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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公寓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也沒有風,夜色如死一般的寂靜,我跟平生活在這間偏僻而破舊的公寓快三個月了,只是為了節約開支。說實話,我討厭這間公寓,矇著一層死亡的陰影,半夜除了老鼠打鬧的聲音,什麼也沒有。平是個非常喜歡搞惡作劇的男人,雖然已經28歲,可是卻像個孩子一般令人討厭!
9 B/ a* E+ B9 X3 y6 u  當睡神將要催我入夢的時候,耳邊又傳來平壓低凄涼的聲音,他的惡作劇又要開始。
9 ?  c- }' K* e" G  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 ?1 c6 d* r% e4 Y: d  平,拜託你,別吵了,你怎麼總是這樣?
8 w6 v# \/ m! B: s  噓~~~,聽我說下去。% Z9 K, W# x8 P
  不聽,不聽,你老是說那些鬼故事給我聽,明知道我會害怕,我們住的這座公寓又這麼偏僻,不要嚇我,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弄瘋的!
( I: _/ P. W) Q  別說話,你聽,什麼聲音?平的聲音低而嚴肅!
/ K8 K3 w" m' u9 R: l6 y* I  我禁不住往他身邊靠了靠,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屏住呼吸,半天也沒聽到動靜,連老鼠打鬧的聲音都沒有,一片死寂,沒有啊,沒有聲音!
: I5 O3 v* r% ^, c  對,本來就沒有聲音,所以說,你的害怕是多餘的,只要心裡沒鬼,為什麼要害怕?1 _1 E2 l/ l/ Y! L
  那你沒聽說人嚇人,嚇死人啊?' O4 @& D  Y6 q. L# h8 ?
  沒,再說我怎麼捨得嚇你,只是一個故事,我說過的,每天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否則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
/ X& N% Z) t9 q4 _* i) }  不,就是不聽!我抗拒,可是沒用,我知道平不說完這個故事他是不會罷休的,於是,我緊緊的抓住他的手,任由他故意裝的凄涼而又低沉的聲音說著。
, @" Q3 e$ W. B4 q+ I- f. b  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一個很大的房間住著一個單身女人。就在她剛躺下去的時候,突然房間出現一個人,與其說是一個人還不如說是一件衣服,那件衣服沒有頭,沒有腳也沒有手,只是在房子的中間,那個女人的床前懸在半空,女人顫抖的問他,你是誰?你的腦袋呢?. y" F$ V8 J5 M, m! L$ Y( S, d
  然後那件衣服的上面竄出一個沒有五官的腦袋,發出一種蒼涼的聲音,我的腦袋在這裡!4 M; p! N& `- Y- {% H( Z% d) @
  你的腿呢?# k" w1 K% F. b2 g8 H
  衣服的下面伸出一雙乾癟的腿,在這裡!: C  c+ F8 I% s- i# u0 Q
  那你的手呢?
, b% p6 x& [6 ]$ p' X2 E2 y  就——在——這——裡!
  Z" i6 \4 ]& w  驀的,一隻蒼白的手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尖叫著鑽進平的懷裡,聽著平得意的笑聲,我簡直是氣敗已急,說就說嘛,幹嘛還要真的伸手出來嚇我,我懷疑平故意把手涂些白粉什麼的,否則怎會如此蒼白?, M4 a+ n" ?6 E0 P9 \
  心跳還沒平穩過來,我突然感覺全身僵硬,害怕的全身沒有知覺,天!他的兩隻手一直被我緊緊的抓著不曾鬆開,難不成他有三隻手?剛剛出現在我眼前那隻蒼白的手是誰的?該死的平,他怎可如此嚇我?我全身無力,冰涼的汗水從額頭涌了出來,平立刻感覺到了我的變化,他說,倩倩,怎麼了?嚇成這樣?, X8 |- K" O. j& X
  平,你從哪裡變出第三隻手的?8 v. A4 ?' V) y: X$ N2 o: l. g1 o
  什麼三隻手?2 b. |6 L4 x, o# h( F3 M8 k/ R
  剛剛那隻出現在我眼前的手啊,你是怎麼搞出來的?
4 x5 V, M$ B5 A0 B0 B, q  沒有,我只是說故事給你聽,沒有真的拿手出來啊。. U. o+ c5 x7 J  x& F
  可我明明看見了一隻手,真的!
! |+ g! W) o  n& y  傻瓜,嚇唬你的嘛,沒有手,你自己亂想的。7 D( V- X8 i* \1 L% i1 c# Y
  真的沒有?
' L! J  ~+ x" j/ t4 Y: |  恩,別胡思亂想,睡覺!說完,平用手緊緊擁著我,漸漸發出均勻的鼾聲,他居然睡著了,留下無盡的空虛和恐懼給我!2 Z2 g* I: P$ I" _  k, w* W
  躺在平的懷裡我怎樣也不能入睡,那隻蒼白的手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是我自己亂想嗎?真的不知道!以前平每晚講鬼故事的時候,我都不曾出現過這種幻覺的,我突然想到七月十五那天碰到的一些事情,一種寒意穿透我的脊梁!
  }2 B: q, M# u" ]3 q4 I) ?  我是個非常迷信的女子,而平恰恰相反,七月十五是中國人的鬼節,也是我跟平搬到這座公寓的第四天,這座公寓我總覺得有些邪氣,我會經常去寺廟燒香,拜佛,抽籤什麼的,而我的這種做法在平的眼裡就是一個神經病!在我苦苦相求之下,平終於答應陪我去寺廟抽籤,臨出門的時候,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了。
( c7 n6 G0 N1 Q! `  O4 y. R: x  在寺廟的門口,平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攔住,他是路邊算命的,他拉著平看了有兩分鐘,然後幽幽的說著,你最近會碰到些事情。+ R# j1 l$ J# B
  什麼事情?我急急的接過他的話。0 z3 C6 C9 e6 e$ f5 p3 p( u$ T  ?1 r
  將有一場血光之災!
) B" K# A( G) R9 ]4 o, T# C  什麼?血光之災?怎麼可能?) t, C+ [  k% O6 D
  是的,你的印堂發黑,臉上是種少有的陰氣,唉……
) ~) l$ U* g/ W; B! Z  有什麼辦法可以化解嗎?我的心情低沉到了極點。6 \8 {' {) w; \0 z% G7 C
  我明天會在這裡等你們,你們一定要來!他拿出一串佛珠遞給平,不再說話!
, [3 ?( A6 e8 F4 ^' R/ ?0 R  我接過佛珠套在平的右手上,平,明天我們再來!; p: Z& o, R% X3 I0 d
  平擁著我笑了,倩倩,別相信那些人,騙錢的啦,什麼血光之災,都是假的!1 U( T- X; S" X  `9 c8 [" j5 b
  可是……/ x' K" P6 g8 S7 i! `5 H* b! `
  別可是了,走吧,不是還要抽籤嗎?9 u" W) ~- q+ X8 k- v' k& V2 A! e. P
  抽籤的時候,我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希望能跟平生活一輩子,我不許他有事情,平雖然有些小孩子氣,可我愛他!* q( ~' ~  G' f% i4 @) a3 ~0 t
  一根簽掉在我的腳邊,我撿起來一看“四十四”,那是一支下下簽,我跟平的婚姻簽!# Q8 w3 q; W; I: q, x, b
  可是平非常不信這個,第二天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去那個寺廟了,任我說破嘴皮,他都不去,我只好放棄了!
& l* H- ^) ^) Q4 Q0 |! z  我一直期望平能夠平平安安,可是噩夢卻剛剛開始,一場最殘忍的噩夢,我崩潰在那場噩夢裡面!
5 y. ]! j" P* w, h" [  那是週末的早上,我跟平還在被窩裡,接到平的同事莫顏打來的電話,他催我們趕快起床,我在睡夢中被平拉起來,我想起來了,約好今天一起去那座古老的城堡玩的,早就聽說那座城堡是怎樣的神秘和陰森,我一直都不敢靠近的,可是平對那座城堡卻抱著非常刺激的心態,所以,在莫顏約他一起去的時候,就算他今天有再重要的事,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3 y5 n# c3 g+ t5 f5 w( p7 P& u  來到城堡的時候已經九點了,莫顏早已等在那裡,我們買好門票就進去了,守門的是一個乾癟枯瘦的老頭,他帶著一臉慈祥的笑容說,要我帶你們進去嗎?
2 D3 I, g* ]/ d6 B/ r! i  要!我的同意無效,因為他們喜歡自己玩!4 q* e: @2 S9 B4 K3 ]2 T) v
  剛進城堡的時候,一股涼意猛撲過來,我渾身一顫,緊緊的抓住平的手,驀的一驚,我問他,平,你的佛珠呢?/ h/ B1 b! |: u! ]2 E5 ?- e
  斷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我。
2 o( u# _8 D7 p  什麼時候斷的?我怎麼不知道?
" I8 m8 X6 y/ b  半路上斷的,怕你擔心,沒告訴你!說完他便轉頭去跟莫顏說笑著,不再理我,我聽見莫顏笑著說,女人啊,就是這麼多疑!
$ S6 y0 w" z: M* K  不是多疑,我真的覺得氣氛非常不對,從沒覺得這樣冷過,恐懼過,我突然後悔跟他們一起來這裡,更後悔沒有阻止平,可是我阻止不了,他是個有著叛逆感的人。
8 b) s' V6 V* S, @+ n$ D  整個城堡分為三層,剛上完第一層的時候,那種恐懼就更重了,我渾身冰涼,兩腿發軟,我不能繼續呆在這裡,我要回去,立刻帶平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問平,現在幾點?
- [9 g! g0 ]) T9 Z% f8 \4 q  平抬腕看了一下手錶,他失聲的叫了起來,我的手錶呢?
. K8 x" X5 A. N$ f: Q; Z9 v  他手腕上的那隻手錶已經不翼而飛了,那是我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從來沒有脫下來過的,洗澡和睡覺他也不曾脫下它,可這時卻沒了。我的臉一陣煞白,平,你是不是放在家裡了?2 C1 v$ T3 H3 J# O+ d& G2 `
  不可能,我從來沒有脫下它的,我……我去樓下找找,你們在這裡等我!4 ~& `. h  O6 P7 U3 f9 H
  好!然後我看見平衝下樓去,我無力的蹲了下去!不知道等了多久,平始終沒有回來,我開始有些著急了,我把乞求的目光轉向莫顏,他說,我們去找一下平吧!  q3 Z2 h1 `5 B) d' u  ?3 R
  可是整個城堡找遍了都沒有平的影子,我想他是不是先回去了?於是,我跟莫顏走到門口,那個乾癟枯瘦的老頭依然在,我走上去問他看見平出來了沒有,他說沒有,他一直沒有離開,他確定沒有看見平從裡面出來,可是平去了哪裡?淚水順著我蒼白的臉淌了下來,莫顏說,先回去吧,別擔心,平一直喜歡搞惡作劇,可能在跟我們鬧著玩,等他玩膩了,也就回去了!
# g: T- H- l" G! U8 \6 p0 G1 |( S  我堅持在門口等平,我擔心平會出事,他怎麼總是喜歡這樣嚇我?我蜷縮在墻角不停的哭著。
& b+ @1 g; l$ Y& X3 H" g4 t: T7 V  好象過了一個世紀一樣,仍然沒有平的消息,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不得不在莫顏的陪同下暫時回公寓,平沒有回家,我和莫顏找遍了整間屋子,依然找不到平的影子和手錶,我害怕極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害怕,我不知道平到底在跟我鬧什麼,如果只是惡作劇也該結束了。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平沒有任何消息。0 P% v' Z( I( a$ q- }+ V5 B* J9 E: s
  我一個害怕住在這座公寓裡,平或許已經厭倦跟我一起生活了,這次的消失只是他一種沒有理由的藉口。然後,我給莫顏打電話,莫顏,有平的消息了嗎?; c' |3 d- @. Z) l
  還沒有,你也沒有嗎?5 `6 Z' F/ _! e. z/ V9 @9 f; X( i
  是啊!; j& j% j+ V: C8 h: V
  需要報警嗎?9 O, ]! @& M; A' ?0 Z
  應該不用,他也不是小孩子,或許他想離開我!  `2 i$ p' k3 X6 }% _
  不要想太多了,倩倩,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 N& u; a0 }, G$ ^% V( K4 f  b  我在外面找了間房子,這裡太偏僻,我一個人會害怕,你明天上午來幫我搬家吧!5 |: ]5 T0 m. a7 L: O0 }9 H
  好,那我明天上午過來幫你,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9 Q1 N9 u) V" u: j8 |2 I  恩,謝謝你!
2 A, l- x1 J1 e) V  掛完電話以後,我開始收拾東西,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房間確實太大,兩個人在一起都會害怕,何況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偏偏這時候腦海中浮現那隻蒼白的手,七月十五的那支簽和那個算命的說過的話。我走到唱機前放些輕鬆的音樂,企圖減少這種恐懼。
0 t! z, q1 b4 L/ n  突然一股腐爛的味道猛撲過來,我順著這種味道聞過去,儲藏室!味道是從那裡面傳出來的,平時放些沒用的東西在裡面,我從來沒有開門進去過,我猜想一定是死的老鼠!  h4 M4 A" x, ^4 l* {
  我不想去管它,可是我就像著了魔一樣的走上前,推開那扇門,“咯嚓”一聲,音樂停止,一片死靜!
5 `1 s6 n) Y9 j/ j  儲藏室裡面躺這一個人,一個男人,那是平的屍體!
/ y# M8 Z* {  G( X  他穿著那天去城堡的衣服,身體已經腐爛,手上帶著那塊我送給他的手錶!
1 ^3 P7 w, k/ E5 i6 G# P  然後,我看見自己像僵屍一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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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這個電話

如果你做錯過事,並將要打電話,請盡可能不要看這篇文章,或者不要嘗試著打這個電話號碼:748748. $ f5 [( n$ M" L) r& m) c
  (一) # g; R# M* |! ]' E1 ?' H; [+ H- `
  沈宇趕到案發現場時,司法鑒定人員和醫學人員已初略栓查完畢。法醫老張看到沈宇,神色凝重,將沈宇拉到一邊,說:“和前兩件案子的死狀有驚人的相似。死者都是二十出頭的年青男子,都是極度驚恐至死,瞳孔放大,嘴巴呈三十度張開,褲子全部脫掉,生殖器上有少量精液流出。” * z! a; W! L) n( L$ H( M7 c$ q
  沈宇皺著眉頭,眼睛掠向屍體處,只見一名男子下身裸露,仰面躺在地上,生殖器官暴露在外,眼睛撐得異常大,嘴角還滲有液體。
- E( p+ V" W" s2 U( T5 h7 z  N  “他嘴角流的是什麼?”沈宇問老張。 2 i4 M. W3 y/ `, l, M9 G6 v
  老張說:“是口水。受到極度驚嚇會有這種狀況出現。”
* ~- w( _. W5 B  “屋裡檢查過了嗎?有人為闖入的痕跡嗎?”
& B& _4 z  w0 t5 J1 S  “初步檢查的結果,和前兩件案子一樣。無暴力闖入的痕跡,甚至沒有第二者進入現場的任何腳印或者指紋。死者身份是機電公司職員,二十八歲,至今單身。究竟死前一剎那看到了什麼,以致他受驚而死,目前還不得而知。”老張顯得有些無奈。 7 J! P4 y8 `/ T; q* S6 Q
  沈宇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兩天之內,連續發生的這三起案件應該是有關聯的。老張,以你的經驗,人在什麼情況下會這樣恐慌,並且猝死?”
, ]. E% L+ }) R8 ^  老張不加思索的說:“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多的。尤其是當死者患有心血管類疾病以及神精性疾病時,很容易會因受驚嚇而死亡。至於究竟是什麼原因所導致,現在還無法分析出來。” 6 V" U/ @# Z4 S. W' ]' m! B8 x
  沈宇環視了一下屋子。從門到窗戶,從墻壁到地板,細細看了一遍。大致對整間屋子有了印象。整間屋子大約十七八個平方,床的一邊是電腦,另一邊是一個床頭櫃,上面有一部電話。門邊有冰箱,餐桌呈圓形,上面放著一袋麵包和一罐打開的午餐肉。司法鑒定人員取證工作也完畢,均退出屋子,準備撤離。
" X8 n9 g# q  F0 x% ]0 q% f9 z  沈宇又蹲到屍體旁,仔細觀察屍體,然後起身,揮手示意將屍體抬走。然後坐在了床上,眼光盯住了屋子裡的那台電腦。   X8 a+ C$ _  |: u, O! ~% \
  (二)
) `# y1 E/ s" G  W2 ]  唐亦然坐在電腦前,點擊進入了一個色情貼圖區,瀏覽著一張張少女裸體的圖片。他獨自居住在白領公寓裡。以他的收入,完全可以在燈紅酒綠的都市裡狂歡,但他卻寧願在屋子裡欣賞色情圖片裡擺出各種姿式裸露私處的少女。 , d( ~5 t8 k  w2 ?
  他談過幾次戀愛,但都因為性格暴躁,並且有虐待傾向,而和對方崩裂。事實上,在工作上,他的這些性格從沒有暴露過。這是一個典型的都市兩面人。 3 p$ G. h/ _+ ~
  他喜歡上網和素未謀面的美妹聊天,喜歡下載色情電影,喜歡在論壇裡顯示自己如何花心。總之,除了上網,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打發這一個個寂寞而漫長的夜晚。 * O6 V4 c2 E, a! z5 e0 f! S
  當他點擊下一頁時,忽然跳出一個無比漂亮的頁面。一個模樣絕對清純的女孩,叉著雙腿站著,下面寫著色彩跳躍的一排字:“速撥電話748748.無需另加區號,享受市話費用,即可讓你與電話另一頭的佳人一起將慾望推向最高潮。” ( N" [2 q/ ?6 `9 T
  下面還有一段更讓人慾望橫流的文字,足以使人產生暇想。 7 B6 z2 |1 ?6 }8 H$ _: O
  唐亦然立時覺得心跳加速,面上燙得象發燒,盯著叉腿而立的美麗少女,鼻子裡的氣息越來越重。他將目光移到那個電話號碼上,眼睛裡放著光,一手已不自禁地抓住了電腦旁的電話話筒。 ) N2 k- F) `/ z2 U! k9 _
  他手指微顫地按下了電腦屏幕上的六個數字:7-4-8-7-4-8.然後將話筒貼在了耳朵上。
, B9 ]$ G  |, e# r  電話那頭“嘟”了一聲後,傳來了一個純得讓人骨頭都穌得掉的女子的聲音。 % K9 p5 e8 i( w. t1 J5 _/ d5 b
  (三)
, F4 \' ~$ O1 j, V" s% `3 k; Q& {  就在沈宇為三起案子心煩意亂的時候,第四起案子又發生了。 ; y" s% Y9 {5 ^; P
  偵查人員集中到了會議室,開始研究三天來發生的四起極其類似的死亡案件。
; _# f/ p3 C$ y/ }1 a# O# y  相關司法鑒定人員先將各自工作的情況匯報了一下,接著由老張詳細報告了四起案件中四名死者死亡時的屍體狀況。 9 l6 h* c5 Q6 ]# I4 g) |( Y2 y
  然後,又有偵查員結合四名死者的身份調查情況加以比較。 0 t/ c/ \! S4 D, Y' O
  四名死者的頭像顯示在大屏幕上,並分別列出了相關檔案材料。
/ p" a1 @& [8 d& T" f  沈宇說:“這幾天大家分頭工作,深入死者工作單位和住所調查,已有初步的結果。下面我們來分析一下這四起案件的相似和不同處。”
( g+ R2 a, G1 z% e% n# Z: f" E! H  與會的二十餘名刑事偵輯人員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並執筆作記錄。 4 i6 R* ]' c* @# q4 z$ j7 j
  “相似點如下:四名死者均為男性,年齡均在二十五到二十八歲之間。
* R! r/ j7 r7 U! X  單身居住。
* Q, d2 m/ [5 |9 q2 d' m. h  家中均有電腦,且死亡當日電腦始終處於開機狀態。 9 m2 z5 A/ f% U1 b6 l7 I5 M
  死狀相似。均為受驚嚇而死,死時下身暴露,且生殖器上留有死者本人的精液。
! P/ H, a+ ?3 s* |5 y  死亡現場取證結果都無法證明是謀殺案,甚至無法證明死者死前有第二人在場。 0 T  i2 R9 Y; i$ E2 F
  不同點如下:至今仍無法取得這四名死者互有關聯的證據。 / v% T# {- [- M* }) X4 V
  工作單位,甚至生活區域都不同。“ 5 V) [! R+ k5 b0 D- l) q9 B# v" \
  沈宇說完,用手中的筆敲了一下桌面,面色沉重的說:“這樣的案例可以說前所未有。我們不能以老觀念老意識去破案,應該換一下思路。就目前取得的證據和線索來看,四起案件的相似處都很突出。死者在臨死前到底看到了什麼?而當時他們為什麼都裸露下身?是他們自願脫去褲子,還是他人脫去的?死者生殖器上的精液說明什麼?這些都是謎,一旦解開其一,我想其他的也就迎刃而解了。” : m4 B: h7 Q* p; Z
  老張站起身來說:“我補充一點。四名死者的精液只留在他們的生殖器以及內褲上,而地上以及床上都找不到精斑。四名死者的內褲都是黑色的。這一點,應該引起我們大家的注意。”
5 B1 _7 s- _! w' ?! h% C  四周立即出現了輕微的討論聲,沈宇咳了一聲,說:“我們接下來的重點調查應該是死者的電腦和他們的關係網。四名死者都很喜歡上網。可以讓專家查一下當天他們上網的紀錄。還有,裸露下身意味著什麼?是一種懲戒儀式?還是其它什麼?請大家都開發思維地想想。”   x  h! @7 o' }7 L% p1 j# |3 t
  (四)
( ^5 q. j7 j" W0 k+ x1 h  劉飛坐在電腦前,看著一部剛從網上下載的日本女優演的色情電影。這時,屏慕上忽然彈出一個頁面。劉飛立時眼前一亮,頁面上的女孩異常清純迷人,雙腿叉開,朝著他微笑。頁面下有一行色彩跳躍的字:“速撥電話748748.無需另加區號,享受市話費用,即可讓你與電話另一頭的佳人一起將慾望推向最高潮。” ) _( Z: D$ ?2 G: e  [
  下面還有一些讓他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誘惑語言。他幾乎沒有什麼遲疑,起身抓過電話,迅速撥下了這六個數字:7-4-8-7-4-8.電話裡傳來“嘟”的一聲,隨即是一個讓他幾乎都要停止呼吸的動聽的聲音。漸漸的,電話那頭的聲音越來越柔,話語越來越激盪他的慾望。他終於抑制不住地脫支了長褲,露出了自己的內褲。
+ j, u$ d' Z1 }, q' S  內褲赫然是黑色的! 3 r) n: M# d- r4 }) m) O
  電話那頭的女孩呵呵笑道:“接下來,脫去你的黑色的小內褲。”劉飛心裡納悶,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內褲是黑色的?心裡雖奇怪,但還是把自己黑色的內褲脫了下來,他的生殖器已經勃起了,少量精液已經流了出來。
+ v( B  p: @( `2 l. @  正在他想自我推向高潮之際,電話裡的女孩忽然一聲慘叫,幾欲刺破他的耳膜。他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來不及等他反應,電話裡的女孩的聲音忽然變得又低又沉:“救命啊——救命啊——” & O; B- w4 ~9 ^* M$ \: C( i& r5 y1 G! _
  那聲音仿佛既遠又近,劉飛激凌凌打了一個寒顫,猛然感覺話筒裡驀地伸出一隻流滿鮮血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 9 o% {: Y- F( t7 |8 p
  劉飛立刻魂飛魄散,一把就將電話扔掉,但喉嚨處依舊象是被一隻手緊緊的掐住,不能呼吸。 5 S, D7 W2 H  ?. A6 e
  可是那隻手根本看不到,劉飛滾爬到地上,背後忽然又響起那個低沉地好象從地獄裡發出的聲音:“救命啊——救命啊——” . _8 N% _9 A0 Q% I
  劉飛回過頭去,立時瞳孔放大,停止了呼吸。
0 A/ [2 R* N4 d0 q/ {4 p7 }  而電腦也突然關了機。 3 M% ]' K- Z. R  j& O1 y
  (五)
9 R# c3 N, H+ ^8 ?7 c  接踵而來的第五宗案子,無疑給沈宇又加重了壓力。 0 h  Z' |2 |+ ~  m9 M
  好在電腦專家帶來一點線索,證明前四名死者在死亡當天都瀏覽過與色情相關的網站,或者下載過色情電影。 . }0 e5 y& ^2 M/ U. L, V  E6 k4 k3 e
  沈宇立即開緊急會議,對這一線索進行分析研究。 9 R  b+ N/ }8 m% x" }
  有人說:“四名死者均為單身青年,平時性格孤僻,性慾無可發泄,靠色情圖片或者色情電影來手淫。精液一說,應該由此引起。” 8 y3 O4 {7 r" ]# P
  這一看法得到普遍認同。但隨即而來的疑問又提出:“死者在自慰過程中,心情極度亢奮,或許會造成猝死。但與死狀不符。從死狀來看,還是明顯受驚嚇致死的。” 0 j5 Q# ?/ P5 |
  雖然也有人堅持認為興奮猝死的可能性。但四樁案子同是如此,就顯得牽強了。
% O: z( _: S! z8 ^* {5 o5 k  沈宇最後發言:“雖然電腦組的同事提供了線索,但案件仍然是一團迷霧。要想驅散迷霧,還要提出新的看法,以及新的線索。死者可能還有複雜的關係網,都要層層深入的剝開。至於黑色內褲,這的確讓人費解。很難將它們與案件本身加以聯繫。” , d) {5 Z4 E, X+ l$ x, @. J
  會開完,老張和刑偵副隊長都走過來。老張說:“小沈啊,這幾天你可都沒好好的休息,臉色很不好。今天晚上你先回家休息。等案情有了新眉目,馬上打你手機。” 3 F" d  g  c3 Y% b0 c
  副隊長小王拍了拍沈宇:“小沈,雖然這系列案子讓大家都挺無從入手,但咱們也不能憑意氣用事。你幾天都沒合過眼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別垮了身子。這兒有我和老張呢。” : N8 t! J6 i, ?/ \4 ]
  沈宇點了點頭,說:“那這裡交給你們了。我還真怕自己扛不住了。有事打我手機。”
* p) m0 S' H+ u, b) q  回到家,天色已黑。
5 D) l0 _$ n- F% A7 i# S( R$ s% e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瓶藥,往嘴裡倒了幾粒,然後衝了一個澡,從抽屜裡拿出一疊替換的衣服。他從衣服中取出一條內褲,剛想穿上,忽然猶疑了一下,又將內褲塞回到抽屜裡面。 ' A( v! T- U: z5 R6 ?
  那條內褲赫然是黑色的! ! t% m: j- Y& ?7 u- K
  (六)
7 i$ T% y( {7 w+ [  公安局的停屍房裡至今停放著一具無人辯認的女屍。
4 q( S7 @# X2 u& d4 {+ M0 }6 a  屍體被發現時全身赤裸,並驗明是先奸後殺。但屍體沒人認領,案件也懸而未破。
1 s7 e, |# `! P3 C# }8 A2 r" b+ s5 t% V  死者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死時雙眼圓睜,直到現在都不能合上。公安局內部均稱這個女人死得冤屈,案件若破不了,她絕不會閉上雙眼。 % D, @/ n9 w# ~7 m4 |
  而負責此案的金隊長也苦於無人認屍,而不能破案。手頭上僅有的線索,就是死者死時指甲裡遺留的黑色纖維組織。經檢驗,該纖維組織是一種內衣面料。
: W2 C9 y! }, J1 b0 ?( T  正在金隊長冥思苦想之際,案情又有發展。
/ M3 r$ ?3 I6 L' q  第二具女屍被發現了。
9 o' \$ y/ u! K7 C  作案手法和前一起有驚人相同,死者也是一美麗女子,被先奸後殺。兩起案發地相距不過一公里。但這次的死者手中沒有檢查到任何纖維組織。
) W! I. `+ I9 O$ H  與前一樁案子發生時間相隔僅四天。
! q; e" w& h5 z6 J6 X  (七)
: o( a( T1 `6 F4 ?  第五起案子中,有一個細節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老張馬上打電話讓沈宇趕到偵刑隊,並將剛發生的第五起案子中的細節匯報。
3 C& A. b" S0 H# d$ h2 s6 p$ B  死者劉飛家中的電話話筒並沒有擱好。證明臨死前,劉飛很可能正在打電話。沈宇馬上讓人到電話局查。
! X4 |* }+ d4 e! u4 S& b+ A# C  結果很快出來,當天最後一個與劉飛通話的電話號碼是:6455****.刑偵隊裡立刻感到曙光在前,一陣雀躍。
* H& o" E  R9 c+ h" A/ G4 |  但失望馬上代替了高興。電話打過去,只是劉飛的一個同事的電話。沈宇雖然一邊讓人去調查這個同事,但一邊卻知道這個同事與案件關係不大。
6 t; ^/ w+ {1 j' P  E  難道案子真的擱淺?或者根本就無法再有進展?這時,大家反而希望再次有案件發生,這樣能夠帶來更多一點的線索,有利於案情的偵破工作。 ) ^% X* c4 \: x  k& s6 _
  很快,第六名死者在家中被發現。
1 y$ B6 r0 D' Y4 S! C2 i# l% G  (八)
2 h4 f8 h7 A" o$ m9 O8 ^& E% q) q  歐陽小虎洗完澡,穿上昨天剛買的黑色內褲,理了理頭髮,就打開了電腦。電腦啟動時,他還對著鏡子好好的對自己壯碩的身材欣賞了一番。
, Y) E( J7 A! }% s9 u6 P  黑色的內褲襯著自己白色的皮膚,非常刺眼。他覺得,不光是女人穿黑色內褲性感,就連男人也不例外。 + x0 I8 K) ^( _4 F8 F& w1 `
  然後他坐在電腦前,習慣性的打開了一個台灣的色情網站,然後吞了一下口水,開始貪婪的搜尋起來。
+ u) C9 b$ v3 j$ v! I  剛看到某女明星早年拍的裸照時,一張醒目的頁面跳到了他眼前。頁面上的女孩清純可愛,叉著雙腿,向他微笑著。下面有一行色彩跳躍的文字:“速撥電話748748.無需另加區號,享受市話費用,即可讓你與電話另一頭的佳人一起將慾望推向最高潮。”
3 [' B3 m. ]7 X* f  再下面就是一段段惹人生欲的詞彙。歐陽小虎忍不住拿筆記下了電話號碼,然後起身到屋子的另一頭去打電話。
3 W) f5 w" `7 X/ u3 p  他心裡想:“按市話計費,倒是很便宜。我倒要看看怎麼樣讓我達到高潮?”然後拎起了話筒,伸食指在電話機上按下了六個數字:7-4-8-7-4-8.才聽了一會兒,歐陽小虎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不停的咽著口水,雙眼發直。電話那頭說:“脫下你的黑色的小內褲。”他想也沒想,就脫了下來。
' P3 @( Q& j4 }  還沒等他來得及思索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穿的內褲是黑色的,話筒那頭的動聽的聲音忽然發出尖利的慘叫,然後一個低沉的象是地下發出的聲音若即若離地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 v" b  W2 ~  z- q  歐陽小虎驚住了,握住話筒的手沾滿了汗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那頭的聲音越來越近,好象就要從話筒裡鑽出來似的。
+ S# X5 M3 |& ]( W, {& P2 p  x  ^  他這才想起要扔掉話筒,但這時,這個聲音卻忽然在他身後響起:“救命啊——救命啊——” " `) y0 F6 W/ a/ j5 H
  他驀地回頭,立刻恐懼衝破了自己的雙眼,眼球好象一下子被撕裂一般,一片血紅。
6 Z# p0 M5 V6 f0 J; m+ E( S" ~  (九) & m7 f5 ], f$ i" d
  六起案件一直沒有偵破。
' {6 W# ^0 X' z' F7 z  而第七起案件也再沒有發生過。 . o9 b+ o8 p% z4 U$ H& G) e
  因為在這個城市裡,沒有一個男人再敢穿黑色的內褲。 ; a( W6 f0 w  R6 v2 P* F  |
  (十) ! v: W6 E# n3 c
  公安局停屍房裡的女屍的雙眼也一直沒有合上。 : r! M) [+ b! c- [& p# m
  (十一) $ Z$ B0 x* k+ }3 b; |5 l
  事隔多年,刑偵隊長沈宇的屍體在家中被發現。他下身赤裸,雙眼瞳孔放大,嘴角流著口水,生殖器上流著精液。黑色的內褲被褪到腳踝處。
4 G9 Q) f* J: X/ E7 Y/ J3 ~  而他的電腦屏幕上諾大的寫著六個阿拉伯數字:748748
# s5 P& T. E  W2 s" H9 j1 m( S  老張喃喃念著這幾個數字,竟然成了:去死吧去死吧。   _& \% i  ]7 m
  他盯著沈宇那條黑色的內褲,不知不覺背上已經濕了一片。 * I  r9 l4 v+ h' i8 L+ \
  (十二)
' k6 ]% i7 |- }' }- Z! M  當日,停屍房裡的女屍的雙眼竟然閉上了。
8 S4 X* Z. ~7 p6 G' S* k  (尾) $ T: p* |+ c; d% _8 i( l2 p
  別嘗試著撥打748748,因為誰也不能保證你會聽到什麼。 / v+ ^/ O9 d0 ^/ l" m
  亂七
# o  k* K6 k. P( u  筆於二零零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6 o% S% e# k% N- N1 M7 `$ m; E  後記:其實這篇文章只想告訴大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儘管事實上,很多惡人仍橫行於世,很多好人卻更容易受傷害。但我仍想借此文章,來警告那些做惡事的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 n; N: M( p# }: z# ]# |
  本來腦海中構思的內容,還是蠻讓我本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但真正落筆以後,才覺得越寫越象偵破小說。不過雖然恐怖程度不高,但最好還是不要獨自在漆黑的夜裡讀這篇小說。尤其當電話突然在你身後響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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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 屍

