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位鄉下的遠房親戚那兒弄來了一疊厚厚的資料，據說是我們家族一位唐朝的祖
% P9 n& o% o' v* @9 ^/ X先留下來的遺物。親戚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弄壞，更也不能弄丟，否則祖宗的在天& t$ f8 z$ ]+ {1 \; n3 H1 p, K
之靈饒不了他。 % G& N9 o) T# X& K7 m5 F# [( v
我小心地打開了一這堆紙，一陣陳年累月的黴味便直串我的鼻孔，令人作嘔。從紙質
7 n- c1 e! B" n' \3 ~8 r來看似乎已有千百年的歷史了，黃色的宣紙，如同那種祭祀死人的放在火裏燒化的紙- X- b3 Y8 J, i, E7 E6 ?
張。這紙張很脆，有種一碰就要碎成粉末的感覺，我極其小心地掀動著，於是我的整
0 i; O9 q+ u: c5 I5 X個房間都被這種古老的氛圍纏繞著了。 " G# J5 o/ j. G% r7 x
全是書信，一封又一封，那種直版的從上到下，從右到左的楷書。非常美的毛筆字，
2 d, n% ~" l. T1 f; ^$ k既不象?怵憿A更不是柳體，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風格，也許這種風格早已失傳了吧* {& }8 C' J4 J9 {, R4 g
。但這美麗的楷書像是一個女孩子寫的，不會是我的那位祖先吧，或許是他的夫人，9 I, _- L8 A3 _" b2 Y. M
甚至是情人？不，我細細地看才發現不是，這是一個男人寫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他
/ E o; S7 `5 X的字?椄J綿軟又不失瀟灑，但我能隱隱約約地看出一種奇怪的氣氛，從他的字裏行間
* i6 b9 ]" R# a' i# E. d6 E，從他的每一撇，每一捺，都深深地潛藏著一種——恐懼。
) k4 O0 n- Q8 E: n是的，我是經過了整整一天才看出來的，這種恐懼隱藏地很深，我當時沒有看信的具
/ ~- U% I" W1 q# v體內容，我只是從他的筆?暀中~悟出了什?l。我仿佛可以感覺到，他在寫信的時候，3 ^- n- ?8 q$ r& b' H* X
渾身都充滿了一種驚恐，從他的周圍，也從他的內心深處。但他的手並沒有象普通人: l( @: y5 ], ]2 f
那樣發抖，他的筆觸依然有力，只是在毛筆尖上蘊藏了些許的寒意，冰冷的寒意，也
# {" q* K' h1 W. ?" M5 ~許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3 r& P) l7 m0 V, U. \4 c$ c i) i* U0 K
這不是我的那位先祖寫的，是另一個人寫給我的先祖的信。全都是文言文，我嘗試著
0 f" g+ m P5 b- S把第一封信翻譯成了現代白話文。 1 H: T! P4 v$ T1 f8 n- x) S
6 E, s3 h: v1 q& n8 s: G“進德吾兄： 8 k5 P% e8 Q# ^# c& ^% S% ]! @
從長安一別已經十年了吧。我現在才突然給你來信，請不要見怪。你知道，朝廷賞賜
4 |* m; X$ V$ ?1 P, A, U7 J5 w給我一棟豪華的宅邸在長安，以及關中的千頃良田，和江淮節度使的官職。可我從第
! z' g, b: T1 Z, G一天起就辭官不做了，我離開了豪宅與良田，獨自一人回到了坤州，住在當年我的刺
) w0 w$ M j7 s7 j; q史宅邸裏。一晃十年就過去了，我獨自一人，孤獨地虛度年華。我時常回想起當年安
. V- H4 c$ n# A8 I$ X史賊黨作亂之際，我是坤州的刺史，你在我麾下?d將，你我死守坤州三年，使史思明+ Q% b! N# q, J- R4 w; ^
的數萬大軍始終無法陷坤州而下江淮。最終我們等來了援兵，立下了大功一件。進德
5 f- V# w# F( L; K兄，我越來越想念你們，和當年與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官兵們。這次給你寫信，就是想7 f) S& L3 u3 U# L3 e4 b, u
告訴你一件事———我家正在鬧鬼。 & w @- {: q, L! Y
/ ]9 x! i5 \, j8 |) W; E1 F段路”
