我會永遠的愛著你。
" L: t7 N# Z6 A( w  P  好了,不寫了,就這樣吧。知道嗎,用一隻眼睛寫字真的是很累。   C8 w3 m! Y' t
  明天早上你醒來的時候,你會在你的床邊看見我的這封信。 + j6 i8 o) \# _: j8 O' K0 z
  別害怕,別轉身,因為我在你身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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