滴答,滴答。
- f. B+ w. \% Z  是洞頂上落下來的水聲,很久了,這聲音千篇一律,無止無休。) G0 H; Z: e$ m! E" K
  直到有一絲光亮……只有一絲光亮。
; k2 G  t) ^; Z5 @  ~$ D1 `  很久,沒有這樣的光了。
8 G& u+ v. x  g7 K  上下,搖晃,是光束,有人了,是有人嗎?9 X* J# P2 O+ y! [  d( X  X
  前因
# N: n) v. j7 S5 g  秀娥照著溪水中的影子,梳理自己的一頭烏發。* f6 E/ K" _  \+ `2 ^/ O/ G1 x
  她想著她的心事,就笑了,她的倒影笑顏如花。
2 K3 j* V! d! s5 }, m: X- j3 J  過幾天,她愛的男人會帶她走,從此浪跡天涯,她不必再留在死氣沉沉的君王爺府中,做這個卑微的丫頭了。
. I% O% d7 Y$ N' Q3 G  那個男人會用堅實的臂膀保護他,在他身邊她從來沒有害怕過。
6 o# j0 U3 d/ x! q  她還記得初次見他,是在君王府的園子裡。. O% O$ {7 G/ x% g  d; n
  他穿著一身墨藍的袍子,靜靜的站著,身後還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在專注的擦著手中的劍。
2 {! c' Q% Z( m, ~# W' U  他們是來找王爺的,通報以後,她代表王爺請他們進去。/ t; ^5 a4 ~1 ]; e' Z& K0 E; ~  A
  從丫鬟們的議論中,她知道他們是現今江湖上最有名的兩大殺手,素劍和血劍。
% |# o4 n' }( Z7 Q% a' n' k: ~/ Q  那時聰慧的她暗暗的惋惜,血劍看來狠毒,也就罷了,他卻是仿佛乾乾淨淨的人。& j1 H1 @" D' Z' C" }. s8 R$ c
  為王爺辦事的江湖客,最後不會有一個活下來的。- X/ B' |, u" r1 j+ e
  當時誰知道呢?
# M" [0 Z: p* q: g8 @  她想,當時誰知道呢?日後他們會相知相愛,直到決定退出江湖,過神仙眷屬的日子。
' {2 y" X7 }2 |  S0 b4 r7 I  不過……幸福真的可以長久嗎?她忽然不確定起來,直覺告訴她,總有什麼不對勁。4 B! u' i7 N, c. m
  的確,巨大的災難盤旋著撲來了。% L1 u/ F8 T# U+ A! t2 w
  好像,有一片黑影,在陽光下籠罩了一切。
: G0 k& W" }9 \, I4 b  D  素劍聽到血劍叫他,就走過去。“什麼事,兄弟?”血劍翻了翻白眼道:“你真的打算不幹了?做完今天這最後一筆生意,退出江湖?”素劍點點頭,說:“你知道,我一向不適合做殺手。”血劍大聲說:“是的!你根本就不適合做殺手,尤其是你那個致命的弱點,總有一天害死你。”素劍笑一下,說:“放心,沒有人能夠在我出手之前利用我的那個弱點。”然後他走了,血劍在他身後,悲哀的看著他。5 ~% Q8 R: o+ E/ y! [7 V
  “有生就有死,我不該太傷心。”血劍對自己說。5 l1 s2 G8 X0 U! g7 f
  君王爺很喜歡這個殺手,因為他讓他感覺不到一點殺氣。# |6 ~( n# k+ n* k" g
  “我是素劍,二十八歲。”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殺手時,他唯一說的一句話。. K1 u) s4 J& h+ T' I  y
  所以王爺從此記住了他的人,他的劍。
. b- T! L4 T  u# m8 a  沉穩,安靜,剛強。
; F7 Y, W9 q2 ?0 F+ B1 Z  他覺得這是一個水墨畫一樣的年輕人。
1 q0 ?2 F; K9 P  王爺把他當作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他不久於人世,素劍是地下護衛的最佳人選。* R& z+ j. G1 ]5 q$ }  m
  今晚他將被派去刺殺天沉,武林中的第一俠士。
# g: ^' e+ H* }7 W$ S* X( i0 T7 Q  ^  “你有把握嗎?如果血劍不跟你一起。”王爺看到素劍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答:“有。”難怪他這麼自信,他有江湖上最快的劍。* f# c) n& L/ g" Y' U& A
  “你是天沉?”素劍淡淡的問。
# n4 f, g& G& ]* k: m  大鬍子的豪邁劍客昂首道:“不錯,你是誰?”素劍輕握劍柄,文靜的說:“我是素劍,二十八歲。我來殺你。”天沉大笑說:“江湖上沒有人敢對我說這樣的話。”素劍說:“可是我已經說了。”一道寒光閃過,他已出手。# z0 ^/ U$ V7 [) y" Z! f6 r
  天沉說“我活了三十八歲,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神化。”素劍平靜的說:“相信神化,還是好的。”天沉說:“你有世界上最快的劍,沒有人能夠戰勝你。”這時一個聲音響起:“那可不一定,我只要憑著這個東西,一樣可以戰勝他。”
1 z1 S+ \3 c& m! ^4 B8 C- M# B  來者是君王爺手下的第一大將君豹。素劍皺眉道:“你來做什麼?”君豹看著他詭笑道:“給你看一樣東西。”接著把手中的包袱提高。
$ d. O4 W( A+ H1 b) U  那是一個還在滴著血的包袱,素劍下意識退一步,說:“我憑什麼看?”君豹沒回答,只是換了一隻手托那包袱,另一隻手騰出來,解開那布。; R  h/ e$ u8 O, L' M6 L6 Z
  撲通,撲通,撲通。; m# x& v4 ]* X+ l+ b2 Q& F
  素劍只覺得心跳的厲害,當他完全看清楚包袱裡的東西時,血一下子涌上了頭頂。
5 S' M) g  z! ]: A; Z  手腳冰涼。“秀娥。”喉嚨裡吼了最後的一聲出來,眼前漆黑。4 U; i* h' I9 x* _
  天沉難以置信的看著君豹把秀娥的頭扔在地上。“一天之內,我看到兩個不可思議。”他說。君豹說:“沒想到吧?他的確有江湖上最快的劍,但是也有江湖上最軟的心。只要一傷心,他就會暈過去。”“所以你利用了他這一點,那個女孩,是他的心上人吧。”天沉咳嗽,胸口如泉般噴出的血沒那麼多了,他說:“唉,想必他這個弱點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而你既然知道了,一定是有朋友出賣了他,可憐,可嘆!”君豹說:“你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他還要說什麼,但是天沉已經不會再聽到了。君豹向他的屍體踢一腳說:“死了?誰叫你自己不小心,聽到王爺的秘密呢!”) c2 X& ~) G0 a6 P/ x
  地宮裡,素劍醒來。- _( a' z$ L, v6 p$ @
  雙手雙腳被鐵鏈牢牢鎖住,他想不到掙脫。/ ]% O( b) n! a% v! s8 N- R
  他心裡只有一個人,只有兩個字:“秀娥”。
$ t0 A6 p% C- \  君豹和王爺走過來。6 R* Z! I, x- X9 f0 N/ V
  “天沉死了?”王爺問。
+ W; O: u5 W, X5 {) |' e! N1 L  “回王爺的話,天沉的確死了。”王爺說:“我也不想殺他,誰叫他無意中聽到地宮的秘密呢,我不希望到陰世以後,還要被人打擾。”君豹說:“王爺!君豹一定追隨王爺,沒有人能夠打擾王爺!”君王爺笑著拍他肩,說:“我知道,有你和素劍守護我,我就放心了。”看到素劍坐在地上,一雙眼睛睜著,王爺說:“素劍,你不要怪我,秀娥只是一個丫頭,她不配你,她是註定要為了你我而犧牲的。”君豹單膝跪在素劍面前,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說:“王爺選中了你,是你的運氣。”素劍什麼也沒有說。
& ?& h5 m" U2 C: I  盒子中是鴿子蛋大小的一顆光彩奪目的珍珠。君豹道:“這是'定顏珠',是傳說中才有的寶物,今日看見,是你的運氣了。”言罷拿起那珠子塞進素劍口中,接著將他口鼻牢牢捂住。素劍無法呼吸,胸口像有千金大石壓著一般。
7 m6 Q3 R/ m% C0 V1 E  H  也好,我本來就一心求死。他想,索性不再掙扎。
; Z" _: B+ \5 O+ b8 Q  F% u  地宮裡幽暗的燈光下,金銀珠寶仿佛已經開始散髮腐敗的氣味。君王爺在這一切裡孤獨的立著,悲哀的看素劍做生命結束的抽搐。" h* i! L% \# h- I
  六百年後
' u" e) W' `/ I( @; R" _! E: n  一,探墓
: o8 V  [1 I0 I" N2 N  “齊博士!您能談談這回地下宮殿的發掘嗎?”“地宮裡具體的情景是怎樣?”記者們七嘴八舌的提問,齊博士一律不以回答,考古小組的成員們也是個個一臉嚴肅。8 V9 D3 V  r6 o) N" E# r6 U
  在荷槍實彈的武警保護下他們終於來到地宮門口。& q; a) i% c& M  O8 r, |
  “終於又能進去了!”穆亞興奮的說,其他人也開始活躍起來。) W8 r) K1 k0 |% p1 y- Z: Q0 |
  希望,寫在每個人心裡。! g9 k* |0 R- ]! r5 Y$ F
  今天就可以進入地下宮殿的心臟,中心墓室了,那裡面會不會也保存著非常完整的屍體?私底下,齊教授經常跟大家說:“古代保存屍體的技術是很先進的,很多方法都是現代人難以想到的,所以,發現完整的屍體絕對可能。說不定,我們還可以看到栩栩如生的古代人呢!”“就像睡著了一樣。”穆亞想,他在考古小組是最年輕的一個,從來注意著不讓自己愛幻想的毛病顯現出來。但是現在畢竟是第一次接近這樣完美的地下宮殿呀!; J# ?# g3 A# `0 M3 ~
  而且他的知覺告訴他,今天一定會發生什麼異乎尋常的事情。% v$ K  b, c, L
  進入地宮,漆黑的通道並排走三四個人毫無問題。
6 _3 w2 o- y1 r' e. X* X$ v  也許是人多,一點沒有冒險的刺激。穆亞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但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腦袋瓜子。如果是只有幽暗的通道,一個人打著手電筒,靜靜的探詢……多好,偏偏如此熱鬧的拿著畫好的地圖,一大幫人走在寬暢的路。& E& W1 @4 V3 x; x5 h. Q( u
  來到地下宮殿的心臟部分,中心墓室了。1 ~! j; [% z. l, P# `7 ]
  “我們馬上就可以看到這個宮殿的主人了。”齊教授幽默的說:“主人,你好嗎?”幾個人把手電照過去。( |5 S. r# v% W- S9 u: v
  穆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n  \' N8 \' M9 |  O7 U
  他相信其他人亦然,因為沒有人把手電筒的光束從面前的水晶棺前移開。
- C. M& R* V+ E& L) r1 i( G  那是一個……只能用迷幻來形容的東西。  ?  I+ Z5 T& \' r+ b" J0 g) g2 s
  透過晶瑩透剔的棺木,他們看到裡面躺著一個穿墨藍色袍子的年輕人。
1 `/ f8 |" I  o. x) K5 Y7 Q; f% O  他是那麼的安靜平和,以至於穆亞差點相信,他還有呼吸。
& F& {- S* n( v5 L5 L4 M7 D# c  他想所有人都是,被這個年輕人的寧靜嚇著了的。& d5 ~* z! R9 t" H; n
  過了好久考古小組裡的二把手,馮瑛女士才說:“教授,這真是……了不起的發現呀!”其他人隨聲附和,穆亞也裝出高興的樣子,但是他知道還是有什麼不對勁發生了。/ a& g5 J0 G6 t0 P9 M
  大家都被嚇著了。7 X8 N; H  U; G1 ]
  齊教授說:“這個年輕人一定是這個地宮的主人——君王爺的隨身侍從。根據墓室的結構,他和另外一口空棺中的人都是守護君王爺的。”穆亞說:“可那口棺材怎麼是空的?”馮瑛女士惋惜的說:“一定是在我們之前,古代的盜墓人乾的。”怎麼可能,穆亞心想,金銀珠寶看起來根本沒動過,只盜走一具屍體?- Q6 s/ O7 }, y+ |& x6 m" q: o
  果然齊教授說:“我覺得咱們是幾百年來,第一批來這裡的人。”& U$ h# q3 v- R# k* w
  剩下的人都聚集在君王爺的棺木前,那是一口巨大的紅松棺木。0 Z- q3 q9 P) e# M$ q
  每個人心裡都想,隨從都保存的如此之好,栩栩如生,主人說不定有更大的奇跡出現。
. g$ h: f3 y0 ?: }1 v1 \  穆亞也這麼想,但他忽然聽到嘎吱,嘎吱的響聲。( L5 o9 s. p. C
  在他背後。
& j) J+ }9 M+ {8 ~. h0 ]/ T' l  是哪位開始撬棺了?不可能,這次他們沒有帶齊藥水和工具,沒有準備的開棺一定會讓屍體迅速腐爛的!# R$ |7 Q3 W& |
  告訴齊教授吧,他正在跟馮瑛女士和小董說話。) M8 X) r5 c1 X5 |' K
  嗯,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穆亞想,小董,小吳,馮瑛,齊教授都在他的面前。
8 M* V: U* D2 _) J; k  他們小組只有五個人。( _, X. D' j2 Z' c6 @, L
  那後面是誰呢?難道是好奇跟進來的警察嗎?他告訴自己一定是的,回頭。  f$ M$ n' T- Z
  他平生再也沒有什麼時刻,像現在一樣震驚,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
# w0 Z/ @! `8 Y+ @: ~  一隻巨大的老虎在用腦袋拱水晶棺的蓋子。
5 z! Y/ w3 \4 C+ t  然後好像碰到什麼機關,那棺蓋竟砰的一下彈開了,蓋上的土霧一樣散過來。
0 l. s. e1 `: F  穆亞覺得那老虎趁這個時候瞪了他一眼。“我的媽呀!”他終於叫出聲來,其他人都被驚動了。
; H: Q. G3 l) o4 ~- W- T# f! ~! x, l0 `  老虎絲毫不搭理他們的驚叫,利齒挑起了棺木中年輕人的屍體,一甩到自己的背上,咆哮兩聲,跑開了。
% i6 T- [- {- u8 I+ S5 Z  穆亞和自己的同事們一起目瞪口呆的看著老虎消失在墓道盡頭。
3 K/ g" u& _! {/ I- M8 z9 r8 g  年輕人袍子上的那一抹幽藍,從此像烙印一樣的在他腦海里。
7 J* q9 m2 q+ F% ]! j  穆亞覺得,那簡直像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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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逢" U7 a) R& l- Y7 N0 ]' S
  素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y. u) q6 T8 _$ @% o$ I3 N
  他只覺得好累,身子好沉,於是再沒有細想的昏去。
4 J7 Q/ a8 A; }9 P6 E: F  他的知覺也就這樣睡去了。
# d' k) q( u7 F* w. {$ z  再醒過來時,已經躺在君王爺的地宮裡。這是多久呢?他忍不住想,卻不想知道答案。4 E9 l* M; ~* Q) U3 m- i: i$ u
  時間有什麼用?他只是一具屍體!( F) X2 y* E. H! D
  君王爺不但用定顏珠保護了他的屍體,也把他的靈魂牢牢定在了這地宮中。他無能為力,只有漸漸習慣在茫然中過日子。不想出去,不想秀娥,什麼都不想。
2 d, q& {3 h# L& y+ X- Y% t  直到有人來了。
6 V1 G1 W+ h9 H' J! m( W  好多衣著奇怪的人,不像是來盜墓的。
, P' \& s5 l9 i2 P  他們在看他,素劍拼命想動一下,或許他們,能把他從這個該死的墳墓裡救出去。
& y8 S* B; B% [7 t  可他動不了,他們也沒有打開囚禁他肉體和靈魂的棺材。
; {4 t6 P8 ]' l$ ?1 S  直到老虎把他背出了地宮。
, n) U7 O  P5 _( F( h9 J1 Q* u  老虎對這裡的地形相當熟悉,三繞兩繞從地宮盡頭的另一條出口衝到了一條荒涼的山坳裡,把他摔在地上。( j) S& v6 w# d9 W# N, g
  素劍木然,像每具屍體一樣,地上的草和石頭都不能給他帶來一點感覺。
+ }: a# W$ x& H" t  但還有新鮮空氣接觸到了他,他渾身一陣,過電流一般,居然把眼睛睜開了。3 L) [  l# H$ z: u
  來不及喜悅,面前的老虎朝他一陣低吼,然後霹靂一般,發出極大的聲音。動物的咆哮漸漸變成一個人的聲音,那老虎站了起來,變成一個人。
5 G5 j  ~( f# ^: I  原來是他!, Y/ y6 j+ E# }  k3 G7 o
  “素劍,你還好嗎?咱們很久沒見了。”君豹笑著說,素劍難以置信的看著,這麼多年,他依舊肌肉發達,身體健美,以一具屍體的知覺,素劍知道他還有生命。
* }* M. S3 H! Q) k% X  這不是說著玩的。素劍拼命的想讓喉嚨發出聲音,他喘息著,道:“你……怎麼……沒死?”君豹微微一笑,說:“我就知道你關心這個,你乖乖的辦完我叫你做的事情,你就也可以跟我一樣了。”不過他是仇人,素劍說:“你……你殺了秀娥,不可……原諒。”君豹說:“你知不知道你在棺材裡呆了多少年?現在的世界,不是我們的世界了!你要想繼續存在下去,就得聽我的!今天要不是我救你,你就變成那幫傢伙的研究對象了,難道你原意被解剖嗎?好了,乖一點,你的秀娥說不定早就轉世投胎了,日後你說不定還可以見到他。”  T( I. ^+ k& o$ ^
  他說罷,拿出一個水杯,抬起素劍的頭強行喂下去。* v9 Y9 v. |; Q/ u
  素劍只覺得喉嚨之間暖暖的,漸漸有了力氣,可以一把退開他。“這是什麼?”他問。君豹笑道:“靈丹妙藥,喝了這個你就可以自由行動了。”素劍呆呆站起來,覺得自己除了皮膚毫無感覺和沒有呼吸之外,與活著時候並無兩樣。君豹摟住他肩道:“此後這世界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的世界了!”素劍很想罵他,此時一陣風吹來,草隨風動,他不由得悲傷的想,此後再不能感覺到風吹在臉上的感覺了。$ k- S3 ^1 P, T( {( {
  醫學院的實驗樓裡。) e9 e5 w) r. Q5 q& P" ]) S/ q, {
  “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咱們學校鬧鬼了。”雙胞胎姐妹異口同聲的說。紫瑤撇嘴道:“我不信這一套,好了,我要去自習了。”避開了那兩個“長舌婦”,她獨自走過長長的走廊,遠處309的門咣當一聲。* m3 L1 H3 R$ v6 [: M
  什麼人沒關好門!她急匆匆的走過。6 k; W2 O0 s& C( o9 [( t
  無意中向裡看了一眼,那桌子邊上好像有一道藍色一晃而過。紫瑤想也沒想就過去了。
) s! A+ {3 n. H- n* u) y3 l  這是一種特殊的桌子,她忽然想起來,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好朋友小井跟她說:“你瞧瞧,這桌子的表面就是蓋子,猜猜看裡面能裝什麼?”還能有什麼,屍體嘛,她當時很聰明的就猜到了。6 ?5 x7 q+ O8 B
  現在這個桌子裡,一定還有什麼東西。  j7 ], X, Y# H: r- O  B" n
  是不是打開瞧瞧?還是走吧,她對自己說,剛要走又停住叫:“不行,不打開我會一輩子惦記的!”, h8 U9 u6 h# z. c$ T/ q. ]0 g' s
  她翻開那桌子。, h3 f2 B. d4 f
  天吶!紫瑤嚇得張大了嘴巴。
. I% F2 _9 U8 o/ O2 O& T  她從來沒見過一具屍體像他那樣的,要不是沒有呼吸,他就像睡著了一樣。
1 q! g4 j& Z. p* m2 Y3 g  不過他竟然穿著的是古代的衣服,太奇怪了。0 [. g/ ^" a/ g0 W( @' F/ r
  可是更讓紫瑤吃驚的還在後頭,那具屍體睜開眼皮了。- Z8 y8 L0 G7 G
  他看著她。
, m" c" }8 S  z3 o  素劍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是誰,她很像以前的天魔女,但卻不是,穿的很奇怪,一臉誇張。他不能動,不能阻止那女孩大聲叫,只能哀求的看著。7 Q! {* l0 E' J: n
  紫瑤發現他在看著自己,靜靜的。( \1 g/ Q- g# Q, b. t$ a
  她不叫了,他好像很怕的樣子。% E, o$ ?& A) p8 j7 a, B
  “你……你是誰?”他眨巴一下眼睛。“你不能動嗎?”他又眨巴一下眼睛。
. r! e% K# d  W0 |. z  紫瑤試探著摸了摸他的脈搏。  ~0 g# s' ]' k% n
  沒有,冰涼。; x( A& u0 Y) [! x3 O
  可他的確在動,她害怕,覺得心砰砰直跳……什麼影子在她眼前晃,想看沒看清楚,心卻踏實一點。他不是壞人,她確定了。
8 f% [: b3 t+ ~' a0 N  “你確定,就眨一下眼睛。不確定,就左右看好了。”素劍愣了。
0 ~7 ?# G; u6 T6 z  好久,第一次有人跟他說話,他忽然感到熱熱的,死了之後頭一次有這種感覺。一股暖流衝上他的身體,他猛地一下拽住她的手。% R8 q" Z4 |' q; I5 y; H, {3 _! P
  “啊!”這下子紫瑤幾乎嚇死。1 q4 k/ l! i6 g- x; B
  “出了什麼事?”門一下子開了,一個高個子男生衝進來,看到這情景也愣了:“他是誰?”素劍看著自己的手,那手蠟一樣的顏色,面前的紫瑤戰戰兢兢。
: X1 a& u' t: b  他放開,抱歉的說:“很涼吧?我不是故意的。”0 z8 s  x8 B, b9 w/ V1 ?
  那男生即使是傻子也看出除了不尋常的事:“我去喊人。”“不可以。”素劍縱身跳起來擋住門,他的身手依舊快如閃電,紫瑤幾乎沒看到他是怎麼過去的。素劍說:“我是素劍,二十八歲。我……不能被其他人看見了,你們能不能,把我藏起來。”紫瑤說:“藏你?為什麼,你是,你是……”素劍說:“不錯,我是一具屍體了,但我還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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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盜劍  Z+ B8 @( W9 z- H9 W
  一整天上課恍恍忽忽的,紫瑤晚上去找等在教學樓前的孟君毅。9 W3 s7 N* @9 T9 k' }6 L5 O
  他就是實驗樓裡的男生,現在和她有要緊的事情要辦。“我們這樣幫他好嗎?他畢竟是個……怪物呀!萬一他殺了我們……”“不要說了。”紫瑤說,“我總是感覺到以前見到過他,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壞人。幫幫我,如果有危險,不用你說,我一定先跑。”君毅想一想,覺得這女孩挺可愛。
9 l, x7 P/ P# X* G  “我們去把他抬出來嗎?”上午那個人只是簡短的要求他們的幫助,馬上就倒下了,他們怎麼叫,他都不再動,唯有眼神是活的。思來想後紫瑤覺定把他還藏在那個桌子裡,晚上再想辦法。
. P. q1 x, F8 E0 n7 ~  她對君毅說:“是!我們把他搬到我家去!”
0 w3 ]9 w! K6 @+ T1 Q+ {$ J7 B  可素劍已經不在那裡。/ i+ E4 r; c! S7 R
  他們撞著膽子經過裝滿屍體的池子到處察看,都瞧不見他。“我們走吧,就當上午看到的是一個幻覺。”君毅建議道,還能如何呢,紫瑤同意了。
) s% K; i9 n0 v7 v  “真是對不起。”她有點愧疚,“要你跟我瞎折騰。”君毅說:“沒什麼。”他們分開各自回家,他依舊在心裡琢磨:能跟她有同樣的幻覺,也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呢。/ c. L4 {( l) z7 F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一個黑影在默默的盯著他。  w  b0 m% N7 U; o
  這也是一種幸運,如果他注意到,那眼神一定會嚇死他的。) N7 S0 |( \, `9 n
  素劍沒料到過了這麼多年,世界如此不同了。
$ a0 y7 v$ A, M  R" F  莫名其妙的工具這麼多,但是人退化了。
: I$ X  B; A0 a% D  確實是退化了,剛才他一陣風一般進門的時候,看門人竟然沒看到他的身影。他幹淨利落的翻上三樓,撬開窗。
7 t/ E" m' D6 [  君豹讓他來的地方就是這裡,他想象不出來一把寶劍有什麼重要,能讓君豹不惜冒險把他從墳墓裡馱出來偷劍。是錢嗎?活了這麼久,應該已經沒有意義了。# K$ G2 f! s( e* M: ?
  他輕手輕腳的掠過文物展廳,那劍就在中心的展位上。" v+ y4 R; I) p
  這大廳裡君豹講的現代化防盜措施是如此齊全,看來真是除非快速如他,否則真的是絕難得手,他按照君豹講好的方法拿了那劍出來,背在背上,原路出去。
! e2 w8 C9 i- _- \! l( s$ @  警報器還是響了,他看著很多人忙來忙去,他們不會找到他的。! Y# H, b4 W, k" p
  幾分鐘後,他已經在幾條街之外了。
# x# ~5 X3 g! l( k% s# I  離君豹的靈丹妙藥失效還有一段時候,索性看看面目全非的世界吧,他慢慢的走,品味君豹說的話。
# _9 F) E' Z+ M  這時他看見了君豹。6 o/ c8 A4 b# ?- A/ c3 \
  他站在街角,死死盯著一個人。
9 Y' f: B; ]6 c! Q( \  是上午幫助他的那個男生,後來跟紫瑤交換名字的時候素劍聽到,叫孟君毅的。
8 c  v1 R3 ?7 y- v$ V  君豹為什麼盯著他,跟他有什麼關係?素劍藏身黑暗中,曾幾何時他跟蹤的技術也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 R2 M+ N5 ]& Z8 w
  但君豹沒有跟著君毅,他跟著的是紫瑤。, z5 L( f2 c/ O' h' B
  那個第一個跟他說話,膽大妄為的姑娘。素劍看到她輕快的走,那背影讓他想起一個人。真是世事難料,到了這種情況,他不想搞清什麼……還是有一種擔心爬上他心頭。果然,過地下通道的時候君豹衝上去,死命捂住她的嘴,一對鋒利的犬齒咬下……4 N; ~2 b0 i5 F7 z0 n* l# ?
  素劍想也沒想,衝上去踹開他,把紫瑤摟在懷裡。
/ g7 I/ P8 V% s: x6 l+ P! @  “你要幹什麼?”他質問君豹,對方吃一驚,反而笑了。 “給你做靈丹妙藥呀!”君豹說:“事到如今還是讓你知道的好,你吃下才能活動的靈丹妙藥就是她!只有處女的鮮血才能讓活屍生存下去。你不想一動不動的被解剖吧。”素劍說:“你少威脅我。”
" y9 w. M% z- x  君豹笑了:“小姐!”他衝紫瑤說:“你面前是兩具會活動的屍體,抱著你的那具一個小時之前還喝過一個可憐少女的血,現在就在冠冕堂皇的質問他的朋友,你說,可不可笑?”紫瑤啊的一聲掙脫開來,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東西,瞅著素劍。8 F! `, E( l8 S
  一眼,兩眼,好。
( D9 _: ^# i& i2 a" b  她撒腿就跑,很快無影無蹤。素劍本想追她,但身體開始發沉,很快倒在地上,君豹在一旁冷笑。“你裝好心吧,我告訴你,不吸滿七七四十九個女孩的鮮血,你就不能像我這樣隨意變化,自由活動。而且就算吸滿了那麼多女孩的血,你還要在每個月圓之夜殺死一個少女,否則你依舊沒有法力。想活下去還是假好心,你自己決定!我可要去尋找獵物了。”他頓了一下又問:“你還沒有得手嗎?”素劍不理,用眼睛探詢周圍的地面。1 o3 Q: y2 C  ?$ P3 C
  那裡只有一把紫色的陽傘,沒有他救紫瑤時掉下的寶劍。* m( @; E$ x9 \- B0 G, C6 |3 M
  紫瑤氣喘吁吁的回到自己的家,爸爸媽媽出國了,屋裡冷冷清清,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她嘆一口氣,想把雨傘放下,忽然發現觸手冰涼。剛才沒有發現,那不是雨傘,她拿錯了。
4 w5 O+ i2 ]( t  u+ v  是一柄滿是鐵鏽的寶劍,難道是那兩個怪物的東西?還是不去想了。
0 J* n2 Z5 S- `! K+ L! O3 ~* \: V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它們還在動!6 R) N7 L2 u, u6 \1 u7 z: J
  鐵青的臉和腐敗的霉味包圍了她,無處可逃……6 R4 j4 d0 I3 K4 d" p8 m. W
  紫瑤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幸虧是夢。
6 a1 \0 {) j$ x: X2 _6 m! ?  可夢會變成真的嗎?+ G$ Y& G7 a0 E  J5 P. O' W
  “你們看見小井了嗎?”紫瑤得到的回答怪怪的。, c  q& r6 S! m( p/ K: r0 Z
  每個人都說:“你別找了。”她不明白。# [3 t: d' h/ R& j: W% D+ ?* x
  只有去問那兩個“長舌婦”——那一對雙胞胎姐妹小靈和小異了。她們兩個長得一摸一樣,都是長頭髮,紫裙子的裝扮,剛好走過來。
' c0 N% f/ r" K  “你們好,小井呢?”小靈不自然的笑,臉繃得緊緊的,說:“月圓之夜,死了。”小異說:“是啊是啊,死了,死了!”紫瑤說:“你們兩個開什麼玩笑?”冷不防後面有個男生說:“她們兩個沒說錯,小井的確死了。”“君毅,是你!”孟君毅說:“嗯,你的朋友小井成了月圓之夜變態殺手的受害人。”紫瑤問:“這是怎麼回事?”“總是有少女在月圓之夜被殺,已經是第六個了。”紫瑤聽了心猛地一沉,說不出話來。還是君毅體貼的說:“你不用怕,以後我送你回家。”那對雙胞胎姐妹也聽到,相對一笑,小靈說:“你送她,很好,很好。”
6 p( q' D/ h# l, E& d3 o9 K1 q  晚上在實驗樓門口,君毅果然等著紫瑤。
" d7 T9 h# U5 ^( K0 Z# j  紫瑤笑道:“晚了點,讓你等,真不好意思。”君毅說:“我自願的。”說話間一個人從實驗樓走出來,經過他倆時仿佛笑了一笑,紫瑤看到他在路燈下的臉,打了個寒戰。
/ y) i4 X9 C" g5 Q4 |0 r7 Q) g6 Q  那是個臉色發棕的中年男人。
) w+ b( |3 b. \0 `* q  “他是誰?老師嗎?”君毅說。' `6 I: |& t# P! W7 V# _; Q
  紫瑤說:“可能是校工吧,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君毅說:“你認識,那就好了,我總覺得他走路的樣子……有點奇怪。”& c4 u7 a; J9 \* f/ p, D* s
  “你覺不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紫瑤說,“從剛才開始我就感覺不對勁。”君毅點頭稱是:“要不我們分開走,這幾天我總感覺有人跟蹤我,這次大概也是衝我來的。”紫瑤說:“那樣我們就更不該分開了。”君毅笑笑說:“我不怕。”可紫瑤哆嗦起來:“君毅!我想起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了。”“是誰啊?”“屍體!我們上午實驗課解剖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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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活屍' i& }* G7 @% z  B* v0 q
  “怎麼會?”君毅的聲音也有些哆嗦,紫瑤深吸一口氣說:“你看!”他們後面,棕黑色的男人慢慢地走出來。“他的腿是直的!”紫瑤驚呼,“咱們快走!”那屍體忽然舉起一隻胳臂,開口說:“你這個……小丫頭,馬上把寶劍還給我!”天吶,君毅抓起紫瑤轉身就跑,路上行人不多,急匆匆間他們撞倒了一個老太太。紫瑤扶起她練練道歉,老人道:“沒關係,只要你把寶劍還給我就行!”近前一看,那老人雞皮鶴發,眼裡滴出血。9 [2 U* O0 A8 _6 ?* p4 z; o6 s
  紫瑤好久沒這麼跑過了!( E9 X, V4 x& O$ L; u
  她和君毅沒頭沒腦的穿過街道,遇到一個人就上前問,可居然每個人都是鐵青著臉,作為學醫的學生她見過無數屍體,從來沒有今天這樣的可怕。“走!”她扯住君毅,“去我家,我把那把劍還給他們。”君毅說:“那把劍?它們要的劍在你那裡嗎?”紫瑤點頭,說:“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昨晚錯拿了那怪物的寶劍!還給他就是。”君毅點頭,繼而張大了嘴巴。
' e# v9 Z9 Y4 u! P6 `# ^  他看見遠處塵煙淡淡,一抹墨藍色的影子迅速的靠過來。" I) r+ e1 x+ r% j% A. S2 Z
  素劍貼在紫瑤的面前,急促的說:“不能把寶劍給他!”
0 s) A' i8 U. X; m+ x  紫瑤的家不大,現在沙發上坐了兩個客人。君毅故意離素劍差了半米。( \$ V7 w8 r, m( t/ S1 {
  紫瑤遞給君毅一杯水,對素劍道:“今天看見的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吧?”素劍說:“不是我。”紫瑤說:“是你的朋友?”“那不是我的朋友!”素劍說,“雖然他把我從墳墓中背了出來。”紫瑤說:“那你給我講講你們怎麼回事吧!”: f& p; }  }' Y/ f3 C! x
  素劍答應了。
, a1 r1 d* y; |1 E4 s  “那女的就住在這裡?”君豹問,周圍一群屍體發出有腐敗味道的低鳴。“好,好的很!”他說:“你們回去吧!照我說的做。”君豹一步一步悠然走進那棟樓。$ q3 t" T, h2 `, [: e  ]
  “就是這樣,”素劍說,“昨晚,我被君豹關在櫃子裡的時候聽到,那柄寶劍叫定屍劍,是活屍的剋星,只有它能夠消滅君豹的法力。所以他要我偷出那把劍來。”紫瑤說:“那又如何?你不是也一樣嗎?”素劍說:“是的,其實這是你們人類的事!如果你們不願意阻止每到月圓就有一個女孩被君豹殺死的事實,你們就把寶劍還給他!”紫瑤上下看看他,遲疑道:“你是不是……是不是……”素劍說:“沒錯,我是喝了一個女孩的血才跑出來的。君豹昨天帶回一個女孩,殺死她的時候,血濺到櫃子上,滴進我嘴裡。”紫瑤黯然道:“那一定是小井,你喝了她的血!”素劍說:“或許吧。”這時有人敲門了。
  [  u) z) z" G9 p  “你可以把寶劍還給我了吧?”君毅聽了騰一下跳起來:“是你們說的那另一個活屍嗎?”紫瑤說:“應該是吧,我不能把寶劍給他!”她舉起那劍,說:“他如果來,就把他殺了好了。小井……不能白死!”素劍嘆口氣說:“好吧,如果你不怕死的話。”門被推開了。 素劍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1 X& y4 J, G: i) B  k9 [
  君豹笑道:“原來你比我早一步!這位小姐,可以把寶劍還給我嗎?”紫瑤道:“你殺了小井,我不會放過你。”君豹一愣:“你是……我見過你!你總是替人出頭嗎?”紫瑤說:“那又如何?”他兩人相互瞪著,誰也不說話,紫瑤一手握住劍柄,好像隨時都會拔劍相向似的。. h/ y7 }7 N& |6 H# v0 d
  君毅插進去說:“你出去!你不能傷害她!”君豹大笑,瞪住他道:“你算老……”半截打住了。“你還是很怕他呀!”素劍說。
: j7 Y3 H2 F  C" j" G3 [3 z  君豹狠狠道:“不用你來管!”轉向紫瑤道:“明晚以前,把寶劍還給我。”然後抓住素劍的脖領子拖走了。
# p' n3 a& _; v7 o: [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還聽得素劍安然道:“你還能做什麼?”紫瑤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0 S9 g7 j: d: T0 y7 ?1 k" l2 t4 V
  君毅來扶她,見她出了神。“為什麼……”他聽到紫瑤喃喃的說,“我們總是處在兩個世界呢?”君毅不明所以,要問時,她卻沉沉睡去。
- L  ?1 \/ E! `9 \! g$ ]  夢裡她一身紅裝,面前是一個水墨畫一樣的年輕人。
7 Z+ j9 I4 [4 L4 h  “你要去哪裡?”她問。( q$ I" H; V; R1 y
  “我是一個殺手,永遠不要問我去哪裡。”他答。
8 Z: }# y8 ~6 X* o( ~  “那你,還會不會回來?我們會不會再見面?”殺手彈彈墨藍色衣服上的塵土,說:“我們是處在兩個世界的人。”天旋地轉,再看時自己已經是新嫁娘,轎外鑼鼓吹吹打打,轎裡人卻是淚眼婆娑。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做老婆!她後悔自己的輕言氣話。流淚間花轎落地,轎簾揭開,一陣風掠過——她看到了自己的新郎。
$ s% d' v$ x$ c  “君毅!”紫瑤驚叫,一夢醒來。6 z! l2 N7 X; b- E
  素劍打出娘胎以來,從沒這麼難受過。“你又對我做了什麼?”他問君豹,“我是不是要腐爛掉了?”君豹嘲笑說:“只要定顏珠在你體內,你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你現在只不過是沒有喝到處女的血而已。”他說:“如果三天以內再喝不到你需要的血,你就會死掉。”素劍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不再說話。君豹看了他良久,問:“你是無論如何不會再聽我的了是嗎?”素劍說:“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幹什麼。”君豹說:“想幹什麼?想活著唄!不老不死,永遠的就這樣活著!擁有法力,藐視人類的生命。你不覺得嗎?咱們是高於生命的物質。”素劍很想搖頭,身子不能動,便諷刺的說:“高於生命?倒不如說咱們沒有生命吧!”君豹走近,給了素劍一個耳光,沒有任何徵兆。  x1 e) T, ?. K2 k
  “明天不是我的死期,就是所有人的死期了。”他狠狠道。) n" ]* b- Z# L* l. l! V! s8 F
  五,決裂( x! Y# A; ~, c7 j$ {
  凌晨的時候,好像有什麼在呼喚,紫瑤打開窗。樓下有很多人,慢慢的聚集來,仿佛等待著什麼。“君毅!”她叫醒睡在沙發上的他,不安地問:“你看看,那是什麼?”“屍體!都是屍體!你看看他們走路的樣子!”君毅哆嗦著說,握著紫瑤的那隻手冰冷冰冷。紫瑤不敢相信的盯著那些屍體,它們好像排了隊,接著減少了。$ c- D2 R; k4 c, ^5 L5 ]0 N
  “它們……上來了!”她很快想到那是怎麼回事。
7 @* x; h/ E4 U3 [  “冬鼕……冬”的撞門聲。
% r6 D9 q0 R' X& s! p  然後門開了。
' ^, \3 V! ^8 d( ~1 B  那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屍體,臉色發青,雙眼突出,嘴半張,雙手直直的向前伸,一步一步走著。“不要過來!”紫瑤大叫,君毅已經完全呆住。
+ {' a  Y! B* I! z  紫瑤想起了定屍劍。
+ [* P4 k+ R6 @  c3 u4 A  那劍很沉,她不知怎的就抄起來了,拔劍出鞘才發現,全是鐵鏽。9 |" d$ @2 y2 S5 q+ G2 G. C+ G
  管不了許多了,紫瑤沒頭沒腦的砍下去,不知砍到哪裡,那屍體無聲的倒下,馬上又有一具發綠的男屍走過來。“不要!不!”紫瑤迷迷糊糊,無章法的亂砍,一具又一具,力氣在一點一點消失,直到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用僵硬的胳臂撞開了那把劍。
  ^% V( ?" b; c  紫瑤感到那露出白骨的手揪住了自己的頭髮,她驚慌失措,向後倒下去。
" e1 [* F4 k! S4 o: L  後面是桌子,她摸到剪子,一下子剪斷了自己留了很久的長髮!
2 b  z% W+ s4 K9 l  “君毅!”被紫瑤的聲音一下子叫醒,君毅一下子撈起地上的寶劍,砍掉了那老人屍體的腦袋。+ M4 `6 u3 d& `0 Y: R8 t5 _
  “我們趕快跑吧!它們太多了。”紫瑤哭道:“怎麼跑?沒有出路呀!”她看一眼走過來的屍體,驚呼道:“小井!”君毅說:“她已經不是小井了!她死了!”一劍砍去,紫瑤傷心欲絕,大叫:“為什麼會這樣!”君毅把她擋在身後道:“沒時間傷心了!”向下一個女屍砍去。
# @3 q5 z4 A( W$ T  寶劍無聲的劃過那女屍的身子,她卻安然無恙。+ E* M4 L  c* H9 p% j  i' m
  君毅急了,再砍兩下,那女屍褪下蛇一樣的皮,露出烏黑的長髮,笑顏如花,卻是個活靈活現的少女。“你砍不到我的!”她笑道。! M/ h7 f/ P# ?% n
  紫瑤探出頭來,戰戰兢兢問:“你……你是鬼嗎?”“或許是吧,我是個死無全屍的厲鬼,你們鬥不過我的,還是把寶劍交給我,讓我帶回去給我的主人交差的好。”君毅對那女鬼道:“給你寶劍,你就放過我們嗎?”女鬼不笑了,遲疑一會說:“不,我不會傷害你,但是我的主人說,要我要了她的命。”紫瑤問:“為什麼?”女鬼看她一眼,忽然驚叫道:“你是天夫人?”
6 C! l, ^+ R9 U4 j7 J6 G  後面的屍體層出不窮,那女鬼手一揮,它們竟不動了。4 P' W% z, L( M
  女鬼說:“你是天夫人,情況不同了,當初我被君豹所殺,是你舍了命來救我,雖然我死無全屍,你卻也為我而死了,我若殺了你,天地不容。罷了,罷了,你把寶劍給我,我不傷你。”君毅剛想遞過劍去,紫瑤伸手攔住。
7 ~) P8 W, L) b5 C" L  “我不能把劍給你,這樣只會有更多的女孩遭殃的。”女鬼剛要說什麼,背後的屍體忽然讓出一條道來,一個青年背著一個另一個青年走出來,擋在紫瑤和君毅身前。
& l! K! \; C9 [  C  那是穆亞背著素劍。
4 `' f! B2 p* O0 B3 \$ t  值夜班的穆亞以為自己眼花,那具被老虎背走的屍體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他剛開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後來驚喜的一下子跳起來,就要打電話找別人。
5 W# |" C$ N, t  “不要……”他又嚇了一跳,因為分明聽到了聲音。* N' r3 [( X6 A3 Q$ E* d& ?1 B) e
  可周圍沒有別人。
" x. g: H/ T' G( x  “不要……”他愣了,去看那屍體的眼睛,它竟然,睜著眼睛。5 o# `1 Q' v) H9 C0 S  M
  “幫我一個忙,背我去一個地方!”他傻了,嚇得半死,四肢冰涼,可眼光總離不開那屍體的眼睛,有一種力量讓他說不出話,也不能拒絕它。鬼使神差的,他背起它走了。0 h$ L7 B  o6 ?* y
  根據它的指示,到一棟樓前。屍體,全是站立的屍體,個個表情恐懼。穆亞想遠遠的走開,冷不防背著的“人”發出一聲長嘯,那些東西聽到了,僵硬的讓出一條路來,天,在這些活屍的眼光中走進去?他不敢,頭皮漸漸發麻的沒有知覺了,才發現早沒了退路。
2 Q- E" z. x% Z1 K& i6 \  只有上去了。
; C1 W- T2 x+ }: Q  紫瑤看見素劍,不自覺的驚呼:“你來了?救我。”素劍很想勉強的笑,但臉上還是一具屍體的默然。“他不會動的,他是一具古屍。”穆亞放下素劍,討好的說。+ s2 f- s6 Q8 |
  “這裡沒有什麼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他還沒說完,便看見了女鬼,她的頭正從肩膀上慢慢滾落下來。“啊!”穆亞兩眼一翻,暈了過去。7 l$ x/ M; p# Y
  素劍在緩緩的呼喚。" ~: ?- N8 W2 J8 }( V4 V
  “秀娥,秀娥,你不認識我了嗎?”女鬼彎下腰,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頭,那上面的一張嘴在說:“我怎麼會不記得你,我就是因為你才被殺了的!”素劍說:“秀娥,是我對不起你,可你不該為君豹辦事啊,他是你的仇人!”秀娥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跟著他?他許諾讓我還能遇見你啊!”素劍仿佛全身一顫,可接著還是死去的僵硬,他撐盡全力想向她靠去,結果還是徒勞。
7 y) C' ^' d* ^0 w7 i/ q  “你不該這麼傻的,我們兩個……已經是全無希望了,你大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的做人!”秀娥說:“做人很好嗎?我倒覺得做人很困擾呢!”素劍嘆道:“你不想做人,我陪著你就是!”秀娥說:“可我要不想讓你陪呢?”素劍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秀娥把自己的頭重新安好,說:“你知不知道,從你一出墳墓起,我就一直躲在暗處默默看著你。你是吃了定顏丹死的,君豹告訴我,吃了定顏丹的屍體有一個特殊的方法可以活動起來,那就是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第一次,我剛想和你相見,你看見的是她。”她指一下紫瑤,“我當時就想,我不會再見你的了,你的心裡,終究是愛她多一些。”素劍凄然道:“我跟天天,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秀娥說:“有的事情,是我死了以後才知道的。當初她是公主,你是殺手,你自覺配不上而離開她。後來改朝換代,她逃出皇宮流浪江湖,你又不想拖累她而不理她。直到她賭氣嫁給君王爺,你們更是不可能在一起。但是,素劍,她知道我是你喜歡的人,竟然為了保護我而不惜喪命在君豹的劍下,她愛你實際上勝過了我!我常常想,老天讓你保留所有的記憶,讓你從暗無天日的墳墓出來,不是為了你我之間的感情,而是為著你和她根本沒有了斷的緣分呀!”素劍決然的不去瞧紫瑤,說:“秀娥,只要你說一聲,我永遠陪著你!”秀娥卻笑,影子慢慢的發淡,她說:“我是女人,沒有一個女人會真正原意和別人分享自己心愛男人的感情的,素劍,你心裡的她多過了我,我不欺騙自己,你也不要欺騙自己了吧!我們的緣分真正已經斷了!我心願已了,不會再停留在這世上。我要重新投胎去做人了!你好自為之!”秀娥的身影徹底消失,素劍向身後的兩人說道:“不要怕,這些活屍都怕我,它們不敢過來的。”紫瑤瞅一眼門口,果然那些直挺挺的活屍都退出去了,才放一點心。
9 t. Q" P4 o' m  “你哭了。”她說。+ P- ]- ?5 f' P; H6 Q5 [
  素劍聽到她的話,身體忽然一振,頭扭過來道:“沒有,我是死人,怎麼會哭。”紫瑤說:“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在哭。”素劍道:“我倒真的想哭!以前我一動情,就會哭,極度難過的時候還會暈過去。”紫瑤說:“那麼你現在一定很不好受了。”素劍說:“也許做一具屍體感覺會少很多吧。”他們忽然不說話了,君豹走進來。
' \- q. C( Z& h  “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讓那個笨蛋居然不送你去實驗室,還把你背過來。”君豹朗聲道:“不過你現在是不能動,不是嗎?恭喜,你又可以看到你心愛的女人被我殺了,而且定屍劍也一定會被我毀掉的!”素劍把眼閉上道:“你夠了,君豹!王爺都已經轉世投胎了,你還要幹什麼?”君豹猛一下躥到君毅面前,一揮手,君毅只覺到天昏地暗,昏厥過去。; `3 c; ^9 s4 E" s- P5 I
  君豹說:“我還是不想刺激王爺,王爺已經投胎不記得前世了,我這件事,是為我自己而做的。”素劍不想說話,卻覺得脣齒之間一熱,有什麼東西滴進來。
% t4 S  {% L: O" d  睜眼一看,竟是紫瑤用剪子劃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進他嘴裡。* S8 x! k$ Q# o  I" r9 p) i
  “是男子漢,就來保護我啊!”她烏黑的睫毛垂著,點漆一樣的眸子不看他。6 T5 S- {4 t' [9 f& b8 W
  鮮血,如泉。8 j$ P4 R$ Z( A" _
  素劍哭了,這回真的有淚流出來,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體裡一瞬間崩裂了,他來不及自己決定什麼,而是本能的拿起地上的定屍劍,一下子捅進君豹身體裡。
0 c# r  B+ f0 M3 ]  他的動作快如塵煙。0 \! p( V# ~7 m1 D3 h
  在徹底化為飛灰之前,素劍看到君豹的臉上似乎有驚喜的笑容,曇花一現。
: n+ H( `6 J& A: ]: m# c. m3 l  他倒底為自己做了什麼?很多年以後他一直在想,也許君豹也想求一個解脫,只是生命太讓人貪婪,有的事情永遠不能自己做到罷了。
( ?  c6 m! K! |$ W  尾聲4 l( i- F* v' T
  關於那棟小樓裡出現大量屍體的奇聞一度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但是猜疑和調查之下,沒有人能最後發現真相,就連推理的故事都那麼不盡如人意。這次事件和某古墓中老虎拖走屍體的事情一樣,成了誰也解不開的迷。
6 W+ Q: m. b! B, k8 ^/ }' s+ F  穆亞想了很多辦法,找出當時自己背過的那具活屍,但毫無收穫。他也曾向人們講了自己的遭遇,但那番故事被看作奇談,聽他講述的人都對他的受刺激充滿同情。
; H; D. r' Q8 V. {. d; x8 f1 n  他有時候真覺得自己瘋掉了,曾幾何時,他想到要結束自己的生命,讓自己以靈魂的形式探詢究竟。但是一個心理醫生阻止了他。
# w& F5 G# D3 g  他告訴他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活著要超然,要大度,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沒理由因為別的人,別的事而虐待它。這個叫孟君毅的大夫後來還成了他的好朋友,陪伴穆亞度過不少茫然中的日子。/ A+ d9 Z; c& \" k
  有一次君毅拿了一篇故事給穆亞看,那是一個不出名的人寫的一個平常的故事,平常的穆亞不記得大多數的情節了,不過故事的結果很奇特,那是說一個死去幾百年的活屍因為找到了真愛,身體中的定顏珠融化了。他停滯的生命重新啟動,從此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
9 |4 g6 H" P  {) Z; K. o" d3 s  君毅很尊重這篇故事,穆亞不止一次的看到他讀這些文字,並且說那個活過來的屍體最後和心愛的姑娘一起,開始了環游世界的旅行。4 r' B2 Y2 H( a& z, S! \* d
  穆亞對這種煽情並且不現實的東西一點不感興趣,不過很羡慕君毅時不時收到的一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名信片。有一次他說起,君毅過幾天便拿了一張從某個歐洲小國寄來的給他。2 O# `" N1 y: Y' k) S7 D# \
  上面的收信人寫的赫然是他的名字,內容只有一句話。8 R( u) O7 a0 w& X* ~3 M
  “血劍,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望保重。”
! G6 ?& H$ [+ F  穆亞不明所以,君毅也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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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劫