5 O5 T5 |) H C) z& K: w2 H, ~% G4 ?
/ L) K& M2 R: y我沒有想到，我的這位叫進德的祖先原來還是安史之亂中唐朝的一員大將，與這位叫
. p0 l' Y: ~+ V' Q1 ?段路的刺史一同死守坤州。但問題是，我的歷史知識告訴我，根本就沒有坤州這座城
& A* h. o6 `( P池，在安史之亂中，也從沒有過段路死守坤州這?l一檔子事。我有些疑惑，於是打電
5 v6 \, \" r: S: g7 R話給我的另一位遠房堂兄，他是我們家族中最有學問的人，目前在攻讀歷史研究生。7 I& @# |& c2 s/ o# Y2 h$ s
* x8 b/ U, |+ e9 F4 p8 X$ s7 M他在電話裏聽到了我的提問，然後他沈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說：“是的，你現在看的9 D: O+ b% ?5 s
這疊信我在一年前也看過，我立刻就完全地陷了進去，我查找了各種資料，甚至到安$ l6 V0 Q1 P% k0 N
徽與江蘇的北部做過實地考察，但另我失望的是，沒有，什?l都沒有，也許歷史遺忘
) t" x. x l( M了我們的這位祖先還有段路。但我請專家鑒定過，這些信的確是唐朝人的真?晼A絕不
/ l# a6 ?$ ~6 O% `+ C; L' s7 T是後人的?Q造。聽我說，你不要再看了，你也會陷進去的，這些信很可怕，蘊藏著鮮
* [- r6 k5 n. X$ r1 t; h血，歷史的鮮血，你好自?d之吧，再見。” # }$ W+ n \+ g! j
我長久地呆坐著，仔細回味著這位歷史研究生的話，他從小就有些神秘感，喜歡說一
) a; ]0 e. c8 q4 R$ ^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什?l歷史的鮮血，我看他是在故弄玄虛，這只是一疊古人的通信$ A1 Q/ N6 ]; @6 o; A* c
罷了，難道那些早已成?d枯骨的人會傷害到我嗎？但我仍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我開始
4 v* {6 z3 f" d& f/ e3 V打算把這些信還掉。但我已欲罷不能了，也許是因?d段路最後的那一句話“我家正在) l3 y/ \# Y9 |
鬧鬼”。
5 W" P; Z2 c/ X6 `我繼續打開了第二封信，把它譯成了白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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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德吾兄： ) s( G' G5 t" J9 J, g( `) P8 `( a
見到你的信，我萬分高興，原來你也早已解甲歸田了，這是好事。上次我說，我家正
4 {' o' \- q, V$ n8 \7 l% R在鬧鬼，是的，這鬼一直糾纏著我。我隱隱約約覺得從我十年前從長安搬回坤州的那7 F1 [3 d& \% l6 J( m
天起，這鬼就在這間古宅裏出沒了，只是我當時沒有意識到，這就是鬼。但是今年，& N8 X5 n6 m8 s& u* F" T* n
它越來越頻繁地活動著，其實我向來都不害怕鬼，但是這回我真的有些恐懼了。你也
' p0 {: ^! c' A% r# o, l知道，當年坤州的刺史府是一間很破舊的古宅，戰爭結束後，新來的刺史新建了一個
/ e- j" Q( k6 o; Z刺史府，而我則獨自居住在這棟舊宅裏。這間宅子很大，也很破，你不知道，我沒有
* ?) z% @; o& V# \, K/ Z( C雇傭一個僕人，諾大的宅子裏，只有我一個人，我靠著我在關中擁有的那千頃良田度
' [0 u2 }' g. `) p0 E日，每個月，我在那兒的代理人都會給我帶來糧食和錢。我一個人過慣了，朋友們勸3 s, o2 |- ~! t. T3 g) `
我再續鉉一個妻子，我也拒絕了。你續鉉了嗎？天哪，現在鬼又來了，它折磨著我，
* `+ ]3 A0 f* W5 x我不能再寫了，就到這吧。 . p& H) @5 j/ p3 c. m7 i' s1 X
, n( o5 z' h1 _1 m" f' |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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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4 Z4 P1 P+ E8 ]+ g這封信沒有什?l新的東西，但至少可以告訴我，我的祖先做過鰥夫。窗外的陽光異常5 [$ X' j) e) ]8 I6 k5 O9 Z. ~
的強烈，我在家裏胡思亂想著，我想到了坤州。
$ [- O S: m+ I* C F Z) d坤州，這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城池，但我寧可相信它存在過，因?d在歷史上，象這
+ h3 B2 D; D9 i" n5 w0 x樣因?d種種原因被遺忘的例子實在太多了。可我難以理解的是段路和我的這位叫蔡進, N: Y+ X% u& v+ T s- ~
德的祖先是如何在坤州死守三年，抵擋住史思明的數萬大軍的。在安史之亂中，張巡
! d$ k2 [+ o+ m6 A和許遠死守睢陽，最終還是城破身亡，段路難道比張巡的本事還要大？這種疑問困擾' M- Z3 [, n. b4 k$ N, e