我的墓在太原城郊。一百多年了,都沒人祭掃,破敗不堪。9 a& {1 P6 S9 C
  其實那已經不是墓。早已夷為平地,亂草叢生,還剩有半截石碑,埋沒在榛莽之間。小孩子帶著牛羊在這裡放牧,乞丐在這裡歇息,野狗在這裡大小便。我都忍了。
: ?) M0 r4 Y4 I4 k  想當年,我也曾是多麼尊貴的千金小姐呀。蘇州知府大人的獨生女兒,嬌生慣養,腳步不出後花園。綾羅綢緞,玉粒金蓴,杏花煙雨地長大了,偶爾隨母親去玄妙觀上香還願,多少閒人尾隨著,只是近不得身。丫鬟扶出轎子,驚鴻一瞥地進了觀門,還要低垂著頭,不許人多看了一眼。人都說知府秦大人的小姐是西施再世,嫦娥下凡,蘇州城白墻黑瓦水光瀲灩之中,紛紛細細,吳儂軟語傳誦著的美貌名聲。那時節,在閨房門前倚著簾櫳多站一忽兒,丫鬟都要忙忙地扶進屋,怕著了風,再給端上一盞雪耳蓮子羹。那時節怎想得到如今荒郊野外風吹雨淋,清明都沒有一碗麥飯。2 I7 g( n. X2 z
  十七歲那年爹爹調任太原府尹,坐了翠蓋朱幄車隨著上任來。某個初夏的午後,在後衙西花廳乘涼。太原天氣乾熱,不似蘇州水氣氤氳,嬌養的小姐很是不慣。那日穿了件杏子紅的單衫,頭上隨便輓了個螺髻,並無任何插戴。手中執著生綃白團扇,輕輕地扇著。若有若無的微風。府中年輕的書吏張倫走過西花廳,瞥見小姐。只一眼。團扇嬌羞地掩住了臉,手與扇一般地皓如霜雪。小姐站起身,裊裊離去。
* S' d3 Y" M/ G; t( i7 U+ s1 Q/ b/ O7 s  一個月後,太原城發生驚人血腥的命案。府尹大人的小姐和貼身丫鬟春蕓,深夜被殺死在繡閨之中。小姐的胸膛且被剖開,一顆心,血淋淋地被掏了去。三天后凶犯自首,便是那書吏張倫。供詞中說道,殺死小姐,只因深愛著她。那日花廳一瞥,小姐的倩影從此銘心刻骨,再也拂不去。歸去後茶飯不思,她日夜在心頭,折磨得生不如死。終是在一個月黑風狂的夜裡,攜一柄解腕尖刀摸上繡樓,將梅花帳裡安寢的小姐一刀刺入心窩,都沒來得及叫喊一聲。連帶著侍女春蕓,剛剛發出一聲驚叫,便也一併了賬。% t8 [* u5 g$ V
  凶犯供詞道,明知尊貴的府尹千金永不可能垂青於他,她是天上回翔的鳳,永瞧不見地上的微蟻。他唯有用這個法子,才得到她的芳心。他跪在堂下,朗朗說道,他本就不想活了,自瞥見小姐的那一刻起,他此生已然斷送,左右是個死罷了。, p2 @" i8 r6 E
  然而他剖去的那顆心究竟在何處,任憑用盡了酷刑,便是不肯講出來。到最後,小姐的屍身下葬之時也是無心的。
  i( O! {# j1 d  a  張倫被定了凌遲之刑。
# q: {+ C' J- r- a- [* v' f  此案轟動了整個太原城。一直到秋後,凶犯在菜市口伏法之後,街頭巷尾,依舊沸沸揚揚。直至如今,太原城中仍有老人記得當年那件駭人的血案,茶飯閒談,說與兒孫聽。瓜棚豆架下,夏夜乘涼的小孩子,往往駭得小臉兒發白。
! |! j3 P& x% L% U2 \9 o/ g/ Z  還說當年出事後,府尹夫人便一病不起。幾個月後也去世了。6 Y, J+ X7 K' r: |) n% Z7 u& R
  小姐葬在城郊。巍巍的大墳。漢白玉的碑上朱字殷殷。愛女秦紫鳳之墓。" L6 v' q1 O: q% \. |8 |6 F
  葬我的時候,母親已病得不能下床。幾個膽子大的侍女,用一幅長長的白綾將我被剖開的身體合攏緊裹起來,然後再給穿上殮衣。我聽得她們私下竊議道,小姐雖則遭此慘禍,臉龐兒卻仍是同生前一般的美貌。& v& b% X' Q) A) P2 Q# ~
  我睡在紫檀木的棺材裡。下葬的那天陰雨連綿。我記得爹爹臉上老淚縱橫。十七年的掌珠,再不能捧在手心。她要獨自永遠地睡在這荒郊了。那繞膝承歡的孩兒,那終日在重門深院之中琴棋書畫詩酒花的閨秀,那美貌名聲轟傳一時老爹爹引以為傲的嬌女,冰冷的泥土和著細雨,從此深埋。( d' K4 N6 `5 n. H" O' U) ~* R
  鳳兒啊,鳳兒啊,你長得美貌害了你啊。是爹爹害了你啊。我記得棺木被放入墓穴前,爹爹拍打著棺蓋,不顧身份地放聲大哭。我站在墓穴旁,我都聽見的。爹爹不要傷心,孩兒在這裡。可是我都出不了聲。黑白無常帶著我漸行漸遠,我聽不到爹爹的哭聲了。細雨打濕了我衣衫。他們帶著我急速墜入地府,我扭過頭叫爹爹,爹爹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見。爹爹,我腔子裡空得難受啊,我的心在哪裡,我胸口好疼,爹爹,救我啊。黑暗籠罩過來,嗚咽的風聲在耳邊掠過。黃泉路上,我在無常的鎖鏈下哭泣。3 C' p9 ^; q# O
  我在枉死城中被關了多久,我也不記得了。此地無晝無夜,終日昏黃,陰風慘霧的,我不能計數過了多少日子。但好象並不很久。白綾緊緊地裹在身上很難受。我很無聊,唯有終日細看我的殮衣上那些鮮艷的刺繡以打發光陰。爹爹替我準備了最好的殮衣,繡工異常精美,然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深閨刺繡的大家千金。
* P  T, ~  a7 l* l2 K  L1 w" a, p  原來生前死後,我都是那麼的無聊。
+ \& W! Y+ p& u* Y- j  最大的痛苦是一腔虛空。那種空盪的感覺綿綿不絕,比當日一柄尖刀直刺心窩的巨痛更加難耐。我恨極那個殺了我的人。: V$ v- g* Y: ^- T2 s( E1 U
  枉死城中昏昏然不是日子的日子盪漾過去。
3 ]( W4 k$ }, N" p( w; {, _  終於有一日,我被提出來。穿過灰色的霧氣,牛頭和馬面,一左一右地將我架到閻羅殿前。- x- j( m9 Z$ \9 k+ H" c& a
  兀那女鬼,你雖死於非命,那殺害你的人今日亦已伏法。一命償一命,他今已為你抵命,恩怨既已結清,你可速去轉世了。5 }: f! W- d/ D
  稟閻王老爺,小女子死得冤枉,我不甘心。我跪在殿前哀哀地申訴。- p/ L/ Y* [0 z" A4 L' e8 w
  閻羅王遠遠地在殿上,影影綽綽的一個巨大的黑影,我看不太清楚,只聽得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
+ F! r/ r' z( s) y' w, E/ t& X  r  呔。大膽女鬼,張倫已遭凌遲,此刻他正在黃泉路上向此而來。殺人償命,冤孽已解。休得多言,速速去轉輪台邊投胎便是。
, o. ?* s2 Y: d  稟閻王老爺,我不願投胎。我實是不甘心哪。9 {) V0 x5 y& [9 K2 u3 z" b2 h
  你遷延在此,尚欲何為。1 ~' B4 f  Z4 v- N* M# L. M* j
  我不甘心。我沒有心。閻王老爺,那張倫挖去了我的心,我要他償還。
3 M) L; Z) e$ b' `  兀那女鬼,休要多事。你再世為人之後,自會重又有心的。1 ~0 E/ F3 M$ ^- a: W2 X
  稟閻王老爺,我與那張倫無冤無仇,他卻活活地將我殺害,還掏去我的心,令我死無全屍,令我死不瞑目,令我長受胸中無心之苦。此仇此恨,小女子刻骨難忘。除非他將心還給我,否則我永不罷休。8 G6 g% ?: i9 e, ~, ?5 e
  我伏在閻羅殿上苦求。- T8 L2 O' a. ?8 V! V  j2 B
  忽見黑白無常一陣陰風,帶上來一個血人。這人已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幾乎只剩一具鮮血淋漓的骨架子,上面粘連著些許殘肉。那些支離破碎的皮肉垂掛在骨上,搖搖欲墜,從肋骨間看到他裡面的心肝腸肺亦已殘爛不堪。這骨架一路滴著黏膩的鮮血上殿來,身後留下長長的一條血路。' {( {$ f" s1 u
  犯人張倫帶到。有鬼卒高聲稟道。
0 o; l6 x0 g6 K4 f; F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我便猜到他便是那被凌遲的張倫。他在陽世剛剛受刑而死。千刀萬剮的凌遲之刑。極刑。  Y) ?2 m  O1 V/ Z
  這具模糊的血骷髏跪下來。跪在我身旁,只不過一丈之遙。, ]6 {4 j6 z% |! @
  他扭頭向著我。他的雙眼已被挖去,但是他一直將那兩個血窟窿定在我身上。他在用挖去了眼珠的眼睛看我。灼灼的血光。  k7 @% Y/ P% d
  紫鳳小姐。
! }3 u$ f! E- w1 O  他的舌頭也已被割去。從他一塌糊塗的胸腔裡,發出模糊低沉的聲音。他在叫我。7 L* y. g( y' F- {6 r
  突然之間,我感到恐懼。雖然我自己也是鬼。
: }% u6 q& e7 {1 z5 Q7 z  我望著這具滴血的骷髏。* z  v9 y( e" L9 k& |8 E5 `9 ~
  他沒有眼睛,卻看到我。
( p( s" G, }' t6 x4 {  他沒有舌頭,卻呼喚我。
7 n2 H: m: @' r8 ~4 n  驚堂木的聲音在陰森的閻羅殿裡迴盪。
; J0 D6 q% [! T/ X# a6 b  堂下跪的可是張倫的鬼魂。
9 j. ^" g% j; A  F  閻王老爺,是我。/ X, h& h1 J# S+ a
  兀那犯人聽了:你在陽世無故傷了秦紫鳳的性命,然按人間律法你已將性命相抵。如今你二人無恩無怨,兩無牽涉,按理本應命你二人各去投胎才是,但適才秦紫鳳向本王提出要你償還她的心,否則她便永不罷休。此刻你怎麼說。
! z0 _: l# S9 X& w  閻王老爺,紫鳳小姐的心已被我吃了。
. n9 U& Q, f) I% Y  j5 M  我渾身一陣寒顫。我的心,被他吃掉了?我感到白綾緊裹的空虛胸腔裡一陣巨痛。心已經沒有了,還會心痛?
4 L, y4 t' J0 f, a6 U) a  大膽犯人,竟敢同類相食。# q% T! d  R" K3 a& U+ q7 ]* g
  我殺死紫鳳小姐的當夜,便將她的心吞入腹中了。如今我無法還她。  Q& G6 D/ p) }8 I
  他將沒有眼珠的眼窩望定我。血光灼熱。突然間,只剩枯骨的手伸入自己的胸腔,將那顆支離破碎的心生生地拽了出來,捧在手中。2 S0 `, [/ Q0 F. b8 O
  紫鳳小姐,我只有將自己的心償還於你。
; y: {7 E! ]. P! c" W; t8 W  只剩枯骨的手捧著血肉模糊的心,伸向我。
' g8 Z, |. `2 z- _  血,一滴一滴,在寂靜的閻羅殿上,聽得見滴落的聲音。% }- W! u3 k+ K. m' |0 ^$ U: f
  很慢很慢地,滴答,滴答。$ z$ @. e6 ^) M9 M
  我忽然想吐。, X' i. D! T! C: J) ?, x. S; o4 A/ p
  閻王老爺,這顆心已經被凌遲了,我不要。他拿走我的心時,是完整的。我也要得回一顆完整的心。這樣的償還不是公平的。
, T+ I' w) m" @! G  血骷髏匍匐在地上,長長地伸著手。我感到他眼窩中的灼熱血光變得悲涼。! b3 r8 q" B/ A6 U* b9 C
  依你那便如何。# {4 @0 p" `+ W# j# O- m
  我向閻羅王深深地拜下去。我做了一個決定。4 K" E2 l& L7 k0 {: ~0 A0 p' A/ k
  人們很容易遺忘過往的事情。當年我的慘死轟動全城,如今已無人知道我埋在哪裡。雖然這件事仍是一個古老的恐怖傳說,在城中流傳。3 c; E9 S) p- q5 @0 d
  自從爹爹死後,我的墳墓便無人照管了。# q" _" O7 r- v$ L5 V
  石碑只剩半截,三個字:鳳之墓。湮沒在蔓草荒煙之間。
/ B( b, j9 D0 B, h: R. p6 h1 w1 R  我作為一隻厲鬼,流連在這裡。等待。
" a4 [) @* J# Z* o) b8 m4 g6 S  等待該來的一切。
8 p( B/ ~. }( o  當日在閻羅殿上,血骷髏被牛頭馬面押去轉輪台投胎。他一直回頭望我。他一直在叫喊。
) A! D4 c& u7 U% z5 g% c/ j$ v  紫鳳小姐,我會還你的,我一定會還你的。3 l2 o' @0 n5 b
  我獨自留在閻羅殿。
% _6 }2 F) L) F4 X2 n* O  兀那女鬼,你可想好了。你當真要放棄轉世的機緣麼?+ D% B4 L; J, y& x- Z! O4 l' z& l
  我想好了。
. F: E# ?( `/ V0 Y  你可知孤魂野鬼處境凄涼,無可依棲?
7 O  p. f$ ^) K" c( r  我知道。1 F2 C4 ^% {* F
  你當真不願再做人,寧願做一隻厲鬼?你不後悔?8 c( z: P  I! i1 T" Z- A. _, M
  不悔。
2 w' |5 I5 ]+ {5 W- n  A  倘若你得不回完整的心,你便永不超生了。6 ^/ E. j* R" ~& X+ g% Z% j6 z
  我情願。我一定要報仇。% ?2 R2 J) O' I4 g, T" h0 O3 @
  那麼你走吧。
3 t8 P6 T" q7 E6 X" w( F& Y  一陣狂風將我卷走。9 W! u, ]$ \- ^7 L
  我再也不是那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女。4 E, T- f+ f/ q2 d+ A4 l& a
  我的面孔變作慘綠色,目光如焰,長長的獠牙如鋸。
4 ~8 t+ ~8 R+ X  厲鬼的樣貌從來都是無可選擇的。
  F/ N) T! l6 G+ |( \3 ?: ?  我成為遊蕩墟墓之間等待復仇的厲鬼。2 r3 K( t+ Z6 B4 x# q6 \5 H# c+ g& b
  當日在閻羅殿,我要張倫的鬼魂去投胎,重新做人。我要再遇到他,也將他的心完整地挖出來。如此我腔子裡空虛的巨痛才能停止。
; F/ c2 [: C4 F2 K' H( z& Q/ _4 f  按照判官的計算,我要到一百四十七年六個月零二十八天后,才會再遇到張倫的第三世肉身,才可以復仇。所以我一直在等待。1 Y# M0 B$ s6 m4 Z& a2 C  C2 ~
  墓地裡其他的鬼都不敢接近我。我知道我的樣貌太可怕了。0 K1 D& x" t' G" H
  沒有月色的深夜裡,我在城郊的小河邊臨流照影。周遭的動物和鬼魂紛紛走避。樹上的夜梟見到我,凄厲地長嚎一聲,沖天飛去。, R$ Z, c' Y- o( @7 G! P
  那個杏花煙雨裡粉妝玉琢的姑娘哪兒去了。1 V- b5 M( p; H6 @3 u
  百多年風霜雨雪的孤寂呀。誰能夠了解一隻沒了心的厲鬼的寂寞。, x3 T0 s$ c( r3 ]
  如今是那第一百四十七年六個月零二十七天的夜裡。
3 i# Y* {' t8 t  我獨自坐在我的墳墓之上。今夜月光明亮,照見我可怖的形貌。方圓十幾裡內,都沒有生靈。6 b+ k$ a- h) x& g# k
  我執著彩筆,細細描畫——在一張人皮上。
" @8 n( G/ N! F  這是一個三日前入葬的女人的皮。她的身量高矮同我活著時差不多。我剝下了她的人皮。) j' P+ P: l4 z$ v' b! Q
  人皮是軟軟的一張,半透明的白。沒有眼耳鼻口。一片空白。我必須細心描畫。
: s( s* M& i+ V  它對我來說很重要。沒有它,我根本無法出現在陽光下。8 a' c* x& V' ^# d! P; Z
  明日張倫的第三世便要來了。今夜我必須把一切都準備好。
+ m! M6 A) u& p- t" u: |7 v" R( ^: l/ @; ]  凄冷的月光刷白了這片亂葬崗。遠近多少高高下下的墳堆,似波浪起伏。草都映成發藍的銀色。有碧綠的磷火在其間飄來飄去。
/ `6 x8 F% `8 T  我將人皮平鋪在地上,一筆一筆,細細地描。就象百多年前在湘簾低垂的繡閨裡描花樣子。一時間恍惚的幻覺盪漾開來。仿佛還是在蘇州的家裡,明窗之下,花梨木的几案上鋪著素綢,纖手執著兔毫筆細細描畫一朵半開的芍藥,腕上的玉鐲輕輕地蕩。春蕓在一旁伺候著。蘇州城誰不知秦大人家的小姐雅擅丹青。花樣子,都用不著比著圖樣兒,自己便畫出來。深閨晝長,曾畫了多少的花,多少的鳥,多少的仕女……7 d4 ]4 B& k! B
  仕女。月光下我看到自己枯乾的長長指爪握著彩筆,人皮上一點一點地現出了眉目。眉似春山,眼如秋水,櫻桃口,似有若無的淺淺笑靨……那雲鬢花顏。曾傾倒了整個蘇州城的容貌。
' w' M9 @; D" o7 C  每一筆下去,空空的腔子裡一陣傷痛。沒有心,疼痛找不到著力點,便擴散到全身。火紅的眼眸裡射出光焰。我無淚可流。自從化為厲鬼,我便再沒掉過眼淚。眼睛裡日夜燃燒不停的火焰早已將淚水煎熬淨盡。+ m; t; y, ~- }8 R7 i6 e, Y
  亂葬崗上,我畫著自己的舊日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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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這樣地美麗過的呀。( X4 t8 ]8 }2 E5 p* k: z
  忽然想起那時候背著人偷看《牡丹亭》。那杜麗娘,游園驚夢,夢中的片時春色使她日漸瘦損,在幽閨自傷自憐,畫下自己的容貌。
9 p' d8 f' Z; g* M# F  ……輕綃,把鏡兒擘掠。筆花尖淡掃輕描。影兒呵,和你細評度:你腮鬥兒恁喜謔,則待注櫻桃,染柳條,渲雲鬟煙靄飄蕭,眉梢青未了,個中人全在秋波妙,可可的淡春山鈿翠小。2 s  Q: a2 P& F
  仿佛又聽得婉轉清亮的崑曲繚繚繞繞。那時我有心的,一曲牡丹亭,曾經暗暗地萌動了多少旖旎心事。深閨刺繡,繡到鴛鴦,也曾黯然顰眉,停針不語。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可是我的心呢?我的心呢?  K; y4 S, Q" h# Q7 T# A8 |5 m
  我陡生恨意。
; N; O1 C5 w" q9 d, S5 {6 x  我還不及杜麗娘。我還沒來得及有一個可以為他相思,為他憔悴的人,便被一把尖刀生生地刺入心窩。韶華如花,還未綻放便遭摧折。我多慘,甚至不給時間讓我愛上某個人,青春便戛然而止。然後是一百四十七年仇恨煎熬的孤獨歲月。我看著自己鳥爪一樣的手。青紫色的,指甲都有三寸長,尖如利刃。
8 X2 ^7 Q# s9 k: V  s  月落西山。黑到盡頭的黑暗籠罩過來。那種寂靜比死還要死寂。片刻之後,東邊的天開始一點點地發白。, F6 c) Y5 w" F- h- G$ z8 A8 o
  我站起身來,人皮刷地一下,披掛了全身。
8 J! g6 r4 l. R' V' V  w( h  就象蓋在一個睡著的人身上的錦被,遮蓋了底下的噩夢。9 u% h/ e0 O4 H9 h$ {+ A/ U9 S6 C4 G& U2 G
  藕色衫子,淡綠的百摺羅裙。白緞子的鞋尖上繡兩瓣海棠紅。
% n1 P' J1 W7 S; [4 j8 t  頭髮松松地輓了個墮馬髻,插一支金步搖。. Q4 A3 O2 V% p) D# {
  我滿意自己的幻象。一百多年過去了,所幸我還知道時世妝。不致太過過時。
; F, d" F; c& N  `/ }  ]  i" d  我在通往墓地的小徑上踽踽獨行。負著個白底藍花的包袱,纖細的腰身,力所不勝地,微微趔趄著腳步。  N* v. {$ W& c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這是一百四十七年六個月零二十八天之前在閻羅殿上便已註定了的一條路。
$ s- W* y% f3 l& l! |  h  天色濛濛地亮起來了。9 `( V" W) x( ^- S. i4 D2 d% s
  晨霧間,遠處現出淡淡的一個人影。( y# i% W9 F: b3 N$ W
  細高的人影,一襲青衫。他迎面而來。% w6 f) j0 K+ B& S6 k
  我輕輕地咬著下脣,猙獰地笑了。
" e- x" ~) J; d8 x# g' A  不過在凡人的肉眼看來,我的笑容會比清晨綻放的薔薇更嫵媚。9 P. ?  L* O; d, I6 B$ w$ T- }  H
  終於。終於。終於。狹路相逢。
5 o8 e$ C8 t" }7 _+ o  在擦肩的瞬間,我看清他的容貌。. q# C- q" e: d! i- A1 \7 g
  我曾見過他三次。一次在後衙西花廳。一次在我的閨房。一次在閻羅殿。
8 t* T7 B8 q. Z3 X7 ^% N# i1 ?  清秀有禮的少年書吏。手持尖刀的凶徒。血肉模糊的骷髏。仿佛也是半透明的人皮一般,在我眼前一張一張,重重疊印。透過這些映象,我看到這青衫瀟灑的書生。: y9 Q# \: i3 Z8 D  X: X) s
  是他。一百四十七年六個月零二十八天。他來了。0 T$ F- k1 m0 ]- u3 ^
  我站定在那兒,微微回頭。
% Z4 F9 L) J9 H  他也正在回頭望我。我們相距不過尺許。
6 Z8 }. u4 G& y& U  紫鳳小姐,我會還你的,我一定會還你的。那具骷髏被拖去轉輪台的時候喊道。
" X" F; w1 [  U% x. H% a5 T  是麼。我冷冷地笑了。牽動畫皮的脣角,流瀉出來的卻是不勝的嬌羞。
# o- h2 B+ m$ k2 F  在清晨的風中,我的羅袖與他的袍角一起飄動。: V) S5 f# _# d+ q5 H
  細霧微嵐裡,這宿命的定格。
, W( w+ I9 l! U/ ^  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驚艷的表情。僅是驚艷,並無其他。
* v) Y& B+ r" h. L& r. h  他當然已不認得我。他已經喝過三次孟婆湯了。怎會還記得我。儘管百多年前他曾為我而死,刻骨銘心——刻骨銘心,可是他的骨與心都換過三次了,早都不留任何痕跡。
. R, u4 ^# F' Q1 z  他有一顆完整的心。我想著。$ @2 |/ g! {: L
  感到胸腔裡劇烈的饑餓的空虛。那張著大口等待著的急迫。* u" @1 d* o- G: b1 ~! c2 ^
  我必須控制自己的表情。遂低下頭,做弱不禁風狀。  i3 M9 U2 v2 N. @
  我敢肯定他已被我吸引。
9 _, Y! v. j* ?- o( u  果然他先開言道:“小生失禮了。敢問姑娘為何這麼早便一個人在此荒郊之地獨行?”
+ C, p! }8 ^6 T/ j2 T/ ?$ v# i  我煙鎖愁眉,宛轉地長嘆一聲:“相公也不過是個過路之人罷了,便是告訴了相公,相公也不能解我憂愁。又何勞您相問呢。”  I% g/ v  Z: d/ Z0 z
  他雙眉一揚,現出當仁不讓之神色:“姑娘有何憂愁,不妨直言。或許小生可略盡綿薄,定當不辭勞苦,為姑娘解憂。”! O+ v# g& C& i
  我轉過頭去,黯然道:“妾身命薄,只因父母貪愛錢財,將我賣入豪門為妾。夫人對我十分嫉妒,朝打夕罵,實是不堪忍受。因此我逃了出來。逃亡之人,心慌意亂,不辨道路,不覺間便走到了此地。妾身亦不知此是何地,還望相公告知。”
% o5 `1 E5 m/ d( D/ V9 d* j0 F+ j5 e  我在他眼中看到喜悅的光芒。- m$ {$ {* U/ K! V$ f
  然而他卻嘆息道:“這裡是太原城郊,一片荒野。不怕姑娘受驚,這條路乃是通往亂葬崗的。姑娘既是逃出生天,試問可有去處,小生願護送姑娘前往。”
  i6 s% X; _# Y  原來他的喜悅是偷偷的。
& a9 o- ?, F/ B% N" m  “我是個逃亡之人,哪兒有什麼棲身之地呢。說不得走到哪裡算哪裡罷了。”我語聲哽咽。只遺憾流不出眼淚,否則便更加逼真了。饒是如此,已贏得他心緒大亂。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悅。
" ^3 K5 [7 N1 k  “寒舍離此不遠。既然如此,姑娘若是信得過小生,不妨枉顧。”1 e$ E1 B: a+ P, o) a% S5 ]
  “這……”我抱著包袱,搖搖欲墜,一隻手扶上額頭,險些兒昏暈。' M) t4 L; t) I! }. t
  他及時地扶住我。順便接過我的包袱。我半躺在他的懷抱之中,星眸微睜。
* {# {$ V8 R% c  這是一場等待了一百多年的戲。如今終於開幕。我在做戲,難得他竟與我配合得天衣無縫。好一場佳人落魄,才子相救。
1 ]% d) m  u# I) e% l0 `  “姑娘的手好冷。不如我們速速去我家,姑娘也好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 S  K* J8 l1 K( L% l) m# p  我感覺到他的溫度。他握著我的手。我是在做戲,我是來索命的厲鬼,我來,是為了要取他性命的——然而,生前死後加起來一百六十四年間,這是我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抱在懷中呀。那一世裡他剖了我的心,卻不曾抱過我。我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乾淨而溫熱的氣息。
- W2 q; G5 e5 {* w# g* V) w) \! V  他是第一個握住我手的男人,儘管隔了一張人皮。/ |' h( z6 q" G! ~6 J7 _6 [( s
  我發現自己的手在他的手中顫抖。+ f$ v% ~( v, q- G* [. C. @9 ?; Y
  “姑娘的手真的好冷。倘若再不趕快暖和暖和,只怕真要大病一場了。”他在耳邊溫存地說道。) @- B9 W% J' B7 H( @  t$ i
  我是鬼,我的手當然是冷的。你已死到臨頭了,還在憐香惜玉,當真是……可笑……之極……& o% z0 `- n" X
  如今他離我這麼近。他的胸膛就在眼前。只要伸出指爪,一抓,便可以了。
7 b$ B! ]- y1 N$ v3 h+ k9 ?  然而眼裡只看到他的容顏。他的話聲象夜風在耳畔拂過。; }% v  E& M. t; u0 L9 I0 |
  我的手發抖。利爪,竟然伸不出來。
, d  B( R, f$ G; z1 a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竟然真的開始有些兒昏暈起來。
) e- e5 i4 r9 A8 m" H  他的家地方不大,卻整潔。一進門,他便忙忙地扶我在椅上坐下,又泡一杯熱茶來。2 {2 S1 z- P' U+ r8 W1 W( T
  明窗淨幾,四壁皆書。室中卻空無一人。% j2 N6 S  e9 \6 `
  “王相公家中何以並無人口?”原來他這一世裡姓王。5 M3 @* A0 e5 g3 t) j/ n
  “這裡是我的書齋。”他殷切地望著我。“茅檐草舍,不免委屈姑娘了。”
+ _9 d# G- F; c, ]0 c9 ~  “王相公太客氣了。”
; T) Z( \! Z$ ?  “倘若姑娘不嫌棄,便將就在此住幾天,再作打算不遲。姑娘你看如此可好?”* L7 {/ Z! ^/ x4 j* ?+ Z1 ]
  “落難之人,哪裡還有這許多挑剔的。妾身女流之輩,有甚見識,一切全憑王相公替妾身做主了。”
. S8 F( K+ \$ [; H: J  “豈敢豈敢。”
+ A' ?  p; h& [/ Z: ?  C  在這靜室之中一男一女彬彬有禮地相對。他是我追尋了三生三世的仇人啊,怎會是這樣呢。0 R  k$ K& G  e
  在我與他之間,茶煙靜靜地繚繞上升。
! m' w' m6 J9 F$ `" Z" z  我望著他清秀的臉孔。一百四十七年前他已被註定了是我的獵物。他的心肝早晚是我口中之食。他逃不脫的,這是命。判官在生死簿上朱筆註明了的:張倫三世身該當償還秦紫鳳人心一顆。突然之間,我空洞的胸膛裡感受到在他腔中突突跳動著的那顆熱騰騰的心臟。怎會這樣,難道是因為那顆心註定了早晚要安置在我腔中麼。
" c5 j! W$ d* `% A5 D" L# e8 k  我感受得到他心中的驚喜,不安,與慾望的暗涌。在我的胸中感受到他的心事。
5 q# b8 Z6 [; w7 O, {! r0 M4 U3 i4 W  這便叫做心心相印麼,多可笑。他是我夙世的冤家呵。
, y8 C# D$ X3 P3 m" e  我的指尖在輕微地抖動。利爪似要透皮而出,卻總是出不來。4 d; y. i4 y3 P
  纖纖素手端著青花瓷杯。我飲茶。一百四十七年來落腹的第一口人間煙火。
* p1 j& G' J( z" c  空腔中漸升起裊裊的柔情,共茶煙一同繚繞。這柔情是他心中的,還是我的?我分不清了。6 t! S# ~' U5 w2 I7 g
  畫皮裡面的厲鬼,驀地軟弱無力。4 d! ]2 R) |7 w- U& M1 ~: q( O
  從前家宴時爹爹召來戲班。如今我又聽到有人宛宛轉轉地唱著那牡丹亭,蕩氣迴腸的崑腔,穿越三生三世的時光,穿越百多年的厲鬼生涯,穿越夙孽舊恨生死之仇,細細地飄來。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L  m( ^8 n8 U1 u3 C
  仿佛我又回到當年。那個嬌羞的鳳兒。2 y( U( {4 ~+ F7 _3 p8 J1 r
  流光飛逝,眼前只有這個人。
3 Z: P& g0 H% k& L  這是他書齋的內室。天然幾上供著一盆菖蒲。墻上一軸潑墨山水。藤床紙帳。有兩卷書被隨便拋在桌上。他將我的包袱放在椅上。
( J1 p' B  N1 r8 A  O5 ]  “姑娘且在此處安寢罷。”
, d* x5 W7 Y, [$ O0 R  Y  驚覺他的呼吸就拂在鬢邊。我感覺到他的心跳得急迫。忽然間我竟無端端地害怕起來。錯了,該害怕的是他呀。
1 J5 c; T- a, k1 _$ B  倘若你得不回完整的心,你便永不超生了。閻羅王說。6 }$ S, z' E$ Q& U$ X5 ]
  我不能再遲疑下去。雙眸之中,血紅的火光一閃。我閉了閉眼睛。就讓註定的一切發生吧。* [( |) P" K) F) R* o. L
  我的利爪從染了鳳仙花汁的指甲底下悄悄地伸出來。7 c' }7 y. R: y+ v
  忽然他握住我的手。我一驚,剎那間指爪簌簌地縮回皮囊。9 m0 d6 y) \; J# D! c$ ]$ J) `
  四手交握。他在我身後輕輕地環抱著我。我感到巨大的慌亂,象蜈蚣的百腳,細細地,而又飛快地,爬過周身。
/ r0 X  _, a! I" z  他吹滅了燭火。
8 ^1 M0 }4 L! E* B, g  p3 |  窗紙透出月光的白。一屋子藍幽幽的月色。過去的一百四十七年,忽成空白。我什麼事都沒有經歷過。沒有枉死城,沒有閻羅殿,沒有荒墳野墓。我仍是,蘇州城不諳世事的深閨小姐,細雨霏微十七歲。0 p- ^/ }5 q3 M; t9 s% z+ a
  他將我頭上那支金步搖拔下來,霎時間黑髮如水般地披瀉了兩個人的全身。我忘記了夜夜伴我獨自遊蕩的碧綠磷火,只看到黑髮在月光裡閃爍點點銀輝。2 a( s- r: H$ O0 |' G" A2 o# Z
  ……是哪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無一言……
3 O: \9 g+ r# S  “姑娘,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他耳語道。
( _' ^1 R8 a5 \+ y9 y0 `  我已經浪費了一百四十七年。我抬起手,不知不覺攏住他的頸項。
9 u" K# H: c8 V0 y6 H  他輕輕地抱起我。% x; }/ q" S5 e3 c! W
  天青色的床帷輕輕飄開。他將我放在床上。我看到高高地立在床邊的人影。% z5 J: I( i0 _
  我腦中忽地閃過那一夜。那男人立在我的床邊掀起帳子。我還沒來得及坐起來。心窩處便一陣冰涼。羅帳上疏影橫斜的幾枝梅花之間濺滿了殷殷的紅。血的紅淹沒了花的紅。前塵是一片無邊的紅色,思緒萬馬奔騰,騰起了滾滾的紅塵。& I. E' W: Q$ T+ g4 G
  我永世不忘的那個黑影。它和他相疊著,向我俯下身來。我感到驚懼,仿佛噩夢重演。: W- i' R# W/ w5 [+ e" Z1 f8 `
  “你是誰?”我只來得及說出這三個字。然後尖刀便刺過來。
) A* U& F3 d0 o# h  我心窩處又有物觸碰。暖暖的,是他的手。羅襟半解。
. S  F( u& u: K5 R0 Q  “我是一生都會待你好的人。你放心。”他低語。
+ V) T. o) k( }2 w# d1 u# y0 S  藕色衫子。白中衣。水紅色的貼身小衣。一層,一層,一層。我橫陳在他面前。他又怎知,我還有一件尚未褪去的衣裳。這一刻,我也寧願不要去想這件衣裳。! s' x# M+ o+ f% d$ ?
  他的溫度終於覆蓋了我。天青色的床帷,寂靜的顏色,籠罩了一切的狂亂。5 f7 Y3 s, I, @" T
  我的第一個男人。百年唯一的男人。
  P# N+ m# N+ b" N3 ]  唯一的戀,唯一的仇。
3 ~+ {! h; c+ y/ U/ E- L0 m0 l) u  “紫鳳。”他輕喚我的名字。5 D9 W, l# ?4 H% ~" R% |$ |
  他枕在我的黑髮上,我枕在他的手臂上。: H* Z2 r9 A- U6 W3 e. V/ w
  他憐惜地撫摸著我的臉。
% `+ c& B& F9 D! w' G  “紫鳳。”8 f" d2 c, k1 G: E( n
  “王相公。”# F8 ~! a- \% `. t5 q7 G; ]
  “此刻還叫我王相公麼。”他捏了捏我的鼻尖。
) d/ E& w& l2 ]; o  “相……相公。”我喊了一聲,覺得面上作燒。
; D* o6 }" \8 I  t- I4 J& M$ p5 m  慌忙往他腋下躲去。呀——怎的他成了我相公了呢?我是輕易不可多言多笑的大家閨秀呀。紅拂夜奔,文君琴挑,鶯鶯西廂記,麗娘牡丹亭——我怎會學了這些女子的樣兒。我是來報仇的,怎的反被仇人輕薄了去?
; X1 q: u0 s3 d4 f( R/ W. z  報仇。報仇象一頭睡熟的貓,合上了它碧綠閃爍的眼睛,推也推不醒。報仇象一隻蜻蜓,恍恍惚惚,輕輕點了一下水,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 Q6 b9 h1 f& m! d( P5 \  此刻我只要他的承諾。象一切的人間女子。/ k4 A  U! @9 R) {. G9 A8 y
  “相公,你會不會拋棄我?會不會不要我?”疲倦而又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
: z' y/ D8 V9 `, a7 p. z  “不會。你放心好了。咦,你的手怎地還是這麼涼?”+ I( S' {2 y3 q% c. K. z
  我是鬼!我慌忙鬆手。我是百多年的厲鬼,怎可與人一起生活。我的臉色由綠變藍。全憑畫皮遮擋。
4 N" }, f% l1 {9 P6 j5 q  一張畫皮,可以遮擋到幾時?
1 H- P$ @2 I; o) j4 u  他將我的手抓過來,放在他的胸口。“躲開做什麼。你的手涼,來,在這裡焐一焐。你怎麼了紫鳳,怎地一徑在抖?”/ P1 ~/ t# S& H4 I# v, [
  “相公,我……我害怕……”9 l% L/ K( n) f( h% n0 E
  “怕什麼?”
; v* h+ l. G, M2 q+ m. Z9 u0 J  “怕你不要我。”
0 `: ~9 s& U" j+ Y% n1 l  “傻瓜,我怎會不要你。我說過的,我一生都會待你好。你忘記了麼?”7 a; f( J1 S; z% h1 r) o+ I
  “不管怎樣,你都會待我好,都不會不要我?”
8 j& C1 b# S& d7 r+ B1 P6 [* @  “你怎地總是怕我不要你?傻紫鳳。你是我的鳳兒,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呢。我要你的。”
0 x% F8 B& g1 G+ U: u' a) l7 d8 A  “不論發生什麼事,你一直都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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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要你。你若不信,這兒,把我的心挖出來你看看。”8 K  L8 ^; Q: S: S/ ~
  “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撲上來捂住他的嘴,全身簌簌地抖。4 P& V, R$ m7 e9 L* t
  “鳳兒。你怎麼了?你累了。來,聽話,睡一忽兒罷。”
! z8 d5 e: z- N  天青色的帳外漸漸透出天光。一夜的纏綿,足以融化了一百四十七年風吹雨打的寂寞。輕憐密愛,柔聲細語。山盟海誓不過是一隻花紙折出的船,然而世間多少女子,都敢坐著它出海?
3 V! S8 [' C/ C  一句諾言,便緩緩地起錨。航船被風吹向黑夜未知的海洋,都無恐懼。7 C) x) t* }6 h! N0 L5 A
  女人的勇敢與盲目,男人永遠無從理解。這件事我理會得。儘管我已不是人。4 P3 v$ o! ]; i" E' q
  我緊緊地抱住他。或許這才是早該發生的一切情節。蹉跎了一百四十七年,但終究是發生了。4 C* W* v8 Q- x! i9 @2 x# m8 Y