著我，促使我打開了第三封信。 " a6 h6 ^! C, q
9 }; e/ W5 Y! i“進德吾兄：
0 {; K) I. c" Q$ T6 l* r$ c. |1 k$ b你在信中說你早已續鉉，並已有三個兒子，實在可賀，想想我，可能真的要孑然一身
/ j3 w; y. E+ i/ k9 _7 N. D一輩子了。是的，你信中的猜測沒錯，我永遠都忘不了月香，她的眼睛，她的笑，她( L$ b% Y' @/ C* C* ~1 L# z! i
的身體，十年前她死在坤州，就在這間房間裏，我永遠都無法擺脫她，永遠。這十年# W Y' ]8 D9 x6 V4 |
來，雖然我一個人過，但是我養了許多貓，二十多隻，其中還有波斯商人高價賣給我
- D$ z% P& U& p% |" q的那種兩隻眼球不同?岫滫瑪腄C這些貓陪伴了我十年，就好象是我的愛人，和這二十
$ a- I: M3 T' k, ^+ p6 Q" V$ f多隻貓在一起，我有一種妻妾成群的感覺。是的，我愛她們，我把她們當作了一群美7 O! {; g( L9 }( v& P6 }$ a& W" L
麗的女人。但自從我家裏鬧了鬼，奇怪的事情就不斷發生了。昨天我的一隻白貓失蹤
3 s/ m: U& x0 V' \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後來我發現我的廚房裏傳出了一陣肉香，我已經十年沒吃肉
% s! [0 B. }7 n5 O4 g了，自從戰爭結束以來，我就成了一個素食者，過著和尚般的生活。我非常驚訝，我
! q7 D8 h7 E; q6 X8 y& Q" k從沒煮過肉，我揭開了鍋，天哪，裏面是我的那只失蹤的貓。這只貓被大卸八塊，毛; [' r4 h0 c0 m4 l" {. M
全拔光了，內臟也清理了出來，肉都被煮熟了，我當即暈了過去。雖然我當年也在坤
; S0 O; n1 Q0 F8 y州血戰三年，見到無數血腥的場面，但這十年來，我幾乎從未見過來血，而且我與貓
+ d, n8 M$ Q5 H! o的感情也越來越深，見到如此慘狀，我象死了妻子一樣嚎啕大哭。我明白，這一定是
7 L, ^; {; j! H1 X7 W7 |1 s9 C; s8 {那鬼的所?d，因?d，我的宅邸過去是刺史府，有非常高的圍牆，並且由於我家鬧鬼的- F6 e" {$ F' W( e Y
傳聞全城皆知，沒人敢闖進來的。我痛苦萬分。進德，這是報應，十年前的報應，你0 `/ C- H# g- d5 o0 y
應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 @: M' ^) }& i3 g0 P8 I
$ w6 ?0 G; d3 V. L* D4 a, y段路” . R7 X: {% X& @" S6 Y
“報應”是什?l意思，我無法理解，而且他說我的先祖也是明白的，究竟有什?l事？: S5 I; I- G* W8 ]$ ]; m1 D- F! q
我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什?l鬼魂，至於鬼魂殺貓並把貓給煮了則更是天方夜潭了，也5 t& f) |. w/ c0 u! A0 P
許段路得了精神分裂症，?{生了幻覺，沒錯，一個人在這樣一棟陰森恐怖的古宅中獨
' ?8 Z1 } Q/ `2 d- I$ j自生活十年，精神肯定會崩潰的。他還提到了“月香”，明顯是個女人，也許是他過* S! x: V! k X
去的妻子，可以肯定的是，他深愛著月香，但他後來又失去了月香，於是他?d了追悼
: U9 s$ m' b$ B/ s# M亡妻，一直住在了妻子死去的那間房間裏，並且以素食吃齋度日，放棄了榮華富貴，$ _* F3 \/ E1 @8 D! m
真是個難得的有情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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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夕陽西下了，黃昏的陽光灑滿了我的房間，也灑到了這些古老的信紙上，塗上* h' @* \: R1 T2 y! y/ j2 p
了一層鮮血般的?岫漶C我知道陽光對文物有破壞作用，急忙把信都移到了陰暗處，在
# _. F* m. ]' Y! T9 w4 D5 f- a/ o" C# z/ j陰暗的光線中，我打開了第四封信。 1 X9 X" e. {+ l- M
4 k; A+ z! z3 A% s4 X& W
“進德吾兄： $ x2 z& n1 \# |; p
在短短的十天之內，我有六隻貓被殺並給煮熟了，儘管我把廚房的柴夥連同?憭W的鍋2 p3 |" k. @3 e# T
全搬走了，天天到城裏的寺廟吃素齋，但那個無孔不入的鬼仍然不知從哪而弄來了柴
. P4 a) h# n7 y1 K和鍋。我恐懼極了，每天晚上，我都把所有的貓都聚集到我的床上，與我睡在一起。
% A. @8 D: O% t9 s r8 C6 n+ _這張床在十年前是我和月香睡的，非常寬大，睡在這張床上，我幾乎每晚都能夢見她) Y7 t: |* x3 n% M1 W4 W
，她還和十年前一樣年輕美麗，永遠是二十歲。你一定不會忘記吧，當年我和月香是
# o! O( u9 v8 v# ^多?l恩愛，成?d你們這些將領和軍官們羡慕的物件。是的，月香是個才女，她作詩的+ `6 {, Q6 ]* `/ P7 a8 \
才華不在我之下，每天晚上，她?d我掌燭，我作一首詩，然後我再?d她掌燭，她再作