  命裡的,躲也躲不過。6 \8 \, d+ k4 U" [7 v" W$ v3 g: m' N
  我仿佛又看到那生死簿上的硃砂字。張倫三世身該當償還秦紫鳳人心一顆。
2 b- {5 G/ B2 W& ^# {, q( h6 b  我不願去想,不願去想,不願去想。我只想抱住他,緊緊地。6 ]  @0 ]- u  E- _5 t" x/ ^
  “鳳兒,外面風大,回去罷。”第二日晨間,我相送他出門。
2 x# O/ z, o6 R0 |/ U" k  一夜的恩愛,畫皮都揉搓得有些褪色了。他卻認不真切。
4 J- e7 a3 N$ W7 ?$ n7 `6 ]8 S  “鳳兒,你臉色不好呢,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
2 {3 o, G4 M# R8 @# ]  “不用了,我沒事的。相公放心罷。”慌忙支吾過去。
9 T. l$ {6 g. z& U  t8 j7 @% S  “我晚間再來看你。你好好在這裡待著,不要到處亂走。我怕……”他壓低聲音:“我怕你被抓回去。”; @3 _5 }8 s9 R% y
  什麼抓回去?哦,明白了,初識的時候我自稱是大戶人家的逃妾。我都忘卻了,他還記得。不由得感動,淚意盈睫,可我卻不會流淚。
$ _6 v# g( e6 @( T: W  W  “相公,我理會得。”握著他的手,舍不得放開。他一襲青衫站在清晨的風裡,多象一竿鬱郁的竹,那般的風神湛然。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忽覺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我多幸運。
6 H9 d( K  E6 z# W2 D! E8 g  看著他的背影漸遠了,還倚在門邊不願進來。昨日此時,我尚在獰笑著等待獵物送上門來。如今他成為我終身之託。+ O$ X1 ?/ G2 M, S& N  l! l
  我的終身有多長?鬼是不會老的。交託給一個凡人的一世。他老了,他死了,我怎麼辦?我要繼續在輪迴中尋找他。生生世世。永遠不分開。1 o2 Z6 {* i" Q3 x
  我靠在門上痴想。
0 b# W- C' h6 Y$ j" w4 |6 e! Q  我晚間再來看你。他說的。然後我就會把這個白晝都交給等待。: O# f! D9 p3 }/ P& w2 o! A( h3 \
  我好似一直在等待他。從那時開始。
, q* `& R4 G7 }1 S% N  然而那過去的一百四十七年的等待,怎麼都似沒有這一個白晝的難熬?! ?1 D) ~- ~" J% I- ?. E' e
  這樣地漫長呵。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是鬼,時間對我沒有意義,但沒有他的日子,則是這般地緩慢。$ c# q5 Q, ?& F/ b; j3 ]
  似水流年都被凍住了。' q6 G% h5 c7 J0 j7 ?6 f: v2 M
  掌燈時分,他來了。
( o1 T, ?4 y- T. Z' o4 B  “鳳兒!”% C' m5 P; X. E9 c+ a: c
  聽得他的聲音,我自內室跌跌撞撞地奔出來,竟是立足不穩。0 ^& N: t9 |, c; E
  拉住他的手,卻說不出一句話。- L. s7 S- Q: X& ?' H
  他取笑我,用手指羞我的臉頰。“只不過一天沒見麼,何至相思若此?我的鳳兒當真是個多情種子。”" f3 q; n6 E7 @! A
  他擎起桌上燭台,就著燭火細細打量我。
6 G( W: d, L" Z# E( @  “氣色比早上好多了。”. r5 I+ p4 h5 m6 U- u' o
  自然。書齋裡筆墨俱全,我已將人皮重新畫過。順便又換過一身新衣。湖色襖兒,彈墨綾的裙子,清淡素雅。! |5 r+ Q- W0 v' U$ S
  “今日一日都做了些什麼?”他問道。
( C( x$ x9 `8 h) T, y  “等你回來。”我道。9 D8 z# l  a* v6 K  |
  他又刮我的鼻子。“不識羞呵,鳳兒。”他望著我微笑,我感受到他心裡的疼愛。喜上眉梢。
$ G0 u: a$ A- O  我是不識羞。人間女子,三綱五常之外,尚須三從四德。似我從前做大家小姐那般,別說有何言語,輕易都不可以見人的。那日在後衙西花廳乘涼,見那少年書吏走過,便只得用團扇掩了臉,速速離去。但是……倘若當日我沒有走呢?倘若當日,我並未離去,與那張倫相見了,一切又會怎樣?3 d0 Q6 m% ~# ]! C) O; i/ c
  或許這百多年的歷史完全改寫。1 w/ R- F! M, l0 O) P1 \- N3 H1 y
  我怔住了。6 m, r0 L4 E6 j5 z4 ~" E
  “小姐,在下府中書吏張倫,今日何其有幸,得見小姐金面。”4 E# t: s9 u1 ~3 w; p- h3 j
  “張相公太客氣了。”……
- |* W; w- p: c% J  原只是幾句尋常寒暄呀。或許昨日的事情就會在百多年前發生。我與他,眉目傳情,你儂我儂。我不會被開膛破腹,他亦無須遭千刀萬剮,更加不會有這一百四十七年無端端的荒墳野嶺,凄寒的日子。浪費了的一百四十七年。) Z" l. O. n2 M
  原只是那樣尋常的幾句寒暄便可以了呀。一切的可能。, O: N: |+ I3 S0 T
  時光嗖嗖地在我胸中團轉。. T: B1 L1 H4 k+ J' _
  “鳳兒,你怎麼了?”* J- g/ Q5 \  Y8 x, o+ z" E
  我自揣想中返回。往者既不可追,只好牢牢把握如今。人間女子都須得不輕言,不多笑,老實穩重,三從四德。然我是鬼,恨海情天,都海闊天空,百無禁忌。: U. e+ [; f% z0 r" _, m5 _
  我輕輕扯著他的衫袖。青竹布的長衫,柔軟中有挺括的手感。只覺他的一切,再怎麼尋常,都是如此完美。8 E  S! ^7 k+ r' `" j5 I0 {) P8 t2 o
  眼波輕傳。
" E' t' ^3 V/ j$ E) m" e! t  “我沒事。”
0 y3 S0 ^8 u3 A; l  L, G6 p  “鳳兒,你可曾用過晚飯?”; ]0 z. ^) Q1 b. b3 }% e( c# c- e) R; f% e
  “啊,沒有……相公可曾用飯?”天,百多年餐風飲露,我早都忘了還有吃飯這件事。! b' P# o! a4 B3 C; ~0 `: ^- m
  “我也沒有吃呢。正好與你一起用飯。”  u, v& X, w. T. t5 O8 D; V/ I% O
  “如此,相公稍候——”我匆匆跑進內室。" A( f% T# E7 R) v8 Y
  再出來時,手中端著雕漆食盒,裡面是一盤西湖醋魚,一盤桃仁酥鴨,一盤蝦子茭白,並一大碗芙蓉鮑魚湯。還有酒。上好的花雕。4 b5 K. T9 n  D2 m1 g
  一隻似我這般的老鬼,在剎那之間幻化出這些物事,並不是很難的事情。它們吃起來色香味俱全,卻是水月鏡花,空無一物。當然從明日起,我要真正地學習烹飪了。今晚暫且讓他委屈一頓,也還不打緊。& q5 }( k( T, W" m) O7 ]! G
  裊裊婷婷地端將出來。
4 _+ ^" I: M3 k' Z& P4 Q) \  “相公嘗嘗妾身的手藝,可還過得去?”! {" Y* v% R& K+ f5 h
  “呀——不想鳳兒你的廚藝竟也這般了得。”* O+ w8 W8 Y( a$ m% U2 h
  燭影搖紅。淺斟慢酌,語笑盈盈。
, \: `0 P3 t  [9 R3 }* R& [, y  “對了,相公打算何日迎娶妾身呢?”3 O! y! F4 {1 |$ S$ r  c' [
  他忽然尷尬。“鳳兒,我……我早已成親……昨日便想告訴你,卻……”. F. z8 }+ ^+ O1 r0 j3 d/ V
  我並無太大意外。看他的年紀至少都有二十五六,怎會尚未娶親。
( W" }& a% R$ d* Q, Z* \1 l2 l  我早都想到了。- B1 {8 R- Q4 v& ?* v3 O/ }8 H
  我是鬼,還在乎什麼人世虛名。只要在他身邊,就好。
3 F( S& k6 k: {- w; ~  我看著他,感覺到他心中的慌亂。他象個孩子般地無措。心在砰砰地跳。他在害怕。* j1 t4 [& A& v2 m
  他怕失去我。喜悅忽然遍溢周身。無窮無盡的流轉。- o3 |  |4 I5 `# Q5 E
  我的笑意從整個皮囊透出來。他在害怕失去我。我還在乎什麼呢。
# ^) ]# t9 [$ m& e  ?$ x4 S  “相公何不早言,其實妾身早已想到,我生來命薄,原沒想過能聘做正頭夫妻。只要能夠陪伴相公,妾身便心滿意足了。既是如此,相公何日帶我去拜見夫人?”
7 y8 F" C. P5 @: D  g  堂堂府尹大人的千金小姐呀。只因愛煞了他,用了拜見這個詞,都未覺委屈。做小伏低,都沒關係了——只要在他身邊,就好。
4 |! E5 I1 q6 @) V" \2 Y4 ?* u) x  愛河千仞,我緩慢而優美地滅頂。) q8 L! G1 c% Z( t3 e
  他似覺意外。“鳳兒,你不在乎……”
1 `' `2 @: ]8 U( ?8 z  “只要相公不在乎我是人家的逃妾,妾身還在乎什麼呢。”柔若無骨地貼近他。吐氣如蘭,燭火盪漾。“相公說過會一直都要我的。我們盟過誓的,不可以不算。”) T$ V4 c" t' {/ G2 {
  “鳳兒……”/ J) T$ H7 g, P; ?
  “相公,我會聽你和夫人的話的。你回去和夫人說嘛,好不好?”索性伏在他懷裡,仰起臉望著他的臉,輕聲細語。便是百煉鋼,也化作繞指柔了罷。9 V( D) W# V2 h/ M+ K
  “鳳兒,我妻陳氏,為人賢惠大度,我若對她講了,她定能接受你……不過你不要心急,給我一點時間,慢慢安排一下。總之你放心,我定會領你入門的。”$ Y" L; z# E, K3 t# v
  “如此最好了。相公。”低喚著他,百煉鋼化作繞指柔,百年恨意也都化為滿腔發泄不盡的柔情。
% N7 L# a' C, X7 Q  過去從未知道,有個人可以喚作“相公”,有多好。
4 s, H0 G( G0 j' b  Y' B# R( W( B' M  我漸漸都忘記自己是鬼。% x$ s+ S( l- `+ e. i4 ]
  花也好,月也圓。夜半無人私語時。1 M" D8 r$ B, S, K$ ^/ C( X
  那日閻羅王警告我:倘若你得不回完整的心,你便永不超生了。' o' y. h8 _0 [" `, O- a/ z; B
  那有什麼關係。似我這般做鬼,豈不好過做人。0 t6 ]) d+ j4 A& ?# v' M# J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羡仙呀。  P4 O* Z* Y3 C2 v0 A
  夜間醒來,看到有他在身旁。
$ t( m/ H) k! @$ ^  睡得猶如嬰兒,天真甜美。
, b) Q* n7 a1 Y5 H+ t/ E7 z  我共衾枕的夫呵。相公。: ~  q* Q- J" ?7 }  M
  我輕輕地,從背後擁住他。淚意又盈於睫。
/ S& ?8 i, J# T5 p  就讓我,永不超生吧。
4 f! s0 _/ B/ t" g9 Q3 e  “鳳兒,昨日我和我妻說了我們的事。”
* T" T# U7 z3 I' t1 F$ {& j* T% r  “哦,夫人怎麼說?”擔憂地望著他。: U  p. ^* Y$ b) b+ s
  “她倒沒說別的,只說你若是大戶人家的逃妾,擔心將來會有麻煩。”
& _: T  O1 b! r- Y6 B* b; L8 K( u  “相公,我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我悄悄地進門,根本不會有人知道。”
; V; Q* i/ H1 |* {$ S/ l" |2 H. l  他右手持杯,左手撫著我的頭髮。青絲三尺,漆黑如墨。% V2 ~( U; M: y
  “你不要怕,鳳兒。我一定會迎你入門。對了,記不記得子夜歌裡的那一首……”
6 m* S4 S1 y7 a! r$ n, ?& B  “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我道。百年前記得的詩詞歌賦,並未曾遺忘。
* }7 L0 d. X. U# W  他將我的頭攬在懷中。* ]2 {2 Y. E6 P$ u, D2 ^; `& Y& [
  “鳳兒。怎地你總是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麼。”
% i5 X% v. _: e  w  V  我悄然微笑。相公,你的心,本是我的心。你知道麼。
/ ]2 c6 R& B6 m9 j5 o7 U- a2 L  “相公,讓我告訴你原因吧……”我半躺在他懷裡,也將他的頭頸攬低,面對著面。“因為我善解人意,冰雪聰明,蘭心蕙質,才貌雙全……”
6 L  w$ \$ s+ j3 `8 X  “鳳兒,你臉皮好厚!”他哈哈大笑,伸手過來在我腋下搔癢。我忍不住反擊,兩人嘻嘻哈哈地鬧著,一不小心碰翻了他手中酒杯,酒痕淋漓,灑了一身。
9 s/ {" n+ P2 B8 a& e. Z/ B+ z  “相公,快把這件衣服換下來吧。”我連忙向櫥中另取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與他換上。手中拿著換下的濕衣。
& P  Y- d4 v% I/ E  “相公,你且在此寬坐,我去洗了衣服再來陪你。”
* c5 O# j* V/ x% g& O  “衣服打什麼緊,明日再洗不遲。”
- h: M2 e: z/ ?2 q$ h  “酒痕最是討厭。倘若不馬上洗,便洗不掉了。”我拿了衣服便往外走。
1 q! k5 J4 x8 s8 V  “但是我要你陪著我呀。鳳兒。”男人賴皮起來,竟象個孩子般,盡是黏著人呢。
3 k5 ]; C" |+ P& n1 V0 F  我只好用木盆盛了水,端進來,在屋中洗衣。% J4 g+ H0 Q+ K! ~
  從小到大,生前死後,我何嘗洗過一件半件衣衫。此刻卻不得不作嫻熟狀。用皂莢揉碎了,細細搓洗衣上的酒漬。他坐在榻上,微笑著望我。( [5 q' Z; d- j# `# K
  我早已放棄復仇,放棄厲鬼的身份,也放棄往日千金小姐的尊貴。甘願為他做個溫柔賢淑的凡俗女人,洗衣燒飯,寒暖關心。
' P  [$ C. ]" K! w& }  但願生生世世,都能為他洗衣衫,便是幸福了。  D5 m. n8 b! P2 H8 U8 p! R# [2 q/ T  P+ k
  忽然感應到他心中閃過晏小山的詞:衣上酒痕詩裡字,點點行行,總是凄涼意。$ W/ p6 t* t' v( G
  怎地如此不祥。( y; i) ^' r3 U. q
  抬頭望他。他也正看我。0 E5 F2 J" ?- Q- c  j& `. F
  我與他之間,隔著個木盆,面面相覷。; u, A+ I! C+ X- U8 W
  相視微笑。
" X/ F2 D' G4 E4 `( |  |: I. J  我住在他的書齋,作他的外室,已有半個多月了。1 E6 u/ C3 s8 r' s- [
  這日他終於赧然說道:“鳳兒,今日我想……領你回一趟家。”
( A" Y7 Q0 y% ?$ [8 }  “終於要拜見夫人了麼。相公,待我稍稍打扮打扮,免得衣冠不整,對夫人不敬。”我轉過身,對鏡理妝。' h9 n! x8 j$ s. W) e' M" Z
  每當他不在,我便覷個空子脫下人皮,將它重新描畫一番。畫皮一日比一日更精緻。. \0 a  F4 o8 D
  夢幻泡影的艷麗。
  X" N5 M  F8 A# `) A1 W  “鳳兒……”他在背後喚我,喚了一聲,卻又無言。我從鏡中看到他的臉色微紅。9 y6 S) x6 @7 h
  其實無須用眼睛看。我早感覺到他心中七上八落,尷尬羞赧,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v! @# j; k+ g
  每個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的男人都是這樣的麼。4 B: d" }9 F/ s! D
  一面理妝,不禁揣摩,他在我面前如此,在他夫人的面前,卻又如何。
: U1 O$ n! @4 \  V5 T  “拜見”夫人呀。他的妻室。一個尋常秀才的娘子。卻將要成為我無法逾越的高山仰止了。她會容得下我嗎?只為一念纏綿,甘為妾媵。我胸中亦是五味翻騰。
( P7 ]! `9 j. d0 L$ u  一時妝畢。輓了個驚鴻髻,斜斜插一支珠鳳釵。兩個綠玉墜子在耳上打著鞦韆。身穿寶藍緞心天藍滾邊的小襖,玄色灑繡的裙子。明麗嫵媚的一身妝束。我自知今日我是著意打扮了一番的。論起原由,卻也說不清。只覺今日必須用心修飾自己。攬鏡自視,猶未滿足,又取過胭脂紙向脣上輕印。9 z" W' ]4 g6 c! x0 H
  如此費心地妝束,我是為了給夫人看,還是為了給相公看?. F# F( M$ h7 R# e
  拈著胭脂坐在鏡前,看著自己的生前容顏,竟是痴了過去。依稀似有漫天煙雨,粉一般地靜靜灑下來。
. l6 a+ |  W; ?! M8 x( M! K9 C  他掣走我手中的胭脂。“你已夠美了,無須再打扮。”
: l4 r, @) ^6 A  a6 O: ~9 \  他立在我身後,向鏡中含笑望我。+ w! I: l2 ?4 [8 t3 D$ s# D- C
  鏡裡人如花。: w; C' z( A. J
  他是一名尋常書生。他的家在太原城內的一進小院之中。家中除了老母與夫人,只有兩個使喚丫頭,一名小廝,並一個看門掃地的老奴。5 `- F: i. |, f( _
  他引著我跨入院門。院子裡一株老槐樹,濃蔭蔽日。又有幾棵芭蕉,碧淨如洗。一群小雞在地下啄食。這凡俗人世的景象,我已多久不曾看到過。
! x( B6 |6 y4 Z# v/ S7 V8 |  “娘,我帶紫鳳回來了。”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正屋門前稟道。
; u1 E) J1 M0 j" s$ J5 S4 t; ^7 K  門開了。我踏入陰涼涼的屋子,竟有怯意。玄色繡花鞋一步步在青石板的方格地上移動。# J( k9 @  T( r& t5 D
  “妾身拜見老太太。”向著八仙桌旁坐著的老人家,盈盈拜將下去。! s. Y- f: y0 m2 t  z% s/ P* D7 g0 G
  “是紫鳳姑娘麼。近前些,讓我看看清楚。”老太太道。1 g9 _$ K. |: I0 h
  她拎起我的一隻手,摸了摸手心手背的皮膚,又似不經意地提起我的裙擺,眼光投向我的腳。" S6 e8 x. ~' m' s+ N
  “倒是細皮嫩肉的呢。腳樣兒也纏得好。”她自言自語道。& U+ e# U2 A1 W( e! E5 W5 P
  小時聽家中女僕談論人家買妾的種種,怎麼也想不到應在我的身上呵。陰暗的大屋中,我忽然變得渺小,孤苦無依。船兒漂浮在大海里,無邊無岸,無可泊留。世上只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急迫地想拉住他的手,然而知道那是不可以的。7 o" R$ N1 I0 Z" `) O
  “只是手怎麼這麼涼。也罷了。既是如此,帶去讓你媳婦瞧瞧罷。”
# K( }5 [6 {) |8 O# ?% h2 v' l  我又站在另一間屋的門前。2 k% n* c2 d" u0 |
  終於拉到他的手。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厲害。8 k5 g& c  w: z! j& Y1 D5 w
  屋門輕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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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紫鳳來了。”他向屋中朗朗說道。
: S! X8 X* j  r8 Z. r# ^  夫人坐在窗扉之下。淡淡的陽光照在她身上。& t4 k8 Y2 `4 O' A+ m' F
  家常穿著淡黃衫子,秋香色裙子,薄施脂粉,豐厚的烏發在腦後盤成大髻。' X, Z) ?4 X6 A& ?! d( Q
  “相公。”夫人站起身來,襝衽為禮。
& o8 w4 f3 C. j1 e3 r  聽到旁人喚他相公,胸中有異樣感覺——不,她不是“旁人”,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呀。
0 I8 }! L2 t7 A; a+ M3 z5 U6 K  ?  或許“旁人”是我才對。: F: u- U5 [* M2 @: I
  “鳳兒,還不見過夫人。”- [, G1 t0 {' ]- Y
  “紫鳳見過夫人。”又一次拜下去。
( ?1 ]# X7 f9 j% S9 P  我被輕輕地扶起。
' |3 p" _# q9 [* s0 k* \1 K8 X  “妹妹休要如此多禮。今後你我共事一夫,姐妹相稱便是。”夫人語音輕柔。她的手是溫暖的,不似我沒有溫度。# c5 s0 \# L' x8 f0 s  ~. T" l
  我靜靜地望著她。他曾說道:“我妻陳氏,為人賢惠大度。”7 \5 O3 v( w5 T, w+ @5 B
  果真的賢惠大度。不僅賢惠大度,她實是個美女呵。她周身洋溢著深深的寧靜與安詳。歲月靜好,人淡如菊。在她的映襯下,我的艷麗便是凄艷。/ g* x( P8 m, R0 [( G
  我從未如此明確地體驗到自己的鬼魂身份。
: Z" o+ i7 U5 [# W/ k  相公是人,夫人是人,老太太是人,丫頭小廝老奴,都是人。
# _- i2 Z! f* b, q  而我是鬼。
7 M) P' ~1 U. b9 n+ ?3 ]" q  我安靜地崩潰。) ^8 o4 n! g& w* D/ z% g
  我又回到書齋。因為那日老太太說道,他家詩禮傳家,雖是妾侍,亦不可不明不白隨隨便便地進門。家中須得預備預備,選個吉利日子,再擺兩桌酒,明公正道地將我娶進門。所以我回到書齋,等待出嫁。
. Q( x' p2 h& G- Z+ s- i& ]& {7 u  因為已定了婚娶,按規矩成親之前我與他便不好再見面。0 K3 u/ C4 b( U) a* x. U/ w
  我獨自在書齋打發著無聊的日子。9 }/ o+ J6 [: ?1 o$ _* t+ a! m
  最早的黃道吉日好似是在十二天之後。
% E9 b9 x/ K0 _9 v/ }% z( c  我是鬼,無意於人間吉凶。要說凶煞,我自身便已煞到盡。在人類的眼中,還有什麼比一隻厲鬼更凶更可怕。& Y/ Z5 O( o, C) O5 @/ r
  然我早已決意努力做人。一張畫皮,掩盡百年恩仇。千金小姐,荒墳野鬼,都隨流光滔滔而去。我很沒出息,只想著做他的妾室,侍侯起居。5 _3 q1 i0 D7 a4 ]- {; F! W; Q
  能夠朝夕相見,便是滿足。旁的還有甚可爭呢。
* r$ Z4 \: ]' K# ^' w& x( X8 T  但是我不停地想起他的美貌夫人。溫暖的手,嫻靜的眉與眼,在那窗下日光遍灑她全身。她應對我,款款從容,只因她知道自己的穩固。她是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我卻是花非花,霧非霧,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呀。那般的游離無定。
2 P  d, s3 [5 D& r" c  我的魂魄在陰陽兩界的邊緣飄蕩。
$ ~% t+ Z) h4 ]/ i6 Z$ |  暗夜中是他給我打開一扇窗,望到人世風景。凡心一點,萌動得野火燎原,不可收拾。
* a0 r- O9 }: ]3 Q" t7 \$ T  象是泡茶的白菊一般。早已死去的枯乾的花,又在水中復活,怒放竟還勝於生時。只因積攢了多少時日萎靡的枯寂呀。浮浮沉沉的花,白中帶有詭譎的淡綠。* s! b% C+ X; l+ G
  這便是花非花麼。3 f8 H2 E; k; G; f
  我飲了一口菊花茶。我已五天沒有見到他。
. ]; a( A# y% {0 i- B  到處都是他的痕跡。這椅子是他坐過的,這茶杯是他用過的。零星瑣碎,點點滴滴,是空階滴到明的滴。我被淹沒。一百四十七年的苦候,不及這五天。
' s) h+ Q  e: W/ s4 e5 j% O4 f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2 [1 V# d1 E8 y% X+ [  當真的,我都覺得自己老了。無端疑心,撫摸畫皮的眼角眉梢,可有皺紋?
2 y0 e  p$ H* z  我窮極無聊。脫下畫皮再畫一遍罷。過幾日我便要出嫁了。一個女子一生中最美的一天呵。要多少燦爛,足夠照亮皓首蒼顏的回憶?3 c. n0 [; ~# ~$ J* u, x( F) [
  人皮平鋪在窗下的書案上。墨已研好,青紫色的指爪緩緩提筆。0 [+ y; Y; \( `2 s! G9 M* k% n
  杏眼桃腮,點絳脣。, D2 s& S' p& X- S6 Y/ X. z
  忽然興起莫名的疑懼,如遠處的雷聲隆隆傳來。, t. z( D' O+ r( @
  我沒有可害怕的東西。這定是他心中的恐懼。
! B9 Y: a1 d2 Q6 z8 V. \! h  他怎麼了?
3 I! E  s7 a8 l( f8 u7 N  這幾日他一直是春風得意的呀。嬌妻美妾,左擁右抱,多驕傲。男人的虛榮是能夠擁有專屬自己的美麗女人,壟斷她們的絕世容顏,可以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道:“哦,這女人是我的。”穿越同性艷羡的眼光。" Y' S0 N9 v4 [- g* O  u9 X' O2 n
  可是他怎麼了?他的疑懼象是黑夜河水中的水蛇,悄無聲息地游來。6 r' ?' b2 ?8 e* }; H
  我集中精神,閉上雙目,用力去感知他的心念。, R4 y" T& e: O- F* J3 x
  眼前的黑暗中,漸漸現出模糊的只言片語,扭曲閃爍的字的片斷。怎會。是麼。道士。妖氣纏身。性命不保。是真的麼。道士。死到臨頭。麗人。魑魅。不可能。不可能。文字的殘肢碎片跳蕩交疊,糾結成一團。那條水蛇蟠作一堆,鱗片映閃詭異光芒。5 X3 E6 N+ B4 i
  我不懂。難道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麼?什麼道士?難道是,有人從中多言,泄露我的秘密?/ Z7 A; v  e, q8 j" E6 c2 T! F9 g
  我深深吸氣,盡力沉澱他的心思。紛亂如麻。
  z/ H) M6 r) }1 z  只覺那種感覺愈來愈強,愈來愈強,仿佛怪獸步步逼近,噴著咻咻的鼻息。% h& v0 G+ ~& w4 Q. Y
  有大恐懼從天而降,覆蓋了我。8 k& Q! @0 Y: ]% c
  到底這是怎麼了?
# B9 A' n% ]0 }  G0 s* S, K  突然之間,恐懼拉至滿弦,忍到無可再忍,我爆發出尖厲叫聲。7 Y$ |% a3 K% R  M
  驀然睜眼。
: r2 W0 s& F: @5 n4 n  窗外。墻頭上。他。4 o; {2 ?; C  q2 Z4 H2 a- i4 q
  他在那兒,他看到了我。
, A/ s: F4 k0 Y: w9 u  ——不穿畫皮的樣子。) n8 m" I2 P: ]# |+ Q
  我不知道他是何時消失的。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看見我時的臉。4 a# ?& p9 w% Z6 D. H/ a
  天崩地裂。. T# F% g3 A9 W, j& M9 q9 M
  我怔怔地站在那兒。已不會思考任何事情。
6 j: x6 I% `: W0 T6 ^' u+ ~1 S: Y$ D' V  拿起桌上一面小菱花鏡,剛剛移至臉前,鏡子啪地一聲,裂作千萬碎片,跌滿一地。
: N  i4 Y: ]2 U9 P  滿地鋒利的光屑。不堪重拾。
/ U0 @  E9 R. c2 I' [5 _4 J1 y2 [, _6 x  我慢慢蹲下來,摸索著地上的碎片,滿滿的兩把,用力緊握。+ u$ D; s- ~& V- `+ ]
  徹骨的疼痛。可我枯乾的雙手並無一滴鮮血流出。0 o4 t2 Z3 A, @5 E0 T8 j
  畫皮靜靜地攤在案上。我抱著頭蹲在滿地鏡子的碎屑之間。
8 ~5 t) L0 W, L& u  水月鏡花。鏡子碎了,不會再有花了。
, d# j8 F. \1 Q1 x' n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我突然站起,匆匆忙忙,披上畫皮。
" Q  m0 p; j1 {) @  狂烈的思念不可忍耐。不管怎樣,我要再看他一眼。
& v. O5 P$ C) s5 d  我披頭散髮,跌跌撞撞地,狂奔過黃昏的街市。路人紛紛側目。
2 I. W; {, k7 S0 {2 J; f  我要再看他一眼呀——我的親人,我的仇人,第一的,唯一的。人世繁華在我眼前顛倒晃動,紅男綠女,全都不顧,我只要再看他一眼。我守侯了他三生三世的愛與恨,才結成這一段夙世的孽緣。' K- L9 S# d( k4 O
  我奔向他的家。
$ X0 H* S' X: Q1 K: B  天已全黑。仍是那樣安靜的人家院落。靜到沒有一絲聲息。
' ]1 x7 s1 {9 I2 N+ D% G. f  赫然看到,他的屋門正上方,懸著一柄拂塵。
9 N" h6 V* \$ f. i  我聽到有誰在笑,笑得很難聽,比哭還要慘厲。+ t. b& t" x+ [
  好半天才發現,原來是我自己在笑。! f9 o7 U, L* }& `
  相公,那道士給了你一柄拂塵來驅鬼麼。
+ ^2 Q) U" x, W7 o3 s  我在院子裡痴痴地轉來轉去。我眼中放出火焰,看清黑暗中的一切。我看到他和母親與夫人一同躲在屋中,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
  @# J& I) y6 v  我走近那間屋子。拂塵放出金光,微有些刺目。5 G) W% p! g" r- n; T  B+ j
  他突地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
! [% k1 n, h& ^9 v  “大仙,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啊。你放過我吧。”
7 U! X; T' i6 t& E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仰天而笑。+ P7 n0 ?: a( r% N1 F$ z
  相公,我來,只是想侍侯你,洗衣燒飯,磨墨添香。+ [% v, q3 x$ D/ E* E
  求求你大仙,不要過來。放過我吧。
  ~0 T" F* J1 r* B* W2 E  他俊秀的容顏因恐懼而扭曲,聲音也已嘶啞。1 I( h6 t' E, D" B! c) n  N
  他叫我大仙,他要我放過他。0 l9 Q8 ], `5 @
  我心愛的男人,我托以終身的夫,跪在地上向我磕頭,額頭破了,一塊暗紅的血漬。1 v7 U' Y7 u% f/ H1 F1 V; X
  我是一生都會待你好的人。你放心。
5 L6 q2 U) ^+ N+ r9 w# r  你是我的鳳兒,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呢。我要你的。# R( t' k! h- ], f& L9 x- {
  但是我要你陪著我呀。鳳兒。4 @# P& h  g/ [+ R6 A0 A
  大仙,求求你放過我吧。
/ X! E2 S0 \4 s* F  我那樣軟弱地愛著他。只要他一句話,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他是我終身的倚靠,而他在拼命地對我磕頭,求我不要靠近他。2 i( G7 A) O* u. y. M; s, h
  這人世與我,早無任何牽連。只有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y1 u* f; J( w; z+ g* B
  然而我卻不是他的親人。) e' v+ X" A& G
  他的親人都在他身畔。一致抵擋著惡鬼。  ~& ?9 r+ }5 [( |  v
  “大仙,求你放過我相公。我們全家感激你一生一世。”夫人也跪下來。我望著她。% c) ^5 ?+ R' z- O& \, p
  她才是他的親人。結發百年的妻。共患難。$ W$ X/ s, f: e# P% b- W! {6 Y4 w& L  b
  患難是我。$ O$ Z1 b2 S/ z) E
  一百四十七年前他害了我的性命。他挖去了我的心。5 ?7 u$ w7 D+ z, f. ^: ?! I# }( R
  閻王老爺,那張倫挖去了我的心,我要他償還。; I& J$ d6 h5 C0 w+ X5 `
  閻羅殿的記憶,陰陰地侵入。
% `2 g; v7 X6 x8 c0 I, ?  我眼前閃過羅帳裡他甜美的睡態。我輕輕地擁住他。我不要報仇,我不要報仇,那一刻我寧願永不超生。) V8 F  _6 ]) R+ \6 p
  大仙,求求你放過我相公。* `6 E# S- d/ ?' Z6 X
  我忽然醒覺,自我披了畫皮在亂葬崗的小徑上遇到他,直至今日,是整整的一個月。# E) K# s2 l$ h. @; r
  百多年前從他在西花廳第一眼看到我,到他將匕首刺入我心窩的那夜,不也是整整的一個月?
6 F8 D* ^+ ~, ^+ ~- M& n  生死簿上血紅的字跡:張倫三世身該當償還秦紫鳳人心一顆。
. v( @: M% K- m. Y5 {  天理至公呵。他要償還我一顆心,而我卻要償還他一個月的相思苦。9 f% X; Z- X/ U5 U$ f0 S
  狂風卷起落葉,在小院中呼嘯。7 d& v$ ?. d# q- Y
  我無力地慘笑。我已不再想報仇,我只想和他做一對平凡夫妻,卻不可以。
8 O0 {! N/ G" [3 c/ t) F0 z7 s  你當真不願再做人,寧願做一隻厲鬼?你不後悔?
  `' j3 _/ V1 K9 s# U+ ?2 |' V  不悔。
0 z) J' d; C' ^8 H9 i  倘若你得不回完整的心,你便永不超生了。5 o3 F7 e5 o& ]( g1 ^3 p1 U
  我情願。我一定要報仇。! v' f) |. n5 {/ n# [
  閻羅殿上的對話。原來自己說過的話,是不能反悔的。
4 a9 d. K# }" B9 M  因果流轉,原來大家都只不過是宿命掌心裡的微塵。
# w; A2 H% @" B# J; {) y  不存在任何的自主。& z& g& b8 E7 L7 a. N6 Q
  三寸長的利爪觫然伸出。
$ H; O6 B, o1 n  我大步走向他的屋子。扯下拂塵,撕得粉碎。
6 {* d- A) ]3 K. N' ^  撕碎的剎那,拂塵的金光刺入我的雙眼。兩行鮮血自我目中緩緩流下。. h" K) ~/ K" A' j4 z" T, s/ a7 o
  我已為他,流盡殘存的最後一滴血。4 I; P7 S3 c0 V" H8 e7 E. t; B
  無窮無盡的黑暗。. `3 u' C, x4 ]* R' @: [
  我破門而入。直奔他。; B# c9 v# ^: ]# h
  利爪透胸,一扯,溫熱的血液飛濺得我滿頭滿臉皆是。我感到他心中最後的念頭,竟然是:為什麼會這樣。6 B& x4 {( m, |7 \( J
  他不懂的。到死他也不懂。4 ?: ?; J$ d' v; ^
  他的心念熄滅了。
* H/ n8 v% m; t& V6 v  一切都了結。百年前生死簿上的硃批終得實現。# r4 C$ V/ q* a) E; z* o% o
  殺他的時候,我沒有看到他。) `( _- S; u- M' @3 h2 R8 Y
  混沌中,緣盡孽完。/ c1 r$ f1 D$ m6 x
  摸索到他胸膛裡那顆本應屬於我的心。還似有些微動。溫暖的,柔軟的。呵,有心多好。0 m+ S0 ]0 C  S8 w
  輕輕地捧起它。它在我掌心熨貼著。2 A) J( a; S0 a/ O
  我笑了。
3 @/ X4 {+ A$ v* K# [9 |" y  呼嘯的風聲掠過耳畔。眼前的黑暗之中,看到,一點,一點,如雲開月現——太原府,後衙,西花廳。那個燠熱的夏日午後。小姐穿著杏子紅的單衫,那清俊的少年走過,目光偷偷地投過來——白團扇,那一掩面的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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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和弦手機