, \: ]1 u; w1 @$ Y1 J一首詩，每次她的詩都比我好。只可惜她生來就是個女人啊，如果月香是個男子，做: y. u& x+ X: A' n, V- ]
官肯定能做到宰相，做文人也一定會流芳百世。可她又具有女人的一切優點，美麗賢; g4 L! A2 r: l" Y8 {7 j4 d
淑，對我體貼入微，在當年坤州所有的官員家眷中，她的女紅也是最好的，我清楚地 Q& n! }2 Z/ ~7 \/ s( v
記得，進德兄，你的妻子還曾專門向月香請教鏽錦屏的技巧。如今，一切都過去了，0 z0 j/ v3 \/ L# C1 v2 S k9 S
她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你我也都不問政事了。當年她睡的位置上正睡著一群貓，盡
4 b* u r6 M) H r- K: E0 k管它們在夜裏是極不安分的，真是世事難料啊。我真怕它們都被那鬼擄去做成了貓肉: c2 x. s/ _, T& S1 q6 T9 y* T
湯，它們是我生命裏最後的希望了，進德兄，你看我該怎?l辦呢？請給我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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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路”
) ^! i5 y4 E( A+ C$ z- J8 V我忘了吃晚飯，儘管我肚子的確餓了，可我不得不承認，我被這些信深深地吸引住了
. v/ W( ]4 ~6 K7 D' ^。段路的這些文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就象加了某種咒語，你一旦打開它就再也
+ ?1 m8 v, m9 W' G4 W4 H' a3 l! {關不上了。從段路的文字裏，我似乎看見了那個叫月香的女人，如果段路的描述屬實( Z- w% v! Y8 r+ j
，那?l我真的感到很後悔，後悔自己?d什?l會生在二十世紀，而不是西元八世紀，我
/ r. r% R# G! o6 e8 F, j. K' r非常想見一見月香。我明白我走火入魔了，我這才相信了我的那位歷史研究生堂兄的
8 J. W7 m; {' B0 l5 D話。天色漸暗，在我打開了燈的同時，我也打開了第五封信。
1 Q" v1 @- X/ O1 Q$ [
& Q; h! D+ V) G- L. {, K$ t“進德吾兄：
% b3 N" }# ~. n8 p3 a3 Q+ F( w看了你的信，非常感謝你給我出的這些主意，但恐怕我都辦不到。首先，我不會離開
/ J: f0 u7 w# @3 j坤州的，因?d月香和我在坤州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當然也包括一生中最悲慘$ v& \" V% n1 K( N8 _: c" ?9 Q0 s! U
的時光。我想如果離開了坤州和這座宅邸，我立刻就會死的。第二，我也不會去請驅+ F7 m+ Q3 Z5 E; `8 X3 `6 {
鬼的和尚道士來的，如果把他們請來的話，一定會打擾月香在天之靈的安息的。所以" \& ]8 k# B% ~& @; f! h, X4 U
，我只能繼續留下來，與鬼周旋到底，告訴你，現在我的貓只剩下最後五隻了，其餘
" y! Q, v4 B# `. Q) ^的都被鬼害死了。進德兄，你不會明白的，這座古宅中，到處都殘留著月香的氣味，! B: Y, ?8 c3 M( e' C- d
十年了，這種氣味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烈。我時時刻刻地感到月香還沒有死，
8 I- {3 t2 Y% M0 ?4 [% C) v她就在我的身邊，她陪伴著，一同度過了十年的光陰。我現在每天晚上仍在作詩，作6 S5 H5 W2 b9 E. p) u' o$ X* Z
懷念她的詩，有時第二天早上，我居然會發現在我作的詩下面還多了一首詩，那是月
, m) \( e0 n8 D4 D5 p香的筆?晼A還是寫得那樣好，與我寫的那首是對應的。月香就在我身邊，不管你相信 Q: z# r* B. l
不相信，她就在我身邊看著我，是的，現在，我在給你寫信，她在我旁邊，她正告訴
3 T- b2 B0 f6 @' k @! h( m我該怎?l寫，確切的說現在是她口述，我執筆。十年前，她的確死了，但十年後，她 [! i$ a9 K& K( @2 y2 t. V
又的確活著，天哪，讓我怎?l才能說清楚，總之你是不會相信的。此外，還告訴你一7 X" u. `. t7 O; j) T2 r M0 F
件事，現在的坤州城，幾乎每一戶人家都在鬧鬼，每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坤州城象- t$ S! Q3 @5 M n
大海裏漂泊的一葉扁舟，甚至比安史之亂我們被圍困了三年那會兒還要恐慌，當年的
0 H' P2 D' I: k& q* ~5 r, B0 ~敵人畢竟還是人，而現在坤州的敵人則是鬼。 - I( ^% [4 ?2 f! m5 c
6 f: v+ M F' \$ X% p段路” $ s* I3 \- g" F
我感到了一種恐懼，從這些古老的紙張裏洶湧而出，緊緊地抱著我。我似乎看見在我# ^7 K8 J# [( s" b7 `, g) C0 ~
讀信的同時，月香就在我旁邊和我一起讀著信，我?酈_頭來，看到了她的臉，很美。7 X' d7 V9 C$ P# `: |6 a0 D# z
從她的身上，發出一股肉香，我這才明白?d什?l段路說十年來月香的氣味一直揮之不( V- v/ }* {0 @+ ?