康力一整天都處在興奮中。: ^8 q& r$ x4 U, W6 O
  
% N+ [( ^* O8 ~  A* D6 `  遠在韓國的姨媽回國探親,給他帶了一款最新的彩屏手機。精緻小巧的機身已是讓人愛不釋手,最令人心動的是這款手機的鈴音是七和弦的。相比市面上常見的十六和弦、四十和弦等音階和弦手機,這款手機的鈴音更加純粹而清靈,重音低沉震撼而高音尖利激昂。機中原有的《引子與迴旋》和《雨滴》等鈴音一響,猶如天籟之音,聞之在前,忽焉在後。聽過的人都讚不絕口,康力樂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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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中不足的就是和弦鈴音太少,而這種稀有鈴音在網上又無處可DOWN。康力坐在回家的地鐵裡想,忍不住就又打開手機傾聽。轟鳴的列車雜音仍然不能掩蓋鈴音的優美,車廂裡的人都不說話了,紛紛順著鈴音來源扭過頭去,用欽羡的目光望著康力。( e' L+ _' H0 R/ P* `* G% S- @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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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為什麼,列車突然臨時停車了,風扇停止了轉動,轟鳴聲慢慢消失了,燈光也逐漸滅掉。黑暗的車廂中只聽到蕭邦的《雨滴》淅淅漓漓滴滴答答,如萬千的蠶噬食著桑葉,細細密密瑣瑣屑屑。想到外面綿綿的秋雨,人們都感到一陣寒意,有人在黑暗中大聲說:“別再玩手機了!”4 o! I  |% c; u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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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力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機關了。鈴聲停止的一剎那,燈光都掙扎著亮起。列車也喘息了一聲,開始重新啟動,風扇開始轉動,一股隧道的腐氣直衝人的鼻孔。車裡的許多人都咳嗽了起來,許多人臉上露出難受的神情。0 c  ^* M$ M2 w' d' H( W, [
  
8 b6 l* h0 r. ^5 W9 \: R8 F  列車在復興門那站緩緩停靠了站台,車廂裡很多人都忙不迭地走了出去,康力身邊的座位也空了下來,有一個人在外面的人還沒有進來之前坐到了他的身邊。門外的人很快衝進來找座位,有一對情侶匆匆跑了過來,女的在那人身邊坐下後男的也湊過來擠。康力和身邊的那人憤怒地看著他,他卻渾然不絕。那人伸手去推男子,不想讓他擠進來。男子被激怒了,擺出戰鬥的姿態回身盯著康力。無奈之下,那人向康力笑了笑,朝康力這面擠了擠,四個人終於將就著坐下了。那男的坐下之後還恬不知恥地看了一眼康力。完全不管中間的那人被擠得只占著二十多釐米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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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 ]6 y* S( C: Q  那人看著康力手中的手機說:“我也有一個這樣的,你肯定也找不到新鈴聲下載吧?”康力點點頭,那人拿出一個手機,樣子果然和康力的一模一樣。那人打開手機尋找著,說:“我倒是有一個自編的多媒體鈴音,你看看,要是喜歡我就發給你。”他把手機放到康力的面前。  S& H4 U/ N6 s2 @7 p$ K)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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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是一個小男孩在那裡扭舞,他的舞姿透著那種孩子特有的笨拙。那鈴聲卻很一般。只是音符的簡單組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單調與空洞,尤其是那沉重的低音“迷”,總讓人的心無由地一顫。旋律倒還稱得上是通暢,只是織體一點也不豐富,又特別短,來來去去的讓人心裡煩躁。康力在心裡想著如果公司的那些姑娘們,看到這個跳舞的小男孩時,一定是驚喜交加的。於是忍耐了那粗糙的音樂,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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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到公主墳,那人艱難地從康力和那男子中間抽出身體,排在隊伍末端走出了車廂,還不忘回頭向康力笑著說:“再見!”! u3 |- l& U" j9 }# |*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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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裡吃過飯,康力一邊上網一邊焦急地等待著那人的短消息。然而直到他失望地躺到床上,忿忿地咒罵著那人的無信,手機依然沒有反應。臨睡以前,康力準備關機,想了一下卻沒有。4 W2 g" ^( K. p$ z) I0 J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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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點鐘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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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康力被驚醒,迷迷糊糊地抓過手機。上面有一個短信標誌。難道是那人發過來的?康力心中想著,手指就按了閱讀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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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手機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在康力的臉上或藍或紫地明暗,看上去詭異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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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T# f  a1 k+ P, ~  那小孩子咧著嘴開始舞動,那鈴聲也隨著潛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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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聽來艱澀的音樂,在黑暗中聽來味道完全變了。它好象是黑暗的聲音,又好象是夜晚的音樂,在寂黑中潺潺流淌。帶著三分桀驁不馴的痛苦、三分撕心裂肺的絕望、三分孤苦伶仃的憂傷和一分徹頭徹尾的瘋狂。3 `2 m# y, ]$ R) t& H7 a
  
) ~  c4 p- p6 ]; V# N4 Z/ @  十分無助!!!5 @' i! Z1 N: q0 ~7 Y4 {' o
  
5 \7 r* O4 s' j  康力聽著這聲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情。小時候被同學欺負無力反抗、高中沒有考上大學受盡羞辱、兩年沒有工作低著頭做人、找過的女朋友都吹了沒錢結婚、在這慾望的社會中存活艱難無比等等都浮上心頭。他低頭看那屏幕,舞動的小女孩在逐漸長大,幼稚、青春、窈窕、豐滿、成熟、穩重、衰老、乾癟、萎縮、死亡、腐爛、最後屏幕上只有一具骸骨在那裡醜惡地扭動,而且那臉上還有著和孩子一樣的笑容。音樂已經到了高潮,一陣陣激越的七和弦迎合著康力的心臟跳動,而且引導著他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已經無法平靜自己的心情,他打開床頭燈,燈亮的一剎那他看到那個人的臉在墻上笑,並慢慢從墻壁中走出,笑著對他說:“早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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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變電箱中閃出一陣火花,整個小區一片黑暗!0 G5 J" l& d* R- w3 t. W4 y. R
  
. M8 d" u3 k, `4 X! v/ V: G0 Q8 R! w$ G  落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上,舞者消失不見,只有一個一個的字依此出現:“《黑暗的祭祀之曲》,所有聽過這首歌的人都必須獻出自己的生命來祭祀黑暗,並且永遠為黑暗尋找下一個傾聽者。“, m2 _9 a: O( G. Y( k5 h!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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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鈴鈴---------鬧鐘一陣狂鳴。+ S' J8 D5 x5 g2 K2 }9 r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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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力從夢中驚醒,急急洗臉,刷牙。背上包就直衝地鐵站。直到上了車他才松了一口氣。車上已經沒有座位,他只好呆呆地站到那裡。
$ e) g( m8 V: i& S1 K  喧囂的車廂中突然響起了七和弦的鈴聲,康力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沒有來電。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4 l+ E9 c1 p! S# ^* f1 O! `: e! u
  
) \, L* p' A0 z# T3 R/ U  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手裡的手機和自己的一模一樣。他父親坐在旁邊看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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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突然停止了,風扇停止了轉動,轟鳴聲慢慢消失了,燈光也逐漸滅掉。黑暗的車廂中只聽到蕭邦的《雨滴》淅淅漓漓滴滴答答,如萬千的蠶噬食著桑葉,細細密密瑣瑣屑屑。想到外面綿綿的秋雨,人們都感到一陣寒意,有人在黑暗中大聲說:“別再玩手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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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聲嘠然而止,一剎那,燈光都掙扎著亮起。列車也喘息了一聲,開始重新啟動,風扇開始轉動,一股隧道的腐氣直衝人的鼻孔。車裡的許多人都咳嗽了起來,許多人臉上露出難受的神情。/ T  Z5 g9 d9 V5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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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到復興門了,許多人下了車。那父子倆身邊的座位空了出來,趁外面的人還沒進來,康力大踏步走過去,在那小孩子的身邊坐下。蜂擁而入的人群中有人直直朝康力身上坐下來,康力連忙推了對方一下,那人憤怒地轉過頭來責備那孩子。康力內疚地向那孩子笑笑,朝孩子擠了擠。讓那人將就坐下來。也不管自己被二人擠得只占著二十多釐米的長度。急急掏出自己的手機同那孩子說:“我也有一個這樣的,你也找不到鈴聲下載吧?”' }" S' m8 Q0 @4 J6 @% j$ ]
  
. i, S+ {* i  x  “再見!”康力站在車廂門口對那孩子說。孩子向他揮了揮手。轉頭對爸爸說:“剛才有個叔叔說晚上給我發七和弦鈴聲。”8 [; \" c# E# z%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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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個叔叔?”父親沒有抬頭,依然用心看著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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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U* \2 _4 M/ H. U  “長得好象他啊!”孩子的手直指報紙上的一張新聞圖片。: m: \2 S, @7 e* I/ C1 d5 G9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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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在本市某小區內,發生大規模斷電現象。經查。系小區居民康力心臟衰竭而亡時,扯斷電線導致短路。這是本市近期第十三位因心臟衰竭而死亡的居民,本報將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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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記:不要告訴陌生人你的手機號碼!不要在地鐵上和別人搶座!當然,最好不要買七和弦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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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 抓 眼

一大早,菲菲就在本地的報紙上看到件奇怪的事情,有個叫王軍的人說他被他的車拋出來,那車自己跑了十八公里。
- o/ I. W0 [& g. O- n/ i  怎麼可能呢?可是就是發生了,還是新聞呢。有交警有旁人作證由不得假。  y# q7 r$ Q4 ^( s
  菲菲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笑著自言自語道:一定是撞鬼了!
" g3 {, J  B9 M# m; m# K, Y  看看時間,是昨天半夜。菲菲和強在一起恩恩愛愛的時候,就在離他們住處不遠的地方發生的怪事。  e. v; Y+ O! y( F% \" w) W9 T! m. d
  想著那部貨車無人駕駛的奔馳在公路上,還是大半夜的,不知道有誰看到了,有沒有被嚇到。菲菲腦海里忽然有奇怪的念頭,也許他們看到的時候,車裡該是有人的。8 \  V8 p4 S# V
  夜裡,菲菲和強說起這個。強忽然嚴肅起來,強有所謂的陰陽眼,可以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菲菲是不敢半夜十二點正出門的,都是因為強說那個時候是人陽氣最弱最容易惹上不幹淨東西。! V# |/ s% M; N2 }) A( T, }, A
  強說這幾天一定有事情發生的,菲菲笑強太過敏了。" D2 R+ m' p, S  E8 B7 U) t
  菲菲卻是沒想到的,發生的事情竟然和她有關。
- j/ ]5 w9 ~: I% Q: |  王軍是外地人來這裡拿貨的,他買了台貨車請了個司機助手幫忙,生意做的也蠻順利的。那一天晚上他趕著回去,做生意的人時間就是金錢。
( }$ C. q7 f. o: P) @/ M  半夜十二點多,車一過收費站,剎車好象就失靈了,當時開車的是王軍,他自己感覺也怪怪的。可是說不出來什麼原因,車子直直朝路基衝去。慌的王軍狂打方向盤,方向是調回來了,車門本來也是關的好好的,給顛一下竟然就開了。兩個人就這麼給拋出去,車子搖搖擺擺的照樣往前面走,一會功夫就不見了。王軍和助手爬起來怎麼也追不上,不是下坡,無人駕駛的車也跑的快過他們。
8 H) k. ]6 y( k5 \  王軍嚇得連忙打110報警,怕車撞到人什麼的。當交警來到順著公路一路找去才發現車子自己走了差不多十八公里的路,最後碰到了修路的路障才停下來的。唬的王軍心驚驚的,這一路上有拐彎有上下坡什麼的,雖然是夜裡車少可是還是有危險,這車怎麼就知道閃避呢。交警張利心裡都有點毛了,回到家裡張利在老媽子供奉的觀音像前面拜了拜,他轉身的時候沒有看到觀音像悄悄的震了下。# Y4 c9 _5 }3 W
  車子沒什麼大礙,王軍還是上路了,可是助手死也不肯再上這個車,沒辦法,新聞暴光後,這個車就被說成是不祥之物。王軍看著車箱的貨物咬著牙決定自己開回去,他急著把貨物出手。  
# v: L5 O* r: n  菲菲這天輪到值小夜班,她在醫院上班。每次上完夜班菲菲都是在值班室裡休息到天亮才回去的,強不一定有時間經常來接送她。都說醫院裡是最多鬼魂飄蕩的地方,菲菲因為和強在一起的緣故也是非常相信的。她戴著開過光的玉觀音,也算是個心裡安慰。) E- g1 Y) C7 V" ^
  醫院里長長的走廊,半夜裡看起來是有點恐怖,菲菲心裡頭莫名的有一絲恐慌。交班的時候,她總覺得身後跟著個人,回頭又沒什麼。紅雲奇怪的看著菲菲:“你今天怎麼了?好象臉色不好啊!”" ^- i- V' ~2 [+ T& l1 B/ ], ]
  菲菲笑了下,“恩,特別時候嘛!”
' L! i; s$ r3 @6 x  交完班,菲菲在辦公室洗手,那種感覺又異常強烈了,她猛的一回頭,門口好象有人走過,穿著格子的衣服比較明顯。菲菲衝出來一看,沒人。紅雲正在低頭看病歷,菲菲想問她看沒看見,可是又怕嚇到她,就不說了。
( s3 D& \, \" {9 v- d" N' j7 Z  值班室裡有種太陽的味道聞起來非常舒服,是曬過陽光的被子。菲菲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不知道,在家裡正在忙著設計圖紙的強也有不安的感覺。一連畫錯了幾個地方,強把筆一丟,閉上眼睛,卻是看到一臉驚恐神情的菲菲。
4 f$ S! Q; K/ y2 E2 b) q  凌晨三點多了吧,菲菲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門口傳來的喧鬧聲夾著哭喊聲,菲菲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突然一瞬間什麼聲音都消失了,夜,靜的可怕,連呼吸聲也變得沉重。菲菲下意識的下了床,披了衣服打開門。長長的走廊,看不到一個人。菲菲走到辦公室發現紅雲不在,她去到病房一看,本來住滿人的房間竟然也是靜悄悄的空空的床鋪。這一層樓的沒有一個人,菲菲的心裡異常的恐懼。她到陽台上看樓下,昏暗的燈光閃閃,看不到有人影。0 S, W7 c4 z7 O0 M% |5 S# _. e
  菲菲手緊緊的捏著脖子的那塊玉觀音,想馬上逃回值班室,可是這條走廊怎麼越走越長呢。菲菲的恐懼已經到極點,她知道一定是撞邪了。她捏了下自己的臉蛋,有痛感,不是夢。強,救我!菲菲在心裡大叫!3 p8 U* r: Q! o9 Z& V6 E# I7 z
  長長的走廊有腳步聲由遠到近了,菲菲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是福是禍躲不過的了。近了近了,菲菲看到那件格子衣服在燈光下特別的醒目。  C/ ~; m: f2 ~4 g8 E1 D1 K
  “救我!”菲菲以為自己聽錯了。
# J+ e1 _$ I' l; q  這是個年輕的男人,小平頭,一臉倦容,眼睛無神。他的格子衣服上有血跡,好象還有些油印還是水印什麼的沾在身上。菲菲看著他,醫生的職責讓她不由的伸手過去想看他傷口。伸手過去卻觸不到實體,這一發現,讓菲菲的寒意更深了。0 i( j. T) n# S0 W0 a1 }$ C- ^! M; l
  “不許救!”) v7 v( o" E  ~8 W, ^. `
  有女人的聲音,從格子衣服後面傳來。* ]# [6 o# j& k2 N) Y+ l4 M5 ?
  菲菲聽見自己牙齒在顫抖的聲音,脖子上的玉觀音異常的冰涼。  寒氣逼人。男人的身後慢慢顯出一個女人的身影。慘白的皮膚,像太平間裡放著冰凍的屍體,還冒著寒氣的白霧又加深菲菲的恐懼。  那個男人好象也給嚇壞了,看著突然出現的女人發呆。
: q2 S; Y+ i$ L+ J" N2 F  “玲子?”
! s) \# O/ _+ {; z2 F$ }  “是我,你還記得我啊!”幽幽的話語聽不出一點感情色彩。7 l! [4 r% x4 _$ O3 d1 i+ T
  男人在發抖,菲菲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女人的右手拿著的是兩粒眼珠子,“我還以為你看不清楚我了!”她把眼睛放在手心裡,捧到自己眼前,“這樣就清楚多了吧。”# B" n/ ?1 a, s' r; B% S
  菲菲面前的男人的臉上猛的有了兩個凹陷的空洞,男人雙手四處抓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玲子!”2 X5 A9 L: e) t% G/ a
  叫玲子的女人,把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只是咯噠一下,男人的整個手臂就垂下來了。玲子轉過頭看了下菲菲,“是你時運低,看到我!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上個月24床的。”菲菲緊緊拽著脖子上的玉觀音,牙齒抖的噠噠響,說不出一句話來。24床?好像是個出車禍的女子。“我要把他帶走,你救不了他的,他欠我的債太多了。”玲子說道,男人驚恐的大叫,“玲子!放過我吧!我會燒香給你的!”
$ r5 m+ T1 W% [# q0 F/ i8 L  玲子冷笑著,一巴掌揮了過去,“王軍!你沒資格和我說條件!”
1 z8 o1 V$ c8 N8 l! I2 W  王軍?菲菲猛的想起了那篇報道,難道這就是因果?# q- A4 i" f* H1 H
  “放他走!”又一個低低的女聲響起。菲菲不由向後退了幾步,天啊!憑空又多了個女人。
5 c" m1 S3 P' [6 P9 h- V4 }  “是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在車上你救了他,現在你還想救他,你為什麼老是要幫他?他不也害了你嗎?”玲子恨恨的指著突然出現的女人說道。7 [, q  a) `4 K- n; k2 y
  “可是,我忘不了他,我還是愛他。”女人低沉的話語有著無限的悲傷。男人看不到她,但是已經聽到了聲音,不由的叫出聲來,“阿美!”6 N& Z) D7 E) b- l% t
  菲菲疑惑的看著面前的三個人,猜測這個該是複雜的三角關係吧。阿美看著菲菲,“你可以救他!快帶他走吧!”0 N5 z( C; i  {" S! g
  玲子尖叫一聲,“不!不能放他走了!我等了這麼久就是要他陪我下地獄!阿美!不能心軟,我一定是要殺了他的!他這個騙子!害的我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因為他騙了我的貨害我給追債我也不會開車出事故!”“他是騙子!騙了我的感情。”阿美的手輕輕的撫過男人的臉,菲菲知道她還是留戀著他的。“可是我還是愛他,還是愛他,玲子,你放過他吧,他欠你的我來償還。”“阿美!你為他自殺是他應該來償還你的!你怎麼還是這麼傻!”玲子轉過身,忽的又一巴掌打過去,男人沒有反抗。“如果不是因為阿美和你的關係,我又怎麼會輕易上了你的當!”
0 n$ s1 }7 j$ y( D! ?  聽到這裡,菲菲大致上也了解了三個人的關係。阿美把那個男人往菲菲這個方向一推,“帶他走吧!”男人想去摸阿美的手,他看不到她們的位置。“阿美!對不起,我是罪人!”阿美哽咽著戀戀不捨的準備離去,玲子冷冷的看著。菲菲不知所措,帶他走?怎麼帶?菲菲只覺得寒毛都豎立了。
, d) U/ U5 b5 u3 V- N  “好!阿美!我放過他!但是我要他一輩子生不如死!”菲菲像是發夢一樣,眼前的一切忽然清楚起來,走廊的燈照射著菲菲孤單的影子。“菲菲,你怎麼在這裡啊?”耳邊忽然傳來紅雲的聲音。“你來看一下,這真是個奇怪的病人!”
; f$ b. G7 ~9 J" }: V" X5 [2 N2 b) z  菲菲感覺自己全身冰涼,她跟著紅雲進了病房,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分明就是剛被玲子折磨的那個男人。只聽見紅雲在那裡嘀咕,明明是出車禍,怎麼會兩個眼睛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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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魔力

我去買,馬上就回來。”他披了外套,開了門,想想,又回頭把茶几上的車鑰匙抓起來。“我開車去,會快點。”
! s; \6 z1 n/ Z8 g  “好的,”我懶洋洋的貓在沙發上,頭髮凌亂,剛剛被他狠命的親把妝都花了。
. _( e7 _& c1 }9 q  在他想進一步行動的時候,我把他推開了,今天不安全。5 ?% X9 `+ J  N; W
  他說過,是藥三分毒,不許吃藥。那麼剩下的就是他的責任了。$ F% ], ~# v7 `2 B' p2 i% I( q
  沒有“雨衣”就去買吧,不遠處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看著他把門帶上,我追了一句,帶點小吃。+ ?1 b) a, r7 u  ?, ^' F: l5 S
  然後是等待,我知道,啟動車子,到超市,然後買上必須品,再幫我挑些小吃,照他平時的速度不會超過半個鐘。更何況,今天我出差提前回來看他,是給他個意外驚喜的。半個月他在吃素,突然聞到肉香,應該會很急的了。7 {0 S$ G  j9 J* Z& H! }
  我把浴缸的水調好先,他是能幹的,嫁給他是我明智的選擇。他比原來追我的那些小子強多了,最主要的是他體貼人。想著等等可以和他一起來個鴛鴦浴,我的臉有了久違的紅暈,我是愛他的,他也是愛我的,這點我相信。
2 n, ^- O' V' }+ j; }9 {/ r' a- L- Z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他還沒回來。他走的急,手機沒帶。浴缸的水已經涼了,窗外還是沒傳來熟悉的車聲音。怎麼回事,一下子所有的恐慌都涌上心頭,天啊,別是出了什麼事?& t/ _: j% E/ Y1 T6 X. H- ?3 u
  我的困意全消,精神萬分的緊張。下了樓,我急急的衝到門衛那裡,詢問他的蹤影。門衛卻告訴我一個奇怪的回答,今晚上沒見到他出去過。. K5 b; e- u+ V( n0 J# C7 w
  是不是看錯了?不可能的啊?- s6 ^: ?/ K0 t3 f9 P! H7 `
  我風一樣衝到地下停車場,悲哀的看到了那部墨綠色的佳美乖乖的停在那裡,車上沒有他。
. N/ ^) l5 ]. f) t' X/ _2 S) T  s  門衛把我請進監控室,我看到了兩個鐘前的錄像,沒有他。0 {/ w9 K* [+ }( Y0 B# x% Y
  他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呢?一定是去哪裡了?可是他能去哪裡?我在不停的尋找,旁邊小區的保安也陪著。報案嗎?我不知道那些警察可以辦點什麼正事來。再找找,再找找,我不放棄希望。
( v( N: r) ^( q! i; r! |& [  等到天亮了,還是沒有他的影子,恐懼占據了我的心。我在胡思亂想了,沒辦法控制的思想。
9 g, k1 n1 s2 {3 P6 s8 d  下的樓來,瞧見別人看我的眼神好怪異。正煩著呢,我也不多理會。
, S% Z2 K: `, [# c% M  準備去他公司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還在祈望,他會像從前一樣坐在辦公室裡翹著腿玩著筆,看到我的突擊,大笑著給我個擁抱。然後說,昨天只是個玩笑,只是個意外。
8 _2 P" |+ g8 t' R' M  電梯裡,我看到鏡子一個蒼白無神的女人,兩個大大的熊貓眼,零亂的頭髮,一點都不像平日裡的我。我對著鏡抿了下脣,想滋潤一下。可是,等等,我的心咯噔一下。鏡子裡的女人還是面無表情的站著,她怎麼沒做出和我一樣的動作呢,那個女人,難道不是我?
( o( @: m$ W; o% @" H  x3 ^  怎麼可能啊,分明就是自己。一樣的衣服,一樣的小包,我暗暗傻笑,一定昨晚的事情弄糊塗了,看花眼了。4 Z" W& x$ X9 W8 v
  瞬間就到了12樓,我踏出電梯門,下意識的回過頭瞄了下,也許是沒戴眼鏡的緣故,怎麼鏡子裡的那個女人還在?
7 r& E* h7 s/ _, c! c% O' Y$ D" D  我楞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0 c( o# S' l' q1 P9 @/ v  他的公司我來過多次,他的辦公室我是知道的。現在最緊要的是看他在不在,如果在,我就放心了。+ Z6 c5 j/ S* }! [/ O' Q# I9 ?6 P
  公司裡的人都在低頭忙自己的事情,年底了,他有幾個項目要結算的。我經過那個搞計算機的小木的桌旁時不小心碰跌了他的資料,我和他笑笑,遂撿起放下。他也不需要張大嘴巴看著我發楞啊,又不是沒見過靚女。/ x9 y: L4 C8 r5 [2 [( P
  他的門沒鎖,一推就開了,這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他的,千真萬確。他在說電話,我聽到他在說,“是的,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還叫我去買吃的,下樓的時候是司機剛好來找我告訴我出事了。那現在怎麼辦?”此時的怒火一下子衝上腦門,昨天是怎麼回事?放我飛機?% j3 q+ M- q/ N/ P' w6 R8 z
  門在我後面重重的關上了,大班椅裡轉過來,是他驚訝恐懼的眼神,他的手竟然在發抖,他的聲音也在打顫。啊,我凶起來就這麼有威信?
! H  U' ]2 [; ~' q$ d  他突然說的話讓我一驚“你是~~~~人還~~~是鬼~~~~~?”
4 s- c: x" N& ]  N1 k- {  我是人還是鬼?我的全身無力軟綿綿的找不到支柱了。
! I5 F0 `6 T' N6 s; L) t  忽然,我的眼前像閃電一樣掠過出差回來的路上,那部直衝下山坡的豪華軟臥。
  u3 j: x" U9 B* H$ s7 F  我聽見了驚恐的叫聲,我看到了自己絕望的臉,我的小包無聲的跌落在地上。
, j3 f4 ]- I, ?# D" _  我只是因為太愛他,因為掛念著他,憑著我的愛意來看他最後一面的。5 u" }( X  C" s9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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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所有的都只是我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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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花樹

聽老人們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魂魄,它依附在人的身體裏,或人的的影子裏。活著的人的魂魄稱爲生魂;人死後的魂魄稱爲陰魂,陰魂可以投胎轉世成人,也可以在陰曹地府裏,繼續完成自己生前沒有完成的事業;可有些陰魂,在陰間四處漂流,成爲孤魂野鬼。 8 i- R; s" D" N$ Q
人的生魂在陰間有一棵樹,樹上結滿鮮花,不分白天黑夜,四季常開,該樹稱做魂花樹,有的樹上的花朵璀璨奪目,竟相爭豔;有的樹則暗淡無光,花木凋零。前者在活人身上表現爲,精神飽滿、身強體壯;後者表現爲;無精打彩、瘦弱多病,大凡這種情況,都有野鬼纏身、惡魔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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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5 f3 O1 l" r我們兄妹共五人,我排行第三,小名叫三娃。 , s# H8 A0 M;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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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時候起,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相繼去世,他們都被裝進棺材,埋到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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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6 ?  M& ^9 |( S3 J4 z在我家後面的山坡上,掘起了一座座墳墓,他們的魂魄就安睡在裏邊,變成了一個個的陰魂。& {& q) E2 D1 k. H8 d+ V, W& r

0 _, m5 U1 s$ }" t+ w% u' f1 Y那時候,我經常生病,總感到頭疼、咳嗽、感冒、發燒,儘管從山上藥鋪裏,抓了不少的草藥,熬來喝後,均不見好轉。
8 n* p7 m% L# s3 }0 N( P. b
. t# ]1 S/ U4 z: t( }1 C5 ~有人說,是有鬼魂在作惡,需要將它們趕走。 6 n* l0 z$ {: `

( N1 a5 M  p: L於是,母親就捉來一隻公雞,擠出雞冠上的鮮血,塗抹在我的前額上,粘貼幾皮雞毛,用一把米在我的床頭、地下、身上,乃至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亂灑,再將一碗水飯,往田間一潑,燒上一堆紙錢,嘴裏念道:“孤魂、野鬼,賞你們一碗飯吃,帶上這點錢米走吧,別在做亂了,要不然的話,我讓雞神來收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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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1 W" h0 ^( k說來也奇怪,當我睡上一覺醒來,發現病情有了好轉,頭不太疼了,燒也褪了許多,咳嗽也沒有以前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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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 x: Z: e& _" X; O2 H- R這樣一來,每次得病時,母親都按照以上方法治療,每次都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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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 |  T) ~# {我家有一個遠方親戚,比我長一輩,我們叫她二孃,此人年歲已高,兩眼昏花,但他的魂魄,能上天入地,看得到陰間所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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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母親把她請到了家裏,用好酒好菜,熱情接待後,要求她去陰間走上一趟,一來是看望一下我們死去的老人;二來是看看我的魂花樹上,究竟有何方野鬼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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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母親神秘地把我們叫來,圍坐在床前,讓二嬢仰臥在床上,在她身旁放上些草紙,說是用來去陰間路上,消耗的盤纏、路費;然後,在桌上點燃一盞油燈,油燈是用燈草芯和菜子油做成的,先把這兩樣放到碗裏,再把燈芯點燃,油燈就忽明忽暗地在房間裏閃亮。 % ~' y- c' f& @8 ?9 L) u

. s  a# g6 ]" h$ ^3 m$ z在二嬢去陰間的路上,油燈是千萬不能滅的,要不然她的生魂再也回不來。 5 l( ]& l8 |0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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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到,躺在床上的二嬢,口裏念念有詞,一會兒聲音慢慢地變小,呼吸開始變得緩慢,手變得冰涼,頭上冒出細小的汗珠。據說,她的生魂正在陰間的路上。 9 y7 z( w4 l" Z- Y

# U4 p2 P; M0 g0 z! I: ^& e果真如此,沒多久,她的臉色紅潤,嘴巴慢慢張開,開始說起話來,說話聲和平時不太一樣,有點沙啞。 ! ~4 g; E. E  ]3 m$ d* b

; O/ b6 l$ J& n4 i  z我們問她到了哪里,她回答說在路上,緊接著她開始講了起來:“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路,象蚯蚓一樣往前爬行;兩邊是層層叠叠的梯田,田間裏長滿了茂盛的秧苗;一群蜻蜓在田間翺翔;遠處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山腳下是一座座農莊,看得見從村子裏冒出的輕煙,怎麽還有一群撲燈蛾飛來,光線還這麽暗?” * c3 M- h+ x- v( c2 i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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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我們房間裏的油燈變暗了。於是,我們把燈芯重新撥了一下,頓時房間裏明亮起來,繼續聽二嬢講:“我來到了一條公路上,這條公路通向河邊,沒多久就看見,一條大河擋住了我的去路,我需要點錢過河,快給我準備吧!”。 1 H# J! V6 E; F% y: \- U

/ I5 [% ]( ^+ F1 U我們就在房間裏,點燃了一疊草紙,把房間照得通亮,一股濃煙之後,草紙燒成了一堆黑灰,有些輕灰還在房間飛舞。完畢,房間又開始暗淡下來,只有那盞不滅的油燈,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地閃過不停。   J& Y- @; S& e: n" R6 D" @# U/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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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碼頭上,站滿了許許多多的人,他們都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有的牽著牛羊,有的背著被簍,有的挑著一擔大米,有的背著、拉著小孩子,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這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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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船好不容易,從河對岸駛過來了,停泊在岸邊碼頭上,伸出一根木板,讓大家從木板上,一個接一個地上船,只見那些人拼命地往船上擠,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和這些人一起擠上了船。船裝滿後,梢公吆喝一聲,把一根撐竿往岸上一插,用勁一推,船就離開了碼頭,他搖著櫓,向對岸駛去,我看見沒有上到船的人,還在安上嘰嘰喳喳叫過不停,我聽不清他們叫些什麽,也聽不懂他們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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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b* A# I2 {( d; Z“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乘坐的船終於到了河對岸,船上的人爭先恐後地從船上下來,一瞬間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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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一片一望無際草地,草地的邊沿,有一道城牆,城門大開著,有幾名士兵把守,我還是近前和他們打個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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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又來了?’其中一個士兵問我,我們都成老熟人了。 ( n& Q: r- d. }/ U: M

* l1 ]7 c6 X; `) _8 l& @4 u‘我想進去拜訪幾位朋友,順便給弟兄們捎上點零花錢來,’二嬢說。 * {- m, R/ j- T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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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罷!不過要快去快回,我們在落日時分要關城門,晚了你回不去的’守門的士兵說。“。 . Y$ G* M. B( n)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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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有在房間裏又燒了一疊草紙。 1 L) }6 B) {: n  z

# x- A( `7 |4 y* k' r據說,進了城門後,就到了陰間。陰間是一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到處都有許許多多的妖魔鬼怪,它們各各都青面獠牙、張牙舞爪,從眼睛閃爍著綠油油的光,頭髮披在肩上,看不清它們的臉,只能聽到從嘴裏,發出可怕的吼叫聲。 ( {8 G+ X5 z: Q4 b3 D0 @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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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想聽到,二嬢馬上要見到的情景,但看見房間裏昏暗的燈光,和漆黑的角落,真擔心鬼會從那裏鑽出來。於是,我惶恐不安地抓緊、抓好母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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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嬢躺在床上繼續說著:“這裏和我們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只是山上長滿了一棵棵的樹,樹上結滿花朵,這裏的山山水水,都和剛才路邊所見的景象相同,房間象一個個的窯洞,坐落在山坡上,沒有狗叫、雞鳴,到處靜悄悄的,而且房門緊閉,我找不到周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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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敲開一個房間,開門的人是三娃的外公,他看到我來後很驚訝,問我從哪里來,家裏一切好嗎,還問了大家的情況,我給他說都好,他聽後很高興,說他很想念我們,隔不了多久,要到很遠的地方投胎,怕再也見不到他的外孫們了,說完臉上流出些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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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0 q; j( t8 ~: Y“我又到了三娃外婆家,她在房間裏,坐在一部織布機旁編織,我問她爲何不去找三娃的外公,她說不認識,原來世間只有一世的姻緣,死後各奔東西,也就素不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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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 T% A7 J. c我還見到了三娃的爺爺、奶奶,他們同樣一陣寒喧之後,問了些世間的情況,我向他們一一道別後,來到了山上。 6 ~( t1 L6 v) Z' F, g1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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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山遍野地找,終於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找到了三娃的魂花樹,樹上的花朵較少,有些枝葉開始枯萎,樹枝上長著許許多多的蟲子,樹幹上好象還有被人砍過的痕迹,流著樹油;鳥兒從四面八方飛來,啄吃樹上的蟲子;風吹動樹枝搖晃不定,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甚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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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s/ b$ j7 o# v! L“我到土地廟前打聽,才知道這棵樹,原來是被一個砍柴的冤死鬼,折磨成如此凋零,我問他是何緣故?土地爺講,是三娃前世做的冤孽。 0 q$ @; `$ X% Q) G$ N&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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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三娃前生家裏很有錢,他仗勢欺人,在村子裏橫行霸道,到處欺侮百姓、無惡不做。有一天,他和幾個家丁上山打獵,看見一位姑娘,此女子張得眉青目秀、身材苗條、豐滿迷人,三娃看後非常高興,一心想娶其爲妻。於是,打發媒人說媒,但女子不從。其實,姑娘早就愛上了,山上一位砍柴的小夥子,兩人已私定終身,雙方父母親也很樂意這門親事,他們擇好了良日正準備成親。三娃看求親不成,惱羞成怒,一天夜裏,他命令一幫打手,把女子搶到家裏,強佔行霸,女子非常羞愧,找上一根繩子,上吊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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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告官無門,縱身從山頂的懸崖絕壁上跳下,摔死了。他的屍體被狼吃掉後,陰魂不散,變成了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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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G9 ?5 s$ G6 p/ N: h: Y7 i! Q) F“他的陰魂,不知道飄浮了多久,終於找到了三娃這棵魂花樹,不斷地用一把斧子砍伐,讓他的生魂的身體,忍受病痛的折磨,每砍一刀,三娃的身體就會咳嗽一聲;鳥兒每啄一隻蟲子,頭就要疼一次;陰風吹來,他就會感冒、發燒。雞叫天明時,他怕管林子的天神發現,陰魂飄走了,留下吵鬧的小鳥,不停地在樹上找蟲子,所以它怕聞到雞血。 7 G8 k% q. r8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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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焦急地問床上的二嬢,有何辦法能逃過此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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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嬢繼續說:“我已向土地爺打聽了,在三娃生病時,準備上一棟用紙做的房子,在房子中央,放上一個漂亮的女紙人,算是還它一個媳婦;準備上一堆紙錢,燒給冤魂,再買上些動物的心、肝、肺、膽、脾等五臟,煮好後祭典它。它收到後,自然投胎轉世成人,不再做亂,三娃的魂花樹,便會枝繁葉茂、花兒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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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G, ]! \  F8 w  i/ l% s時間很快過去了,二嬢在陰間,轉悠了整整一天,太陽快下山了,她趕快來到了城門,和守城的士兵告別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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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o: T3 W. F! ^1 k6 |0 G“還好,最後一班船還沒開走,暮色已開始籠罩大地,天上閃爍著幾棵星星,路上什麽景色都已看不見,四周朦朦朧朧的,只聽見田間的蛙鳴,”。 9 y! `* [! T% u0 d

6 E, E$ i4 k  w' I/ a! ~我們聽見二嬢,在床上咳嗽了幾聲,好象正做了一場夢,突然間醒來,全身汗流浹背,手也慢慢動彈起來,一下從床上坐起問:“我是在哪里?”。 0 i3 _" S6 l. N" l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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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嬢下床時,我們問她發生的事情,她什麽樣也記不清了,流下我記憶深處,這段殘存的離奇的聊齋故事。 1 \/ ]5 C- s( Z9 ^' G: ~( B3 b