去。因?d這股肉香，從她的肉體深處發出的香味，對，月香就是肉香，在古漢語中，
( I M+ E- o7 y- h月與肉的意思相同，肺、肝、膽、腸、脾、腦、腿等等都是月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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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看下去。電話鈴突然響了，是我的那位歷史研究生的堂兄9 G0 W0 q# H2 @ m2 F/ R
：“看到第幾封信了？我知道你現在很猶豫，一年前我也和你一樣，我現在能從電話
3 b. ?8 Q+ m/ R+ B+ ~7 N聽筒裏嗅到你那裏的血腥味，真的，既然你看了那?l多，那就繼續把它給看完吧，明/ I) v7 M: w" I/ d# R+ C/ E
天早上到我的研究所裏來一趟吧。再見。” $ _2 W5 V& n% E- Y+ ?
我握著電話，一句話也沒說，聽他說了那?l多話。挂了電話，我感到這間屋子的氣氛( s5 F6 @7 R. W- J9 A \ j @
有些不對，我突然覺得我現在就是段路了，我和段路一樣獨自生活在一個大房間裏，
' v3 F* m# p, d1 ]0 s# q& {# ]3 \0 \2 {真的，我就是段路，段路就是我，這些信全是我寫的。是嗎？我問著自己，然後我發
# M, |$ [* k5 b% }/ ]6 j0 Z瘋似地搖著頭。我打開了第六封信。 . |$ U+ i( ~: v& A9 h6 h+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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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德吾兄：
% P0 s9 p6 y, G- ]0 h: P剛看完你來的信，你說當年隨我死守坤州並一同受到朝廷賞賜的十二位將領和軍官已
i8 M7 r j ]- j# r在今年全部意外地死亡了，這真的很讓我心痛。你說劉將軍是在成都喝醉了酒掉進河
0 ?$ Z! B W2 k裏淹死了，真不可思議，我清楚地記得劉將軍的水性非常好，是長江裏的浪裏白跳。
% A. [7 C/ |. Z6 H還有李將軍在他兒子的婚禮中無緣無故地上吊自殺，這也是不可能的，他那種開朗樂: u' K* a2 v6 O* c, e
觀的性格，還會自殺？而且是在那種大好的日子裏。更有甚者是張將軍被他的家人砍
# k. B* W& v* }: Z死做成了人肉饅頭給煮了吃了。其他人的死狀也是非常奇怪，他們當年在坤州的屍山
, @8 Q/ u2 ?0 ~) [; J- \血海中打仗都沒有死，怎?l會現在卻接二連三地出事，而且幾乎是在同一個月裏。進5 n; l, U* f7 w% }
德，我非常擔心你，你不會有事的吧。現在我也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的貓只剩下5 q) M$ y- _* H, m
最後一隻了，但它活得很好，是一隻美麗的波斯貓。我要用我的生命來保護它，我發/ ]: X% J4 B' y' ~: e J2 f; I
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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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路” " |& Q! N4 z S" y
夜很深了，我困了，於是我捧著這些信慢慢地在沙發上睡著了。睡了一會兒，我突然
6 ~' `4 ~1 w: j, E& L8 m6 H聞到了一種奇怪的氣味，這氣味帶著濃烈的馨香，發瘋似地直往我鼻孔裏鑽。我受不
1 m$ C1 h' l5 D. j; K3 K6 T了了，我循著香味，到了我的廚房，不知是誰在煤氣?憭W點著大火燒著一個不銹鋼鍋
* Z) X( g& a! l+ R/ |) a子。我揭開了鍋蓋，裏面是一鍋肉，確切的說是肉湯。湯麵上漂浮著一層厚厚的油， z7 h( Y% Z) R$ o" h% |7 v3 b
我用調羹喝了一口，這是一種我從未喝過的湯，味道非常美妙，這一調羹的湯從我的. F) F5 g; G: ^4 |6 K v
舌頭滑到咽喉，再進入食道，最後流進了我的胃，我的胃很貪婪，把這些美味的湯都
5 g% h5 R7 j5 o: d- a- ?* l7 r搜刮殆盡了。我還沒吃晚飯，也就顧不得許多了，我又用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咀% A5 ~8 [# U2 m% ?4 O# T8 S* ]
嚼起來，肉絲被我的牙齒嚼碎，然後我舌尖上的味覺器官又得到了一次刺激，是的，
2 n5 {& M4 g- i- B從小到大，我從沒吃過那?l好吃的肉，是誰煮的呢？很快，我就帶著疑問，把一鍋肉% f2 M) w! f" h9 S# J
差不多全掃進肚子了。最後，我在鍋裏發現了一樣東西———手指頭，人的手指頭。
: G# @4 B0 v, X: t+ \
) ^- S* d: Z% d我哇地一口吐了出來，然後我驚醒了，原來這是一個夢。 # O h% R/ [4 G, R+ w
我剛才睡著了，竟做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夢。我心驚肉跳著，渾身冒著虛汗，一時間睡
2 M" V- R1 x' N4 U) j& s. l3 R意全消了，現在已是半夜兩點，我強打著精神打開了第七封信。 , @& A" N/ H. R
# A; g+ u9 ~+ A; j
“進德吾兄： . C4 I+ [% [: L' t2 i
坤州城已經陷於一種巨大的恐怖中了，不斷有人奇怪地死去，城外到處都是新墳，而
4 k7 x' g% B! C且死的都是男人。全城充滿了死人的臭味，和尚與道士都忙著做法事。但沒有任何證* T8 l, U; |! d: B: a4 {9 k
據表明坤州流行了瘟疫，唯一的解釋就是鬼魂作祟。但我還活著，還有我的最後一隻
! M2 ^( z6 f) d+ `/ S0 r' |/ @貓，它活得很好，每晚都睡在我懷中，就象月香。經過這些天來，我漸漸地覺得月香
- f8 F! ]4 ^* _: M# L的確還活著，就活在這只美麗的波斯貓身上，是的，所以現在我可以說，我又重新得
/ E7 i) S$ x) P% U到月新了，她永遠都不會和我分離的，我們永遠在一起。起風了，帶著坤州城裏死亡% r2 F: v! [1 t- Y! i0 R
的氣息的風貫穿了我的房間，席捲過我們的身體，雖是盛夏季節，我卻感到了一種冰/ ] I1 I: z! h9 l9 j
涼徹骨的感覺。報應，這是因果報應，誰都逃不了。 / w' ~1 d& R9 o( b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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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路”
" S, }" j4 Q: Y. v看到這兒，一陣風穿過了我窗戶打在我的額頭，我望望窗外，下半夜的月亮卻特別圓
' d3 n. |. p/ e) V4 H9 l。我開始明白段路所說的報應的意思了，我能想象坤州城一定是遭到了某種災難，這9 v* P' h+ N. X$ n' f" c" T3 k
種災難是人類自身造成的，我一向不相信有鬼魂存在，但災難肯定有，只是通過了某7 O/ `' j6 e% O
種特殊的方式。這使我增加了讀下去的勇氣。我打開了第八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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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德吾兄：
0 b' V: [& l) z0 J- } ^0 L% X今天是七月十日，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七月十日嗎？相信這一天你我都永生難忘的。七
- E- _: e( ~" S- G# t+ {月十日，每年這個日子，我們的心中都隱隱作痛。我說過報應，今天就是報應的日子
( Q7 n5 ~# |! P8 ^% m# S; @) l。當年我們死守坤州，全城只有五千士兵和兩萬百姓。我們的糧食準備很充分，但沒
1 g' |0 `7 N" _想到安史叛軍的準備更充分，終於兩年過去了，重圍中的我們吃光了全部糧食，包括
/ G) J8 f# n' F; x9 A所有的老鼠、貓、狗、甚至戰馬，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吃光了，全城人都在挨餓，這樣
& W+ [5 m" Z$ B用不了十天，坤州城就會不攻自破，睢陽也已經失守了，我們如果完了，叛軍就會長5 X F/ B3 H1 _9 Y8 w: C G
驅直入地攻入江淮地區，大唐也就完了。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我給你們煮了一
# B8 X) ^3 a/ O8 h7 t# O$ b鍋肉，你們都很驚訝哪來的肉，我沒有說，只是讓你們先嘗嘗。你們吃了，你們吃得
, u+ H% O* w* X* G4 l7 {. f很香，你們說這是你們一生中最好吃的肉。最後我告訴你們，這是月香的肉。你們都! j% U# B4 U& _" ]# T
吐了，然後，你們都哭了，你們這群大男人象女人一樣流下了眼淚。是的，是我親手
5 L4 ?1 t: f: ]6 v) C0 k E殺了月香，那天月光皎潔，月香依然美麗動人，儘管她已經有三天粒米未進了。我的
1 b6 k! U0 a% h; d U手裏拿了一把刀，我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許久，但是我終究沒有勇氣，我的刀掉在
+ x n6 c3 o5 q5 l& p u( R了地上，我放棄了，我決心和她一起死。但是絕頂聰明的月香看出了我拿刀的意圖，
) J) X$ M( x( @ q: Q5 ?她輕輕地對我說，殺了我吧，女人對戰爭沒有用，殺了我吧，把我的肉吃了，我總之
, j+ d" F0 Q% G& M) j是要給餓死的，不如死在我愛人的手裏，讓我的肉體進入你的肉體之內，讓我成?d你/ b" ]" R8 V" C, s1 T2 R