& L4 q. k  S! g7 t' ]1 u  g我們遵照土地爺的點化,給那個冤死鬼燒了好多的紙錢。( u# e; S$ g/ P; f# b2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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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的身體漸漸好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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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鬼的別墅

前幾天,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4 z$ i1 M: S9 A+ h$ O
"鈴--鈴--"電話響起,我從電腦前站了起來,"鈴--鈴--"電話急促地響著,誰啊?我心想,拿起聽筒:"喂,你好,請問找誰??": K8 P1 G# {9 e$ s8 Q9 y
"呃,我想找……請問一下這裏是不是靈……靈異會??"對方說話斷斷續續的,生怕找錯了地方。"對這裏正是靈異會,請問您是……"我對這樣的電話已司空見慣,而對方好像是一個年紀比效大的婦女,是以我用了"您"而沒用"你",因為如果對方是個年青女孩子用"您"未免把她叫老了,但對方是個年紀比自己大的長輩用"你"而不用"您"就太傲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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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 W. ~3 s* x: E& r她喘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我是湖北的,我先生姓王,我是……是一個朋友告訴我靈異會的,我……我……"我了半天也我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知道一定是查詢有關靈異的事情,於是問她:"我知道,您是有什麼事吧,想知道一些什麼呢?"一般來說打電話進來的無非是想多瞭解一些這方面的東西,但都是無從開口,所以我幫她打破了這個尷尬,"事情是這樣的,我家裏在鬧……鬧鬼,你能不能過來幫我看一下?"! }5 |" r* ?" j

* [3 g' m' v0 H哈--想不到靈異會也有點知名度啊,湖北的一個太太居然找到了靈異會,還說鬧鬼想請我去看一下,我心中暗喜,平時打電話進來的只是問一下有關靈異的知識,再不然就是碰到了怪事不知如何是好,但從沒有人讓我親自出馬,我正想答應時突然想到:是不是朋友跟我開玩笑啊??又一想到她在湖北,坐火車,住宿什麼的開銷都不匪,於是我道:"您是知道的,我在湖南,而您在湖北,從這去您那……"言下之意就是說花費太大。
* K9 z% t0 R* }  Z2 H: F9 w3 ]# n4 O# m
誰知她一聽以為我不肯去那麼遠,忙道:"求求你了,跑一躺吧,我這些日子沒睡過好覺,再這樣下去我要瘋了,請你一定來一下吧。"我又問她:"您怎麼不叫您那邊的算命先生,道士幫您看一下呢??"她道:"唉,叫了好多個,錢也花了不少,可是他們都看不出什麼,說什麼沒有陰氣,不會是鬼。"哦??沒有陰氣??哇,這些算命先生能看出陰氣??太神了吧,我正想著她又道:"我朋友知道後就向我推薦了你這個靈異會,聽說你們靈異會很靈的,還有黑白二術,而且會員都會一點這些門道,我是摹名而來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6 R. B0 N# s' @, r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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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想也對,承蒙她看得起,不過哪來錢去湖北啊??為了辦好靈異會我差不多花光了所有的錢,唉!"不是我不肯去,實在是太遠了,開銷太大啊……""啊,我差點忘了,你放心,只要能弄好,錢不是問題,這樣吧,我先給你彙300塊錢當作路費,事情辦好後再談行嗎?你放心,只要辦好了,錢不是問題,不是問題的。"1 d# A# t; ?, h) X

: f8 J( ~" l! W- y" d  J3 J"那好,錢一到我就出發。""好,謝謝你了,我把我的電話告訴你吧,你只要下了火車打我電話我馬上來接你。""卡"電話掛了,好久我還不能平靜,雖說平日碰過這些"不乾淨"的東西,但真正去捉它們是第一次,三天後我一看,果然有一張300塊的匯款單,去郵局提了錢,便出發了。
3 c  Z" ^% q. F7 h! V5 C+ N$ z% Q& v& L5 x( Y, n3 E  D% @8 j6 i6 {: ~9 R
下了火車我打了個電話給她"喂--你是哪位?"電話裏傳來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請問是王太太吧,我是陳方啊,我現在下了火車了,請你您家在哪,不然我坐計程車過來吧。""啊,你已經來了??好好,你等一會啊,我……我立刻就到。"電話那頭馬上變成了激動,高興的聲音。一會隻覺眼前一亮,一輛考究的小轎車停在我面前,裏面走出一位中年婦女,漂漂亮亮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挺有氣質的。她握著我的手:"總算來了,我天天在盼啊,小張,開車去家裏。"她的司機答應一聲,車便徐徐開動了。
7 F. f# S: z9 B. c% p2 E/ Q9 M: h% w, r9 U/ i* Y! Y/ p
談話中才得知,她是一家外資企業的副總裁,難怪這麼氣派!一會功夫,車到了一所豪華的別墅前,她跟我剛下車,馬上圍過來一群傭人,忙著給她提包什麼的。哇靠,太拽了,這?大一座別墅!! 2 h! Q3 m5 K1 k. c. \; O

: x9 P6 u, e' E0 U) v我仔細地觀賞起這座別墅來,呵呵,我也不懂這些西方品牌,反正家裏的東西差不多全標著英文字母,她走到酒櫃前,拿起一瓶紅酒,給我倒了一杯,"鄉下人家,沒什麼好酒,陳先生別見怪啊。"說完有些輕蔑的神態,我端著酒杯輕輕地晃了晃,只見她微笑著點了點頭,我輕啜一口,閉起眼睛品味著那柔柔的葡萄味,"啊!"我一聲驚叫,"怎麼啦??"王太太也緊張極了,"沒……沒什麼,這酒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又輕喝了一口,"對,沒錯!!82年的法國幹紅!!"王太太大笑:"沒想到靈異會裏也有品酒的好手。"82年的紅酒我是幾年前在同學家過生日的時候喝到的,那時候他父母因為也是品紅酒的好手,所以他一出生就買了兩瓶直到他18歲生日那年拿出來招待賓客,沒想到又能喝到!! 82年的干紅如果不是特意珍藏,價格一定不匪,不過在王太太家出現也不奇怪了,中午吃罷鈑,傭人又呈上一杯茶,我從來不喝茶的,在家不是喝啤酒就是白開水,王太太笑著問:"陳先生,能喝出是什麼茶嗎?"我怎麼能喝出來??不過我看著那茶葉在杯子裏一根根豎起,笑了笑道:"我們湖南有一種茶,叫作毛尖,這種茶呢,在杯中根根豎立,而且由以洞庭湖君山毛尖?最,不知道王太太有沒有喝過??"因為我已經猜到這是毛尖,但冒冒然說出萬一不是呢??是以用這?一招"反客為主",王太太笑道:"靈異會裏的人果然不凡,看來我家裏鬧鬼這事一定也能……哈哈"這時我才問起她原因來……! e5 f  R/ J'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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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夜裏我起來小解,發現客廳裏的燈居然開了,我當時沒在意,以為沒有關,於是關上了燈,後來過了大約十多分鐘,我睡得半醒,只聽見我兒子房間內傳來一陣陣笑聲,我正奇怪,想去看看研究怎麼回事時,剛走到客廳發現燈又是亮著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小解回來時關上了,我也沒怎麼在意,去我兒子房間想看看到底怎麼了,卻發現我兒子的房間內燈也是亮著的。我有點害怕,跟我先生說,他開始不信,後來被我纏得沒辦法便跟我一道去我兒子房間看個明白,我躲在他身後,可一到兒子房間時,燈卻滅了!!"這時我打斷了她的話:"王太太,是不是您記……記錯了??""不會的,絕對不會!!我就跟我先生說有古怪嘛,他不信,第二天夜裏,我兒子房間又有笑聲,我怕極了,我先生是省裏的幹部,本來我要請個道士來看看,他說怕影響不好。就這?又過了二天,每天晚上都有怪事,不是燈無故亮著,就是兒子房間內傳來笑聲,我……我真是受不了了。就暗地裏請了個算命先生,他卻說看不到陰氣,後來又請了幾個都是這樣說。所以就請你們靈異會來了。看看能不能治住這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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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她說完後心裏有些底了,但又不十分肯定,"能到您兒子房間內看看嗎?""哦,當……當然當然"王太太領著我去了他兒子房間,天哪!!我一進去不由內心直感慨,一個小孩子居然住這麼大一間!!!足足有七十來個平方!!!一張電腦桌上擺著一台非常漂亮的電腦,看樣子不像是國內所?,一張大床上擺滿了布娃娃等玩具,"您說是兒子還是……""呵呵,見笑了,這孩子跟小女娃似的,就喜歡玩這些東西,""汪,汪汪--"一條小狗跑將過來,非常之可愛,我摸了摸它的小狗頭,整個房間內除了這些就就是空蕩蕩的,"哇,這就是您的孩子??"我指著那張特大照片問王太太,她道:"對,就是啊。""呃,能叫您兒子出來一下嗎,我問一些事情。""唉!我那苦命的孩子……嚶嚶--苦命的孩子……"說完哭了起來,"王太太……您這是……"王太太邊哭邊說:"他……他死了,一個月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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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l8 m! @# G' R  n"哦??對不起啊王太太。"一個白天就這麼過去了……晚上,剛剛吃罷晚鈑,王太太就道:"呃,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今天晚上不會回來睡了,你有事就叫梅姐吧,沒事,當自己家好了。""那好,您去忙您的吧。"一會功夫,居然連傭人也走得只剩下那個叫梅姐的中年婦女了,偌大一棟別墅兩個人住著真有點說不出的冷清,"陳先生,你隨便睡哪吧,反正哪都可以睡,我……我要先去睡了。"說完話逃似的離開了,我分明看見她從門口向外跑去了,此時,一座別墅裏只有我一個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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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也不怕我偷東西??"我念叨著,沒事可幹,想起了那82年的紅酒,嘻嘻,我走到酒櫃前,端起瓶子,開始還準備只喝一點點,免得被王太太知道,可我生來就是貪這杯中之物,不知不覺喝了個底朝天,我酒量還是滿大的,可這一瓶酒下肚也有點迷迷糊糊了,"呃,上個廁所……"我打著酒嗝去廁所,"我開!我開!我再開!!"我把別墅裏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因為我怕!!!說實在的,一個人在一棟明知道有那東西的別墅,怎麼會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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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乾坐了一會,覺得沒事可幹,無聊極了,又不能睡,因為一睡如果那東西出現怎麼辦??這麼想著想著,必竟我還是個正常人,眼皮越來越沈,終於睡著了……( _+ m5 I- j* y6 S2 Y4 M) l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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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啊!!我醒來時別墅裏的燈都關上了,我以為在作夢,但是我掐自己時好疼。那燈是誰關上的?突然我看到有間房內的燈是開著的,這不就是王太太兒子的房間嗎?我輕輕的走了過去……) h) a; F) b' ]/ P8 s3 z% Z2 r

. F2 B' @# z4 A. U"汪,汪汪--"狗叫聲!!我聽得真切,手腳更輕了,到了門口,我只聽到裏面有笑聲,"哈哈,嘻嘻,哎呀!"是誰呢?門關得很緊,我沒辦法往裏看,這時我怕極了,怎麼辦?心中想要不要把門弄開?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符來,用力咬破自己中指的手指,在上面寫了道東西,"希望有用吧。"我心中說著,說實在的,我一點也沒底,雖然平時對這些符什麼的早就滾瓜爛熟,可從沒試過啊!! : j6 g/ G3 d6 ^! d7 X( Z*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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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呢!!不成功便成仁!想到這,我深吸口氣,"砰"的踢開房門:"大膽妖魔,還不顯……顯形??"說話顯然底氣不足,怕啊!我睜開眼睛一看,哪有什麼髒東西??只見那條狗向著門口叫起來:"汪汪汪"我也向門口望去,咦!!好像一個小孩子,對,是個小孩子,我看見了!!仔細一看又不見了,時隱時現。我再看房間裏時,發現一些玩具被動過了,不像是白天見到的那樣子。我心中大概有了個底,如果真是那樣倒沒什麼可怕的……6 ~* e( u$ [/ S5 `! x" ['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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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第二天一早就回別墅了,"陳先生??陳先生??"她試探著叫我,"我還沒死呢!!"我從沙發上躍起,她嚇了一跳,"陳先生還好吧,昨天……昨天晚上……沒……沒事吧?""沒事,哪來的事?倒是我把您的82年的紅酒給喝了,沒事吧?呵""哦,那沒關係沒關係,對了,傭人呢?""不都像您一樣?昨天晚上就逃了,誰肯留在這啊,明明知道這晚上會有東西來!"王太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對不起陳先生,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們怕這些……"$ l& J  P) h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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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對這王太太有些反感了,可來了就要幫她把事情辦妥。"王太太,您兒子怎麼死的?"王太太臉一下子白了,"他……他是……意外,意外,突然病死的,對,病死的!!""什麼病啊?""什麼病?呃,這個……是……""哼!是心病吧!!"王太太一下子癱了下來"不是我啊,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的……"& `% l- U9 {  f8 @8 X

- u7 \; H0 g1 \  ~. _( |$ b原來,王太太的先生是省裏當大官的,但由於他?官不清,所以她兒子的同學常常罵他兒子說是爸爸是大貪官兒子是小貪官,他兒子受不了,有一次回來正巧碰到他爸爸在接見一位"進貢"的客戶,他兒子一怒之下大聲罵"壞爸爸,壞爸爸,我要去告訴公安局,讓警察叔叔抓你!!"他爸爸十分生氣,當下打了他一耳光,小孩子不聲不響回自己的房間,吃晚鈑也不見出來,第二天傭人叫小孩起床時,發現他已經死了,割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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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B) t( a: F+ l"王太太,原來是這樣啊,相信您家裏的這東西今天晚上就可以捉到,不過您今天晚上要在這裏,如果您不在這裏可看不到這東西的原形哦。""啊!怕……怕不怕人啊?""晚上就知道啦!!梅姐,今天吃什麼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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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老式掛鐘敲了二下,已是夜裏二點了,應該要來了啊,難道他今天晚上不來??我正想著,只聽"汪汪汪"幾聲狗叫,來了!!我現在正在小孩子的房間,我打開電腦,玩起了《生化危機》,我用餘光看了看小狗,它躺在一旁,頭就這?懸空靠著,像是靠在人身上一般。一會,我玩到了一個嚇人的地方,《生化危機》中有一些嚇人的地方,出其不意的鑽出一隻怪物,往往嚇得人臉都白了,快到那個地方了……我心中說著,手輕輕的把聲音開大,一會,"砰!"果然從窗子裏伸出一隻怪物來,雖然我玩了幾次《生》但是這次居然也被嚇到了,只聽到"啊--"的一聲驚呼,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門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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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U$ o" l+ {, U) I接著我又聽到幾聲驚呼,窗戶早就關好了,門我也關了,想來是逃不出去了,"強強乖,出來吧,哥哥找不到你啊,哥哥一會告訴你玩電腦好不好?強強出來,哥哥給東西你吃哦。"只看到門口旁邊慢慢的出現了一個人,很淡,像是透明的,但又不是透明人,是個小孩子!!果然沒錯!!我早就想到這所謂的髒東西會不會是王太太家小孩子的陰魂,"強強,你能說話嗎?"那小孩子搖了搖頭,"那你為什麼還在家裏呢,你現在應該去……"我也不知道說去什麼地方,小孩子走到一個書櫃前,盯著書櫃,又朝我看了看,"把它打開??"我試著問,小孩子點了點頭,我打開了書櫃,裏面有一本日記,上面記載著"12月3日,李叔叔送給爸爸3000塊錢,12月7日,王爺爺送給爸爸兩條煙,12月8日,張伯伯送給爸爸兩條煙,李叔叔又送給爸爸1000塊錢……"上面居然記滿了行賄者的名字和金額數量,只見最後一頁上寫著,"爸爸打了我,爸爸從來不打我的,他變了,他不喜歡強強了,他現在只喜歡錢了,喜歡煙了,喜歡酒了……"落款是"強強姨書"(姨就是遺)   w. D9 j- l/ \) t) _% T

0 y3 J3 v  P5 y6 g5 ~& j我像是明白了什麼,"強強,那你為什麼還在這玩呢?是捨不得嗎?"小孩子點了點頭,"強強,哥哥明天把這些東西全放到你墓的旁邊,那樣你想玩也不用跑這?遠了,好嗎?"小孩子面有喜色,顯然很高興,"強強,你以後別來了家裏了,要什麼就跟你媽媽說一聲,在你媽媽作夢的時候跟她說,知道嗎?"小孩子又點了點頭,我打開了門"強強,你答應了,不准反悔哦,男子漢要說到作到,好,你回去吧。"小孩子便走出了門……' s+ A. K# {. i2 }7 z, @

3 }0 }/ _& x5 r8 \: V這時我去了小孩子隔壁的房間,事先我就在那牆上挖了個很小的洞。"王太太,一切您都看到了,根本不是鬼,只是您孩子的鬼魂,而且他不會害你們的,他只是要回家玩,明天我把那些玩弄放到他墓上也就沒事了,以後他要什麼會托夢給您,好了,事情就是這樣,我也差不多辦完了,明天我就回湖南。"王太太早已泣不成聲,"我那狠心的……是你害了強強啊!!強強!!!"突然之間大號起來,"我要去告他!!我要告他!!"……  o8 c2 a" H) x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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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語無倫次的話後瘋了似的跑出去了,我苦笑著搖頭,事情都辦好了,報酬卻一點也沒有,呵,算了,反正那300塊錢還有一些,足夠回湖南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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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c, e7 ?, z$ A9 ]2 D- ~第二天我先去了火葬場把那些玩具放到了小孩子的墳上,然後坐計程車到了火車站,正要上火車,王太太跑過來了,她笑了笑:"陳先生,不好意思,昨天失態了,我去法院了,先是要跟他離婚,然後我把強強的那本日記交到了法官手裏,相信不久他就會得到應有的下場。""呵呵,"我笑了笑,"哦,差點忘了……"她說著拿出一疊錢,往我口袋裏一塞,"謝謝你啊陳先生,這是一點小意思,請收下。"我拿來一看,有2000塊!!心裏那個美啊,突然想起幫人家辦這種事情不能多收錢的,再說我也沒幹過什麼,如果收這?多會損壽的,"王太太,您太客氣了,不能要這?多的,我們這行有規則。"我隨便拿了一些,"這些就夠了,"王太太也笑著收進了口袋"陳先生,有空來湖北玩,我再準備幾瓶82年紅酒你喝!!""哈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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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上我想著這事,一個人啊,如果心術不正,往往會害了自己,貪官貪官,不但害了自己,還害了家人,更重要的是腐蝕了社會,唉!要是有一種專門捉這些貪官的鬼就好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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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的故事

如果你撿到了一盒磁帶,千萬不要去聽…… & Y* t$ [/ ?& q, y  Q
  這是一座很老的三層紅磚樓,和校園裡其他的教學建築不是很相配,它是學校的四號寢樓,裡面住著300多個女生。 4 @/ ^/ ]+ a3 M. [* w9 a
  君,睜開眼睛,213寢室裡一片漆黑。“阿茸,小晶?”沒人在呀。一定是去上晚自習了,真是的,也不叫我一聲。君一下子坐了起來。懶得去打燈,藉著月光,君拿起書包,準備去圖書館找小晶和阿茸。 ) i# h) p2 k0 T3 [* C- p+ d
  今天的天氣鬼得很,一顆星星也見不著,不時的刮著冷風。路燈無精打采地照著路面,風很大,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像無數只鬼手在搖來搖去。君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到了圖書館,見到了管理圖書的張老師,君忙問:“張老師,小晶和阿茸來了嗎?”“來了,快去吧。”張老師笑咪咪地說。張老師原來是教古代漢語的,君她們三個學中文的小女生一有不明白的地方總去問他。 + s; F7 I) Y, A: |  ~# T; u. Q/ D
  9點鐘,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了,君因為來晚了,還在做最後一道題,並死拉著小晶和阿茸,不放她們走。 4 E/ i, \" K) a9 M8 l6 {
  “誰讓你們不等我的。”君頭也不抬一下,不停地寫著同,還差最後一句了。小晶氣得翻著白眼,說:“你真好意思呀,誰叫你睡得像豬一樣,怎麼叫也不醒。”
) A. N7 r# A; H, ]; a; Z+ J5 E  “完成了,累死了。”君抬起頭,看了小晶一眼。自習室只剩她們三個人了。
# M4 s4 m5 Q$ L# E; j  “快點吧,一會兒鎖門了。”小晶這死丫頭老催什麼,跟個催命鬼似的。君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都裝進包裡。“好啦,走吧。” 9 f" x; V0 k5 f
  這是什麼?寢室裡,君把剛才包裡的東西都掏出來,準備重新整理一下,可是,她發現了一樣不屬於她的東西。 $ \, B# W8 ~  H7 _& C, `
  這是一盒磁帶,沒有帶盒,沒有帶皮,沒有A,B面,帶子上有四個字:不要去聽。 . i+ k. f7 L4 ~+ M, i: w# b
  “是不是最後走的時候,收拾書包裝進來的。”阿茸推測道。
' q) x6 ]* A. T: Y  君搖了搖頭,不能呀,這麼大一個東西,裝進去我能不知道? ( ]( m% ]% F9 X$ N0 V4 M* l1 ~, t
  “不用管了,先聽聽吧。聽聽又沒什麼,反正又不是新的。”帶子上的四個字使這磁帶顯得很神秘,小晶一向是最好奇的,她一定要聽一聽。 : s; Q9 F2 I* x6 ~' R- D
  “聽什麼,又不是你的,別聽了,上面不是寫著不要聽嗎?裡面不一定有些什麼東西呢。我明天拿去給張老師,讓他問問是不是有人丟了。”君說完,鑽進了被窩。
5 M6 F6 h  v7 u' u0 e1 A5 z8 Y* @  “反正現在不知道是誰的嘛,聽一下又不會壞掉,是不是,我們寢最最可愛溫柔的阿茸同學?”
- A" G7 Z; v3 f' v' l# o0 Z  “我們寢最愛拍馬屁的小晶,這事我不管,愛聽就聽好了。”阿茸笑著說道。
& C3 d3 G* g; m  小晶換好了那件白色的睡衣,拿出了隨身聽,由於沒有AB面,就把磁帶隨便地放了進去。“明天一早,我告訴你們都聽到了什麼吧。” : H' b0 H( P# X' k
  “你的頭夾還沒摘呢,急什麼呀。”阿茸說道,那是小晶過生日時君送給小晶的禮物,紅色的,很好看。不過看來,小晶是沒聽到,隨她吧。阿茸也鑽進了被窩。 4 V1 [3 z" i: M0 V* r+ g7 l
  熄燈。
9 h) W9 L# s$ m* [7 A2 O  半夜,君被一聲尖叫聲吵醒,她睜開眼睛,阿茸已開了燈。一定是小晶,要她別聽,她偏聽,裝什麼大膽。可是小晶安靜地躺在床上,看樣子已經睡熟了,隨身聽似乎也沒有關,一切都很安靜,只是窗外有沙沙地雨聲,樹葉在不停地拍打著窗子。君和阿茸看沒什麼異常,就結伴去了廁所,回來又睡了。 ! T& K5 ^% i# P7 D, u
  第二天清晨,君正在睡夢中,突然被人搖醒,睜眼一看是阿茸。君還沒睡夠,就沒好氣地說:“幹什麼呀,天還沒亮呢。”
0 m& G+ K( ~+ T  “君,小晶她,她不見了!” 8 D( N9 r( H7 @6 h7 Y2 h# f
  什麼,不見了?君嚇了一大跳,“是去上廁所了吧,別大驚小怪的。”
4 s' ^$ X! b- z' K+ @6 ]+ N  “不是”,阿茸很急的樣子,“你看,她的床上涼涼的,衣服也不見了,而且被子也不見了。好像沒有人睡過一樣。?”
; q1 R" `3 B1 v! ]9 B  聽了阿茸的話,君連忙跳下床。來到小晶的床邊,和阿茸說的一樣,這也太奇怪了,半夜時,她不還在呢嗎?怎麼現在就沒人了,就算是小晶走了的話,也會和她們說一聲呀?再說,她幹嘛要把被子也帶走呀。在小晶的床上只有那個隨身聽,磁帶還在轉,一夜沒停了,電池是舊的,早就該沒電了,怎麼還能走呢?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君和阿茸的目光不禁都落在了那個隨身聽上。這一切會是那帶子搞的鬼嗎?不會吧,君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9 S, f7 u! T, Z  G+ x
  果真,小晶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家裡電話也沒人接。她們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師,可老師不是很重視這件事。只有圖書館的張老師關心地問了問情況。這天晚上,早早的上完自習,君和阿茸回到了寢室。少了一個人,氣氛一下子變了不少。君收拾著小晶的東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個大活人,怎麼能就這麼不見了,她不會,不會是死了吧?
8 r6 L$ ^+ u; ?  正當君想把這件事理個頭緒的時候,突然一隻冰冷的手,伸向了君。君嚇了一跳,轉過身來一看,原來是阿茸。
/ |  A6 x. X) @+ J  “原來是你,嚇死我了。”
# v% I% i" `3 N* L3 D! |  阿茸的眼裡閃著十分怪異的光,臉紙一般的蒼白,一絲血色也沒有,直盯盯地瞅著君。君察覺出阿茸有些不對勁,忙問:“怎麼了,不舒服?”
) H( H$ i) X) J9 [* i- y0 |  阿茸搖搖頭,轉身走到櫃邊,打開小晶的櫃門,拿出一樣東西。那是小晶的隨身聽,隨身聽裡面就是那盒磁帶,那盒恐怖的磁帶。君一下子就明白了阿茸的意思,她跑過去,搶過隨身聽,大喊:“不,你不能聽,如果小晶真的是因為這帶子失蹤了,那你聽了也會,也會……”君有點語無論次,她死死抱著隨身聽,生怕阿茸會把它搶走。
% |3 I; f- Z# f, X4 ~( e5 f  阿茸鎮定的說:“現在,我還不敢肯定小晶的失蹤和這磁帶有關,所以,我必須試一試。” 9 W" k4 Y& P  c5 \% h$ }+ ]( a$ d5 b1 T
  “那如果真的有事發生了怎麼辦?” 7 x/ |8 }1 F0 u1 k7 o) f- y
  阿茸想了一下說:“那麼這樣吧,君,拜託你了,你守夜好不好?請你把門鎖好,不要關燈,如果我發生了什麼意外,你一定要阻止,拜託了。”
! i. a- k3 X3 ]  b9 d  阿茸看著君,那目光是那樣誠懇,那樣充滿自信。 3 u) E5 t& q+ N; v
  “好吧”,君認輸了,把小晶的隨身聽交給了阿茸。當然,如果君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打死她也不會把隨身聽給阿茸的。
" O. n9 n# T8 B& ]3 G  阿茸接過它,帶上了耳機,開了開關,然後躺在床上蓋了被子。君則沒有關燈,把門鎖好,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阿茸,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什麼事發生。屋裡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見磁帶沙沙的轉動聲。阿茸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也像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5 T+ k8 j. E. [2 l  不知過了多久,君的頭一沉,猛的睜開眼睛。糟了,太困了,睡過去了,君揉了揉眼睛。幾點了?君想看看表,可是屋裡太黑,看不清。
! X' p8 A+ e8 c+ u  太黑?燈怎麼是關著的?我沒明明沒有關啊。君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了開關處,打開了開關,可是燈卻沒有亮。 1 _% E$ n+ `1 h' ]0 t
  怎麼?停電了嗎?對了,阿茸怎麼樣了?君連忙跑到阿茸的床邊,眼前的景象使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眼裡充滿了恐懼,渾身不停地發抖——阿茸,不見了,她的被子,也不見了。 ' \; h# |4 e8 k, C7 W
  這絕對不是巧合。
; K5 j* I+ B. w) j- ~- T  和小晶失蹤時一樣。不,還不完全一樣。在阿茸雪白的床單上,還有一灘黑糊糊的東西——散髮了腥味的東西君連忙拿起手電,照著阿茸的床,是血。阿茸猛地一抬頭,天啊連墻上也有血。不光是墻上,連地上也有。君順著血滴往前走,越往前走,她心裡越充滿恐懼,因為那血滴越來越接近君的床。君的心裡怕極了,握著手電的手不停地抖著。她離自己的床越來越近了,三步,二步,現在只有一步了,君停了下來,因為她在自己的床上發現了一大灘的血,而且連她的被子上也有。她猛地低頭一看,是的,沒錯,在她的衣服上也清清楚楚地有著一個血手印。君嚇得大叫一聲把手電扔了出去,不遠處的地上,聽見了手電落地的聲音。不,不,這怎麼可能?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撿起手電。
5 B9 A$ I5 p! y$ ], P3 Z+ D) h  那血滴折了一個方向,轉向門口,最後在門口消失了。但君清楚地看到,在門鎖上有一個鮮紅的血指印,而且鎖是開著的。 " ]$ I6 y  I. ?; I- |7 i
  門不是鎖著的嗎?難道是阿茸開的門?君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門。門外地上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地上也沒有血滴。這時,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在樓梯處晃了一下。
" Y, t2 p; Y' ]4 V- D, L6 [  d  “誰?”君跑過去,沒人回答她,君又豎起耳朵聽,什麼聲音也沒有。難道是我看錯了?那為什麼寢室裡會有那麼多的血?是不是阿茸已經死了,她死的時候特意來到我的床邊,怪我在她發生意外時候沒有幫她?不,這不可能,我一定要去聽聽這該死的磁帶,聽聽裡面到底放些什麼東西。想到這,君轉身走回寢室門口。
$ ~( a8 S% X& p7 g% P  怎麼回事,門打不開?我沒有關門啊!君使勁地推門,門動也不動一下,是鎖上了嗎?不會,這門只能用鎖頭才能鎖上,除非有人在裡面插上插銷。可是寢室裡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啊。這時,走廊盡頭突然傳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君扭頭一看,是風把走廊的窗子吹開,那陳舊的窗子受不了強風的打擊,撞在墻上,碎了。君頓時覺得一陣冷風吹來,一股陰氣把她包圍住了,她一下子感到很冷,走廊裡的長明燈也被風吹得來回搖擺,她的影子在地上也搖來搖去,像是一個女鬼在她的身邊不停地扭動那變了形的腰肢。 - X  n( }" {# c0 P6 M# N) R! H
  “救,救……”君真的想喊救命,可是嗓子裡像是卡住了一口痰,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她猛地用身體一撞,門開了,君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 c) i& _* K! W% h5 f
  阿茸的床上,那該死的隨身聽就靜靜的躺在那灘血上,磁帶還在轉,還在轉!不對呀,剛才阿茸的床上只有那灘血,沒有隨身聽呀,怎麼轉眼之間就……君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定要聽聽這磁帶的內容。她用顫抖的雙手,拿起耳機帶上,開關是按著的,可是君卻什麼也沒有聽到。
2 N6 J3 y" D( ^  第二天君沒有去上學,一個人在寢室裡發瘋似的擦著寢室的地,洗著阿茸和自己的床單。學校終於重視了這件事,可是卻怎麼也不相信什麼神秘的磁帶一說。君暗下決心,今晚一定要聽聽這盒磁帶,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她特意準備了一個木棍,又買了二節新的電池放在隨身聽裡面。她注意到小晶和阿茸聽的都是磁帶的同一面,便把磁帶換到另一面來。 $ H# N+ F$ _; J2 m# @( s
  熄燈鈴響了,君按下了開關。 - R+ U) p. _6 ~4 |9 A. [
  哎,怎麼沒有聲音?是不是音量太小了,聽不清?君連忙調動音量旋鈕,可是怎麼調都聽不到聲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一面是空白的?就在君百思不得其解時,耳邊響起了音樂,聲音非常大,非常突然。君嚇得差點從床上彈下來,耳朵震得嗡嗡直響。她連忙放小了音量,君對音樂一竅不通,也不知道這樂曲是用什麼樂器演奏的,旋律也十分古怪,時而高,時而低,時而緩,時而急,而且非常不合規律。這是她聽過的最古怪的一首樂曲。這時,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君的腦海中,使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她想到了“黑色星期五”。她以前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一篇文章,說是若干年前有一位作曲家(具體什麼名字,她當時根本沒有留意。)作了一首名為“黑色星期五”的曲子,聽過這首曲子的人,都有一種強烈的自殺的慾望,什麼也阻止不了。可以說,凡是聽過這首曲子的人,都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這首樂曲已被銷毀,世上已不存在了。那麼,這首曲子會是“黑色星期五”嗎?小晶和阿茸是不是聽過這首曲子之後就自殺了呢?那現在,我聽過後會不會,會不會也去自殺呢?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準備自衛的木棒不正好成了她阻撓挫敗的工具了嗎?君越想越害怕,她渾身不停地抖著,嘴裡不由自主地發出恐怖的呻吟。不久她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7 p$ D  j, e. D5 G7 d. e* U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君被一陣古怪的敲門聲驚醒。與其說的敲門,不如說的抓門。君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誰?”沒有人回答。君看了一下隨身聽,磁帶還在轉動,抓門聲也沒有停止。她摘下耳機,又喊了一聲:“誰?”可門外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她帶上耳機,抓門聲又有了。
& B6 ~" O* k- |9 a) d  G& G! b  這抓門聲是磁帶放出的聲音。
6 Z5 c, }, l8 G" b1 o  這麼久了,也沒發生什麼事呀。難道小晶和阿茸的失蹤與磁帶無關?君打開了手電,看了一下鐘,時針正指向午夜12點。 * u) W. M7 z$ b! x
  “把門打開,快把門打開……”
& g- G: H+ a( G; y' n+ a  這是哪來的聲音?君下意識的低下頭,磁帶還在轉。沒錯,就是磁帶裡傳出來的聲音。過了幾秒鐘,這個聲音又傳來了。“打開門,快把門打開,我在等你……出了門往左轉,上了樓梯三十六階,然後向右轉……出了門,往左轉……”這聲音重複了好幾次。君默默記下了:出了門往左轉,然後上三十六個台階,就向右轉。她剛記好,就又聽見:“記著,我等你,你要不來,可別後悔……”君被這種口氣嚇了一跳。別後悔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小晶和阿茸一定是否是聽了這話才失蹤的,她只知道,如果她按磁帶裡說的去做,一定會凶多吉少,但她已下定了決心。君放下耳機,拿起木棒,打開鎖,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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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門,向左轉。寢室樓的樓梯就在213寢的左邊,怪了,磁帶是怎麼會知道的?藉著樓梯上昏暗的燈光,君上了樓。寢室樓每層是十八個台階,上三十六階,自然是要上二層,213在二樓再上二層的話,不就是那個小閣樓了!那個小閣樓……君不禁打一個哆嗦。因為以前,學校有一個女生,不知道為什麼自殺了,她的屍體就是在這個小閣樓上找到的。而磁帶上又要我去這個小閣樓。難道在暗示我也要……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窗外轟的一聲,像是什麼重物從樓上扔了下來。不會是……屍體吧?會不會是小晶或阿茸的?接下來,會不會該是我的了?“喀嚓”一聲,又是道閃電,緊接著一個炸雷,於此同時,樓梯間的燈也滅了。君嚇得手裡的木棒差點掉在地上。耳邊仿佛有個聲音在對她說:“回去吧,去了就回不來了……”她擦擦手裡和頭上的汗,藉著月光,繼續上著樓梯。
, z" s4 {: g" |! R; r5 `4 h  不,不能回去,要是回去了,一切就都白費了,一定要把真相弄清楚。此時,儘管她手心冰涼,渾身沒有什麼勁了,但她還是用那冰涼如死人般的手,握緊了木棒,一步一步地上著樓梯。三樓到了,再上十八個台階就到小閣樓了。君深深地吸了一回氣,上了通往小閣樓的樓梯。 6 k% W: _0 a- {
  就在君就要走到三樓和閣樓間的緩步台時,突然從閣樓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歌聲,那歌聲在靜靜的走廊裡傳得很遠,那旋律竟和磁帶裡放的一模一樣。君呆住了,她預感一定有不尋常的甚至是極為可怕的事在等著她。她的眼前似乎有一閃一閃的鬼火在跳動。不,不是鬼火,那是燭光。一閃一閃地,飄忽不定。君壯著膽子踏上了剩下的九級台階。
3 W6 O5 X/ _/ s$ v  “你來了啊。” ' U" b% U, n* _) K9 }& H1 g6 r
  誰?啊,君抬頭一看,在閣樓門前站著一個女人,手裡拿著一個舊式的紙燈籠,燈籠裡的燭光忽明忽暗,仿佛一點風就可以把它吹滅。那女人身上穿著小晶失蹤那天穿的白色的睡衣,哎?這不是小晶嗎?
6 i6 Y, w0 q2 @/ {3 |8 d7 ^3 l  “小晶,你怎麼在這,可找到你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呀?”君焦急地喊了出來,就要跑向小晶。可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小晶的另一隻手就抱著她自己的被子,嘴角還流著血,那血就一滴滴地滴在那雪白的被子上。小晶用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血,衝著君笑了一下,說道:“你來了,好準時呀。”說著,轉身推開閣樓的門。君把木棒握在身後,跟著這個小晶走進了閣樓,當她剛把腳都邁進去時,就聽見“當”的一聲,閣樓的門關上了。 ; a3 `6 \/ A) R  h' \( Z2 V: ?' {
  君嚇了一跳,她回手去推了推門,不動,又拉了幾下,門還是不動。怎麼辦,沒有退路了。“哈哈……”小晶在她前面笑了幾聲,頭也不回,仍舊走著。腳步很慢,仿佛在等著君。君出了一身冷汗,沒辦法了,再怕也只能硬撐著了。君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的頭腦亂極了。就算眼前這個人是小晶,那阿茸呢?剛想到這,君差一點被一個東西絆倒,她低頭一看,有二個麻袋立在墻邊,裡邊裝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從那麻袋裡滲出了一些液體,黑糊糊的。君用手摸了摸,又聞一聞,是血。 % m! M# t4 M0 {
  屍體!君的頭腦裡立刻閃出這二個字來。 $ u# e. L) r/ H7 D, g5 u' ^$ |
  她往旁邊掃了一眼,天啊,在二個麻袋旁,還放著一個空麻袋。那不會是給我準備的吧。君怕極了,恐懼襲遍了她的全身。她再也不想呆下去,也不想去查小晶和阿茸的下落了拔腿就要往回跑。 ' g& _' C7 q- A- B+ }  T! N! L6 |
  可是,君忘了,閣樓的門是開不開的,就在君近於瘋狂地用身體撞著門時,突然她聽到音樂聲,是磁帶裡那首曲子。哪來的音樂聲?,君回過頭,小晶不見了,在她前面的地上,放著一床被子,那是君的,那被子上,是小晶的隨身聽,不需耳機,那音樂聲聽得清清楚楚。 - A' J" A, b, p* ]0 J( f8 |
  “你能走出去嗎?”是小晶!她突然又出現在君的面前,一步步向君逼來,高舉起燈籠:“為什麼走,為什麼要走啊?我等得你好苦,你為什麼要走,哈,哈哈哈……”
/ [% F# _1 V2 b2 f% z  不,不要,君倒退一步,雙腿再也動不了了,就像是釘在地上一般。小晶的眼睛裡竟然沒有黑眼仁,而且從裡面流出了血來,一滴滴的,像是眼淚一樣流個不停。君閉上了眼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0 }5 O! w  N+ w# N8 D
  也許是碰到了墻邊的二個麻袋,那兩個麻袋都倒下了,從其從一個裡面露出了一個紅色的心型髮夾。那才是真正的小晶,那麼旁邊的就是阿茸了。那麼眼前這個人是誰?君想不了那麼多,只要不是小晶就好。她用盡身上最後一點力氣拿起木棒,向眼前這個女人揮去。 # R- s# ]3 ^  C3 l0 }+ a! h
  木棒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什麼也沒有打到。
2 y8 d3 Q, I# |* U; y  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君絕望了。
) L1 _( V" @: H- R7 b. n$ v* U3 B  由於慣性,君的身體轉了半個圈,摔倒在地上,下落的木棒正好砸在小晶的隨身聽上,那磁帶被砸了出來,砸成了兩半。音樂聲立刻停止了。 ; r  q: u: V3 A/ N' R9 L
  “不!”那個貌似小晶的女人大叫一聲:“音樂聲不要停止,不要!”
: T' a2 u2 Y" e& H$ w- g, i. b4 y$ R  燈籠被甩到了地上,四周一片黑暗。
+ Q) X8 H8 X2 V) v# M1 t& c2 \1 I4 g  樓外,狂風大作,雨水傾盆而下……
# l8 g, l0 e% V  三天后…… $ \) F6 s* `/ z) i2 f; m5 ^$ x
  君終於醒來了,她正躺在學校的醫院裡,和她同一個病房的是小晶和阿茸。 4 p) q* n" F# ?; L
  那天最後是怎麼了,我怎麼在這裡,一切都結束了嗎?怎麼結束的?君躺在床上,靜靜地想著,她記不得燈籠落地後的情景,只記得黑暗,和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同學們在閣樓裡找到了她們三人,小晶的隨身聽一點也沒有壞,甚至連點劃痕也沒有,只是那盒磁帶不見了。這怎麼可能呢? 6 z& K7 ]: b( X0 `! z* H8 l: e9 |
  門開了,圖書館的張老師走了進來。
; |/ l" Y6 `1 Q" ^% N  “張老師。”君欠了欠身,打了聲招呼。
) c+ u: O9 E; M% _9 u  “我要走了,離開學校。”張老師說。
  x" ]5 D, G9 J4 @9 y' |  “為什麼呀?”君感到很奇怪。
0 a3 B; B+ }& ~0 o* j3 q  張老師嘆了口氣,低聲說:“那盒磁帶是我放進你包裡的。” 0 b, O6 F5 H+ y9 L2 d
  什麼?怎麼這磁帶是張老師的?
8 w% [+ }9 w5 C: ?% r5 I8 ]3 f  張老師,看了君一眼,接著往下說。
3 a' y% L" t& |4 {: R  原來,張老師本是教古代漢語的,可是因為一件小事,失職被調到圖書館。從此他便一直懷恨在心,想找機會報復學校。 4 M/ o  f+ c( {( W4 h
  “一天晚上,你們都走了,我正要鎖自習室的門,卻發現還有一個姑娘,長得很面熟,可我一直沒有想起來是誰。我叫她快點回寢室,她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可是落下了一樣東西,就是那盒磁帶。” 7 ~* @! o& p; H5 {# c: Q
  看來,那盒磁帶不是張老師的,而是那個姑娘的,君想。
( c) ~5 v, I9 p* Y  “我本想第二天見到她就還給她,可是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她。後來,好奇心使我去聽了那盒磁帶。沒想到聽過之後,我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本來,由於時間久了,我報復學校的心思已經淡化了,只想好好的工作。可是聽過後,我那報復的火焰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不久之後,我又見到了那個姑娘。她叫我把這盒磁帶放到最後一個離開自習室的人。 % R6 I5 w; O9 }- J6 Q2 H  l+ j- b
  “那天,正好,你們最後走的,我便放到你的包裡。第二天,便聽到你們寢室裡出事了,當時,我高興極了,學校終於出亂子了。我真是喪心病狂。”張老師說著,竟捂住了臉。
- S1 W) Z1 H5 ?. T- k  君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聽著。 9 M' M2 R" _0 J& h
  “前天,我突然想起來那個姑娘是誰了,你還記得在那個小閣樓裡自殺的女學生嗎?就是她,一模一樣呀。她離奇的死後,她的家人也都神秘地失蹤了,想必她也是來……你知道嗎,她生前就在213寢。”
- h& m$ J. M# k1 u$ x  什麼,是那個自殺的女生?那不是鬼麼?君打了一個哆嗦。 ( U- s# V. O* I/ c
  “現在,我一切都想通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我這就走,離開學校。”張老師站了起來。“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做,你能幫我嗎? % I. a3 N5 o/ d) M+ N
  君看著張老師,點了點頭。 , U, f8 T/ v: X5 j$ _' j; Z0 Q
  “太好了”,張老師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伸出雙手,像是要握住君的手,但握住的卻是君的脖子,“我要你死,我還是要報復學校,哈哈哈……”
- O* S0 I( I. D1 |" Y5 l0 Z  君奮力的掙扎,可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相反的,張老師越來越瘋狂,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就要掉下來。君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她努力地把摸索著呼叫器。
" N2 Z  v1 H* X  “嘀——”呼叫器叫了起來,終於摸到了。張老師突然大叫一聲,倒在了君的身上,手還掐在君的脖子上,不過已不動了。
0 b! g' d  h( g  F: u5 B" K  醫生跑了進來,看到這情景驚訝極了,君是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 e5 J' G; D: q  C  張老師死了,經醫生斷定,是三天前死的。 4 H7 R0 ?& }( }6 X
  天啊,是那個盒磁帶,不,是那個女鬼搞的鬼,君躺在床上,自然自語地說。  “不是她搞的鬼”窗外,一個白色的人影閃過,“我是她的孿生妹妹,我叫西美,是我撿到的那盒磁帶幫的我,多好的一盒磁帶呀,可惜沒有了,不過,呵呵我還會來的……
0 h, U" Z" Z. j2 U1 f+ \  另一座城市裡。
. x0 J) D& w+ b2 Q  “呀,這是誰的磁帶,好奇怪呀。”
7 y3 \+ F, U% g0 M4 y  “拿來聽聽吧,” 9 X( _$ i0 D5 T7 \0 e' e4 h
  “不好吧,上面不是說,不要去聽嗎?拿到自習室問問是誰丟的吧。” " N( ^$ Q+ k1 M) f
  “先聽一聽也不會壞掉,反正也不是新的……” : ~& W4 y1 [  }3 t
  “那好吧。” " x0 n. J' z) a$ q( J, w: L& ^" {$ }$ I$ s,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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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 血