的一部分，從此，我們就永遠都不會分開了。來，動手吧，象個男子漢那樣，如果你
- t1 d8 l- x- G5 R+ ^還是我丈夫，動手吧。不，我下不了手，但月香奪過了刀子，她把刀子刺入了她自己: z6 r0 L! ?, c6 C% O }
的心口。她微笑著，對我微笑著死去，胸口還插著那把刀。那時我痛苦萬分，真想自3 p3 m2 r C0 x* u. S4 t" b3 V( k9 [
己也一死了之，但最後我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我瘋了，那夜我真的瘋了。我想到了' t- t. t' N3 i! t6 ?' j
段家的榮譽，我想到了死守坤州的誓言，我把月香肢解了。我說過，那夜我瘋了，我
; D& A, j8 M) `8 V6 X/ W: o! [愛她，所以肢解她，這就是理由，這理由你們永遠都不會理解的，因?d你們沒有那種
, K' y! r; J- A刻骨銘心的愛。是的，我把她肢解了，完成了她死前交代我的事，我把她的肉剁下來- R' k9 ^. r* O- b
，她的肉充滿了香味，天生的香味，她是個絕代佳人，就算變成了一堆鍋裏的肉。當
- ^: u3 Y0 ], Y7 d% ~; Y時我幹這事的時候，一點都沒有罪惡感和恐懼感，那夜我真的瘋了，我只想永遠地和8 B ? H2 ~7 R3 w1 M: {, l3 _. S
她在一起。我把她的肉給煮了，煮了幾大鍋，我自己先吃了一鍋，那味道美極了，其# m( S2 j7 o# @
實我內心也痛苦極了。然後，我把其他的幾鍋分給了你們。愛一個人有許多方式，在# ~$ Q; r" j0 o
那種特殊的情況下，我想這是最合理的方式了。進德兄，接下來就是你，你哭完了之& |, o2 d2 H/ `0 y0 ?+ e* O7 s
後，立刻回到了家裏，把你的妻子和小妾也給殺了，煮成了一鍋肉。於是，所有的將* S: `2 r& G& z- i, `; u g9 ~: ~
領和軍官都開始吃自己家眷的肉。後來我們乾脆把全城的女人都關了起來，總共一萬
7 [& w3 y# }% ?8 Z- \% ]人左右，我們每天吃三十個女人，全城的男人居然沒有一個反對。有的人眼睜睜看著9 M0 m5 j4 w8 f# c) j, c4 t: r
自己的妻子被人吃了都無動於衷，自己還吃得最多。?d了養活這些女人，我們還安排) y( o6 x' s1 X* Z
了女人吃女人，當然她們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還以?d是豬肉。於是，我們就靠著, O1 L+ _% V2 _) B/ T
吃人肉熬過了將近一年，這一年的坤州是恐怖的世界。終於我們等來了救兵，坤州守
' l! i0 L: i4 y7 Z2 a1 v, P- ~住了。十年了，我終於把這些話說出口了，七月十日，今天是七月十日，我想這該是
- a$ \( @3 o+ V6 i! [' X1 \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我們的罪過是無法饒恕的，天哪，我看見月香了，真的是她，4 n; n7 j9 y& i0 k/ G
她微笑著來了，她是來帶我離開這個世界的。進德兄，如果你能收到這封信，那一定7 B5 T# b) R/ T+ b* Y$ c7 ~ b% R u1 M
是月香帶給你的，請千萬不要害怕，珍重啊，進德，你要當心——幽靈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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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路”
) Q% k2 a3 T% G, q) W9 t這是最後一封信，我顫抖著看完了它，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即便是唐朝想必也不會發! r& |* F7 z3 F. _4 d
生這種事的。段路一定有精神分裂症，一切都是他臆想出來的，就象唐人的傳奇，總
" P; L9 W$ X U. A有些不可思議的事。可我不能自拔，儘管我不相信，但從這古老的紙張和字?暀介ォX
& z* D/ _: G( F: V" b3 ?9 C' a的氣息卻又強迫著我相信。我又隱隱約約地發現這最後一封信上有許多淺紅色的斑點# z& d3 i" h9 V7 K! w1 v, ^' h
，很淡，但卻很密集，這是什?l？是血?晼H難道是段路的血，經過了一千多年，永不
' r# ]3 i9 M& {! j' M3 H磨滅地保留在這紙上。也許這就是堂兄所說的歷史的鮮血？ / x( L- k1 ]/ N7 w5 ^; `
天色漸漸地亮了，我茫然地坐了很久，直到陽光灑滿了我的房間，驅除了那股唐朝的* m, N' l3 m0 \
氣味。我把信全都放好，帶著信趕往我堂兄所在的研究所。
8 I3 i/ K# D& |" g4 ]: ?堂兄早已等著我了，他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你的臉色的真難看，一夜沒睡？
0 @% W+ v# L+ @& l( `! h; ?+ ?是不是，你一定把信全看完了，你相信嗎？”
' f( b+ a' ] |, n8 R“我不知道。”
9 C Q" C' S% X. ]; \“可我知道，昨天晚上我對你說什?l都沒有，是我騙了你，我不願你看下去，但是現
9 \8 b6 y( S% d! a9 u6 ^在我必須告訴你真相。這是真的，坤州的確存在過，乾?d男，坤?d女，顧名思義，坤/ [- K9 B$ h" _ _
州是一座以女人?d主的城市。在安史之亂後的第十年，突然全城發生了巨大的災難，! {, i; p7 Y0 ]3 _3 n% Q
男人幾乎全死光了，於是這座城市成了死城，被放棄，如今只剩下一堆田野中的廢墟$ G* [; Q: H/ r8 V& A* k) ]9 ]
，在史書上也沒有留下任何記載，我花了整整一年才研究出成果的。事實上，被圍困
% V& t6 N0 |+ o4 z, K5 v/ Q的城市中發生吃人肉的事情在中國歷史上絕不止一次。”
: e+ `( S. T& ^7 U- w$ {2 R1 k“那?l我們的那位祖先呢？” 5 B- _' c0 {( b1 e, l& R
“這位名諱蔡進德的先人在收到段路給他的最後一封信的當天晚上，舉火自焚，沒人
' d6 d% C( I! ^, p# d' |知道原因，而這些信卻都奇?棬謔a保存了下來。” . H5 S# d6 _1 q0 V' I5 Z
“那?l說真的是有鬼？” " b3 n! e5 ~( f( N
“不，根本就不存在什?l世俗認?d的鬼魂，那的確是段路的臆想，是他長期自我封閉+ {3 B: J" ], O
的結果，他一直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他獨自懺悔了十年，內心充滿了痛苦和對愛人
. @4 q- X K) I4 j" [1 K的思念。於是在精神上他?{生了幻覺，這是一個人心靈深處不斷鬥爭的結果，他失敗- U. @5 l. x0 v$ k0 x- \
了，他敗給了他自己的靈魂，於是他的靈魂就不屬於他自己了，所謂的鬼魂，其實就
+ l1 R3 X3 `% y @是他自己，他的另一個自我，另一個代表愛人的自我。由於深深的愛，他已與月香無
6 d; A4 U7 B e# u/ j0 k; v9 X1 e- x論在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合二?d一。所以，他說月香還活在他身邊，其實就是他自
% `7 P Y- C: d; z' h$ O/ Y0 y己———他的另一半，他的精神已經一分?d二，也就是所謂的雙重人格，一切都源自
; @9 @0 } d P他內心，一切都源自對月香的愛。他在寫完最後一封信以後，就死了，死因不明。但' d& d5 R7 D3 q* V+ _; X" o N
對他來說，這卻是最好的解脫。” “那?l他養的那?l多貓是怎?l死的，也是幻覺嗎
7 U/ O m9 F) d) C7 E3 P# _. Z% k？還有他的那些戰友，包括我們的那位祖先，還有坤州全城的男子，他們?d什?l會死
$ d+ J8 Q% F0 S9 B6 j？”
% g' z2 G( `" Q0 o$ a$ _“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縱，但不是我們所一般理解的復仇的鬼魂。也) h9 w& P, i; x( L( }& s- k4 e8 f# w
許那些貓根本就是段路自己親手殺的，通過潛意識驅使他重復了當年的那種恐怖行?d" w) c' R2 h$ _, g5 {# R
，這是雙重人格的典型病例，他寫信時的正常人格卻對自己的行?d渾然不知。我說過0 A# x! b7 O2 Z/ n T4 t7 M) O
一切罪惡都源自內心，我們的那位祖先其實想必也有過與段路一樣的心理過程。你是2 L$ j8 A' w% c: H9 z% y
否注意到了信中反復提到的報應二字，這不是簡單的佛教意義上的因果報應，而是他4 J; c5 n# R5 t8 p
們的內心對自我的報復，從這個意義來說，他們在劫難逃。”
9 h8 U! {& u: g1 r" c6 p& P+ r“謝謝你，堂兄。”
% ~+ N" U4 i" V“你認?d我剛才說的是標準答案嗎？不，每個人心中都會有自己的答案，我真不該說
9 x8 ?: C( z7 y這?l多，也許你自己的理解比我的更好呢？” 0 K T, h! |, h) j
我離開了堂兄的研究所，回到了家裏，並歸還了那些信，像是扔掉了一個沈重的負擔1 e' L4 g, c! U5 M" b* s& v*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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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媽媽?d我燒了一鍋肉湯。媽媽沒有察覺到我的眉頭掠過了一絲恐懼。
; @3 B8 S6 E W+ _肉香，真的很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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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9 01: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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