9 [7 f" ?5 @6 O* e# `- n/ z  在暗得沒有一絲光線的古堡裡,死氣沉沉,彌漫著一種怪異的氣氛。少女和她的心上人手持火把在尋覓著,長長的走廊盡頭髮出一聲凄慘的叫聲,還有隨之而來的低低的呻吟…… 2 y! i  a' X1 g
  “快,要不就來不及了”少女急急地拉著心上人向走廊的盡頭跑去。
8 }% d5 n% Q: I9 Q! O5 h) \4 m% B  走廊的盡頭夜一樣的暗,在火把的照耀下,他們發現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門。 % r! A- {- F+ I- [1 d+ I+ E, m
  推開厚重的門,是一條長長望不到頭的階梯,很深很暗。他們不顧危險衝了下去,跑了好久,階梯到頭了。眼前異常恐怖的畫面讓他們驚呆了。
  O. |) f/ m- T+ d3 x  少女的姐姐赤裸著躺在沙發上,細白的脖子上刺紅的鮮血汩汩而出。一個面目醜陋無比的傢伙,正舔舐著一邊發出暢快的吼聲。
# M8 Y6 x! l2 f* X$ _0 K  v5 ^" a  “你這個惡毒的吸血鬼,我要殺了你”少女悲痛地叫著。
; n0 H- v1 ^' y. q$ F- U  哈哈哈哈~~~~吸血鬼轉頭用他那陰森的目光大量著眼前這對情人。 3 a1 l9 O3 F6 d2 }
  “傑,你又為我帶來了一道美味”,“哈哈~~你不愧為我忠實的奴僕”
4 f, ~7 u; n9 r% u+ M, x/ Z  “什麼?”少女驚異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他卻已經緊緊地抓住了少女的雙手。 / Z4 e5 J8 Y7 U, p6 q9 p! t' ^1 G0 S
  此時的傑已目露凶光,微微一笑,尖尖的吸血牙白白的泛著銀光。“你就認命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嘴伸向少女潔白而光滑的脖子。 $ n* Z1 ?7 |5 A- j
  啊—————— 4 ^  J* q9 n2 K1 P2 d5 f5 V; E
  (一) 2 o; r! o9 p1 @, B6 Q" ]
  “哇,你搞什麼鬼啊,我只不過是輕輕拍了你一下,用不著這麼大反應吧?”身後響起了表哥爽朗的笑聲,“真是個膽小鬼啊”。
& s$ s$ H' ~: n. W# N  “你才是膽小鬼呢”我憤憤地說,“人家正在寫恐怖小說,你好端端地這麼拍人家一下,不嚇死人才怪呢”我生氣地嘟起了嘴,一邊拾起掉在地上的筆。 ! ?" B* n# k% l( Z* O' I! y
  “咦,大作家又開始寫新的小說了,讓我看看”,說著隨手拿起了我的草稿看著。
/ H0 Z7 l3 e% E4 U) Z  表哥一到這時候就喜歡岔開話題,真是夠狡猾的,我嘟噥著。不經意的,我發現表哥的眼裡露出一絲異樣,眉頭也輕皺著。
& Q: _( t- o' w7 k  q  “怎麼?寫得不好嗎?”我不滿地嚷著。 / a- a2 l8 H- x
  “哦,不”他一愣又隨即道,“你怎麼想起改寫恐怖小說了?放著好好的言情不寫,要是被你嫂子知道非罵死你”
* S3 K) h% g1 F# ^9 M. f  “才不呢,嫂子哪有你說得這麼蠻不講理啊,她肯定會支持我的”我在一旁得意。
8 q5 g# T* B: D8 H3 z  “你們兩個在說我什麼壞話呢”嫂子溫柔的聲音好甜,難怪表哥對她這麼痴迷。 5 a3 S; j9 L: K0 i$ {: v
  “呵呵,猴子說我寫吸血鬼的故事你會不高興,我就說嫂子這麼好肯定不會不講理的”我從來都是直言不諱地叫表哥的外號。 4 W/ p1 x% ^! R- B- G/ e+ O: T
  “我當然不會不高興”嫂子嫵媚一笑,接過稿子看了一會,突然冒出一句,“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會存在吸血鬼嗎?”
  [9 K) Z$ r3 B* ?7 v# u  我一愣,表哥在一旁沉默了一會,突然說“說不定會有哦,小心他今晚來喝你的血”,說完還誇張地做了一個鬼臉。 2 \; M# f* m. ]. e$ V. J
  “別嚇她了,虧你還是她哥哥,一點做哥哥的樣都沒有”嫂子嗔怪道,轉過頭來又對我說“傻瓜,這個世界哪來的吸血鬼啊,要有也是像你這樣的無聊作家瞎編亂造出來的”。
& t' b& j7 f! i  呵呵~~~我一樂,“嫂子也會罵人了,都是你教壞的”我回敬了猴子一個鬼臉。
4 V6 w0 d  V0 \8 ?: M. L8 J) W  喵——表哥家的那隻小黑的貓一到睡覺時間就開始叫,真是煩人。我看了一眼,它全身黑的發亮,一隻眼睛是綠的,一隻卻是藍的,在夜晚甚是嚇人。我總覺得它不順眼,但表哥和嫂子卻很喜歡這隻奇怪的小傢伙。我又瞪了它一眼,它卻不識時務地爬過來又爬到我的腳上蹭來蹭去,我一腳把它甩到一邊。 3 Q! b+ O7 G& N% V7 m4 z7 Z% p
  喵嗚——它凄慘地叫了一聲,用它奇怪的眼睛死盯著我,然後一溜煙跑了出去。 2 m) U) Q& ]" f6 c
  “都別鬧了,很晚了,快回去睡覺吧”,嫂子向表哥使了個眼色,表哥自然乖乖地跟著離開了我的臥室。
+ B; y) Y( @9 ?  客廳的落地鐘敲響了十二下,白天活動的人們就此進入了睡眠,而午夜遊蕩的鬼魂才真正開始了工作。 2 h2 s. J' ^- u3 ~: F3 q, [
  躺在床上,我打了個哈欠,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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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d" z/ m7 J8 K) k  我今年22歲,讀大學三年級,雖然我在學校學的是生物學,但是我的業餘愛好是寫作,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把世界上所有的物種都用自己的眼光描述下來……糟了,一時之間我忘了台詞,我怎麼會在這節骨眼上忘記呢!我急得渾身上下開始哆嗦,這時人群開始騷動,會堂裡不知從哪飛出來一隻巨大的類似蚊子的不明昆蟲,它直朝我撲過來。我呆呆地愣在那,眼看就要撞上我了,啊——————我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汗出了一身。望望四周,窗外已是拂曉,風輕輕吹過窗台卷著窗簾。還好,只是個夢。我摸了摸心跳,漸漸慢了下來。回想起夢中可笑的我,我心裡一樂,今年在小作家協會上做的那次糟糕的自我介紹,我還是這麼的介意。我搖了搖頭苦笑,自己從來都沒有像那天那樣失敗過。 ) L' b* |2 i5 M, @& ]; D
  突然,我只覺得脖子一癢,我隨手摸了摸。細白的頸脖上似乎被蚊子之類的小蟲盯了一個包。開了燈,我對著鏡子仔細瞧了瞧。 3 F2 l2 C3 }+ k: }1 Y
  一個微微發紅的小包略突起,頂部是細細的宛如針扎,看著看著,似乎還隱隱作疼。 9 I( Z4 ^% O6 f7 U  z& q8 t1 s
  “這該死的蚊子”我罵著,一邊找出花露水抹在脖子上。
; L+ V7 U; z4 x8 U9 Z, q" t  早晨陽光乍現,走廊裡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樓下的廚房裡有了動靜。 6 n6 u9 S' [4 l8 f# _
  七點整,我下了樓,表哥和嫂子已經坐在餐桌前等著我。
! F2 k) B/ i+ f. ^& E$ F  “咦,怎麼又是番茄醬+土司麵包”我心裡默想,我來表哥家都好幾天了,這早餐怎麼都沒變過啊? 6 o9 \$ L- b7 g9 D' `) P
  “番茄營養高,我以前也不喜歡吃,都是和你嫂子學的”表哥在一旁無奈的笑。
$ K5 i7 n! P  T1 h! t6 y5 `  “如果不習慣,你告訴我想吃什麼,我明天為你做吧”嫂子在一旁關切地問,“來,喝一杯草莓汁吧”。
& ^* d- q. M0 f! j  血紅色液體粘稠的乘在透明的玻璃杯裡,上面還冒著泡泡,看起來就像,就像——血,心裡一陣噁心。
' ^  }3 u7 z! @2 c  “不了,我喝不慣”我撇了撇嘴,卻看到表哥在一旁唧咕唧咕地喝著。還有墻角的小黑,它居然也喝著那些奇怪的紅色液體。紅色的小舌頭靈巧地舔著貓盆裡的液體,眯著的眼睛裡是一種貪婪的神態,我吃了一驚,這副模樣似乎只有在吸血鬼的電影裡才見過。
* a: Z* l9 y1 a3 ~0 i3 v, c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啊。連貓都是莫名奇妙的,哎~“小燕,一會我和你哥要去上班,你自己一個人在家乖乖呆著,可別到處亂跑啊。”
. o! h. V8 |' g/ ?( }3 t7 M  “知道了”我不耐煩地答應著,我才不會亂逛,我的恐怖小說還等著我完成呢。
# u8 P4 T& i8 [1 E/ n, X  八點一過,偌大的別墅裡只剩下我孤單地坐在電腦前瘋狂的寫作。寫了許久,胳膊累了,靈感也沒了,無聊的我在房子裡走來走去。
5 H+ a4 S4 ?! n/ [, a* V  經過表哥和嫂子的臥室,門緊閉著上了鎖,“真奇怪,大白天的鎖著門幹嘛,簡直就是浪費空氣流動這個大好的資源”,我納悶著,又走下樓。來到廚房,我隨手打開冰箱,見鬼,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啊?冰箱裡裝著一大堆透明的玻璃瓶,裡面裝著血紅的液體,就跟早上的那個草莓汁很像。我擰開一瓶聞了聞,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直撲鼻子。天,什麼果汁啊,簡直就是血!我一驚,苦腥的,應該是動物的血,我靈敏的生物學鼻子果然名不副實啊,我笑了笑,隨即定了定神,心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人喜歡拿動物的血液當水喝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又打開最下層,冷冷的寒意直逼我,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在寒煙散開後,我才仔細看到裡面冷藏的都是些動物的內臟,雖然結了冰,但暗紅的顏色發著光讓我又一陣恐怖。 . n) V8 U. x3 B5 Y# m
  “好奇怪的飲食習慣,我記得表哥以前不愛吃這些的”我自言自語地愣了一會,表哥這是怎麼了?
% V7 t" ^8 q2 b( ~/ A0 [  (三)
" v# H( d) d7 t2 Z: j  表哥到底怎麼了?我躺在床上又想起吃晚飯的時候,表哥誇張地吃著那些豬心、豬血,連青菜都不碰一下。
9 X2 O7 J( v0 Q* ?  哎,不想了,還是想想我的小說怎麼寫吧。吸血鬼,吸血鬼到底有什麼特徵,該怎麼寫呢?吸血鬼嗜血如命,應該愛喝血,吃血淋淋的東西……
5 s/ r+ c+ b5 p( M. O  “表哥”突來的念頭讓我猛地從床上跳到地上。天!這怎麼可能?可是,我一想到那血液般的果汁,還有那些豬心豬肺的,我的心沉了下去。 " j( k- O/ ~. y7 ]% F" [
  糟了,表哥如果是吸血鬼,那嫂子她不是很危險?慢著,如果連嫂子也是,完了完了,我不是最危險的一個?奇怪的念頭讓我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 W% B2 p) `4 }9 C- j3 M" Y  鐺——,客廳裡的落地鐘響了,在寂靜的午夜顯得格外的刺耳。
0 o9 r4 v. r1 ^8 v. P. G  已經一點了,我自言自語。突然,走廊裡有一個腳步聲響起。一步、兩步,朝我臥室的方向接近。 5 h/ Y- n% w# a0 u& L
  怎麼辦,我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動也不敢動地躺著。
! F( S- ^' p. h0 M9 x6 N7 v3 I  吱——,門開了,一個黑影慢慢走到床前。薄薄的窗簾透著月光,是她。我心裡一驚,盡量穩著呼吸。她停了一會,突然雙手慢慢朝我伸過來。我嚇得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軟綿綿地躺在那就像等待宰割的羔羊。
( s/ `% H, v( C1 O8 P( p  只覺得臉上一涼,身上一重,門隨後關上了,走廊裡腳步漸漸遠去,後來就再沒動靜了。 : h" |$ P$ S9 u: S; i* |
  此時,我才敢睜開眼睛,哦,原來身上多了一床被子。 " f) c" E7 R) F
  “你這個膽小鬼”我暗暗罵自己。眼睛突然困得打架,我接著沉沉睡去,恍恍惚惚中似乎小黑在凄厲的叫著…… - A- c* m' O) P; l+ e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照著鏡子,又發現脖子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包,和上次的那個一樣。奇怪,屋子都安著紗窗,哪來的蚊子?管它呢,反正涂了花露水一下就消了,想著也不去在意了。   y1 H& P. }: d
  突然,覺得頭好暈,還有點想吐,就像是貧血的感覺,我幾乎要站立不住,手撐在桌子上。眩暈的感覺持續了一陣就消失了,我納悶著坐在凳子上發呆。 1 T3 H1 ~( K" o' ^, y: P% w
  “小燕,你怎麼不下樓吃早餐呢?”嫂子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 ( N, @4 q4 q+ ~* [% G0 t6 T! c; R
  “哦,我覺得頭有點暈,沒胃口”我無力地答道。
" y2 X5 _) i* C0 J: D# g( I, R  “該不會是營養不量吧?”嫂子說著把手裡的盤子放在我的桌子上,盤子裡又是那噁心的紅色飲料。 & g- |5 B' q. r) x+ ?& S
  “叫你喝草莓汁,你偏不聽,這回知道錯了吧。快喝吧,把你養瘦了,你哥可要怪我了”嫂子耐心的勸著我。
% D# K, ?8 H/ k* J% F8 j  我瞅了一眼那透明玻璃裡的紅色液體,突然感覺不是那麼的討厭,於是,我順手拿了起來一咕腦喝了下去。
% T- }) {& l! y$ v' c  甜甜的,還帶點酸苦但又清涼可口。奇怪,這東西也不是那麼的難喝啊,我舔了舔脣邊殘留的汁液。 1 M, M5 r1 q( b0 }( J# `
  嫂子突然露出一種奇怪的好象是滿意的笑容,“以後可要每天都喝哦”,喵——那隻該死的貓,居然在一旁偷窺我,它半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一下又立刻合上了。難道我看錯了,我眨了眨眼,小黑依然是一副死睡不醒的樣子。
: X0 `! H1 I7 f  我點了點頭,望著嫂子輕盈的背影,總感覺一切都很奇怪,說不出的那種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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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f6 \( c, }" \  M: B  y
  午夜又再一次的降臨,冷清在樓上樓下蔓延著,黑暗像張牙舞爪的怪獸。我躺在床上總是睡不著,今天一天都沒有靈感,莫名其妙的心煩糾纏著我。 6 k8 I0 \- n2 q
  起風了,窗簾在月光下蕩來蕩去,像個午夜的幽魂。我趕緊爬起來,關了窗。突然,走廊裡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又慢慢地在空氣和地上震動著。我一愣,趕緊跳回床上,難道又是嫂子?嫂子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了,還這麼愛查房。
1 L3 v6 u, Y9 X* Q5 u  沉沉的腳步漸漸接近我的房間,到了,又慢慢地漸遠。奇怪,不是嫂子嗎?敏感的我下了床,趴在門上聽了一會,腳步聲已經蔓延到了樓下。我好奇地開了門,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在黑暗中摸索著下了樓。 7 E2 e0 W  q# H0 n9 L% i/ l
  廚房裡亮著燈,燈光透到客廳裡,在寂靜的空氣中,我聽到奇怪的聲音,就像是老鼠在偷東西的那種聲音。我把身體壓低輕輕地靠進了廚房,我趴在墻壁上探著腦袋往裡一看。 0 M. K" `: _# q9 k, V/ ?2 R
  熱血直衝上我的腦袋,我從來沒見過的,表哥,他居然雙手捧著一隻羽毛俱在的雞,血紅的嘴在雞脖子上貪婪地吸吮著鮮紅的血液。不時的,他舔了舔脣邊的殘跡。在微暗的燈光下,那沾著血的白牙恐怖得就像……我一驚,手不小心碰到了墻邊的一個花瓶,我趕緊用手扶了上去。好險啊,我擺好花瓶緊繃的心松了一口氣。 1 k4 f6 k( B! _8 Y1 x5 `5 ~. R
  喵——小黑不知何時爬了過來,它發光的眼睛裡是異樣的恐怖。噓~~我用手趕著它,它卻躲開爬到了花瓶的旁邊。黑暗中它似乎咧嘴一笑,它的爪子輕輕碰了一下花瓶,只聽砰的一聲,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凄冷的空氣裡,這該死的貓,恐懼在我的內心瘋狂滋長。只覺得渾身打顫,連空氣吸到鼻孔裡都是涼得發抖。我顫抖著正欲轉身,表哥已經站到了我的眼前。窒息的氣氛讓我額頭滲出了冷汗,汗水順著流過我的臉頰,滴到了地上。我瞪大了眼,看著表哥背著燈光的眼露出獰笑,那尖牙陰森發白輕扣脣邊。
  R7 }+ m7 h) q6 R6 O+ [  “小燕,知不知道晚上一個人散步會很恐怖的”很輕很低的聲音劃過我耳邊,像是腹部發出來似的。
+ X6 l5 e6 Y& R  “我,我,我什麼,我什麼也沒看見”因為恐懼而語無倫次地,我的腿哆嗦得幾乎站立不住。 / V+ i* v: D  i7 {, t& E' S" R
  表哥邪邪地一笑,“既然看到了,就一起來分享吧”。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攬住我的脖子,一隻手托起我的腮部,那張沾滿烏血的嘴慢慢湊進我,似乎要吞噬我身上流動的每一滴血液。 ( V% L5 P- A  f% K* H% w
  不要——————————喘著粗氣,我從床上坐起。眼前突然一晃,小黑似乎從窗台上溜了出去。摸了摸身邊的被子、枕頭,我的確是在做夢嗎?窗外是朦朧的陽光,桌上的鬧鐘指著8點,我趕緊從床上爬起直奔鏡子。墻邊的落地鏡中映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這是我嗎?我微微抬著頭,仔細看了看脖子。心在一瞬間崩潰了,兩道牙印清晰地裸露在血管的皮膚外。表哥? & P2 C9 |* ]$ ^* ?$ }% V/ T
  我趕忙奔下樓,表哥和嫂子正吃著早餐,看見我來了,嫂子說燕子快來吃吧,剛才敲了好半天門你也沒開。我盯著表哥,他沒有看我,只是低著頭吃著盤子裡那不知名的食物,卻赫然是血紅色的。
8 G/ Z6 L2 j/ q/ [  早餐在一種無聲的氣氛中完成。
& e! X, q8 W& u2 v+ L% m, y$ ]  (五) ; c% ~5 R/ q1 O' s# y& O0 k( E, ~( @
  8點半,家裡又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摸著脖子上那道牙印,一種深深的不安籠罩著全身。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心裡想著不知覺就走進了廚房,這個讓我恐懼不已的地方,地板上似乎還殘餘著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垂直上升。 % n' x6 k+ A: N. r( S8 z5 T
  雞?那隻雞應該還有殘跡的。我拉開廚櫃的門,果然,一隻羽毛上血跡粘稠的雞赫然在目。突然,一種潛意識在腦子裡閃過,我猛地抓起那隻雞,貪婪地舔著近似粘稠的紅色固液混合體。一種血腥的香味刺激著我,一種嗜血的渴望驅使著我的神經。 % G- \: Z; @# j* P5 [0 ]
  丟下已經失去血的死雞,我突然愣住了。怎麼會這樣?我,我居然和表哥一樣也成了吸血鬼?頭腦裡一片混亂,暈忽忽的,我像丟了魂似的在屋子裡亂轉。
3 o) H) c7 h" g1 N1 }/ L, ^2 I# [  晚上,我趁表哥在洗澡的空擋,問嫂子,“嫂子,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表哥他哪裡不對勁啊?” 1 m; C; \/ e3 I0 `" R) ~( p
  “沒有啊,你幹嘛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呢”嫂子瞟了我一眼,繼續看著電視裡那群男男女女。 & e, F: }/ O- `. V
  “我覺得……”我預言又止,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告訴嫂子表哥是一個嗜血的怪物,而我也……
# w8 X+ f3 ]: T! ~$ f& h  “你覺得什麼啊?”嫂子漫不經心地問著。 - N8 z0 |8 E$ i; M1 {- }- d
  “我……”突然看見表哥出現在客廳裡,我趕緊閉了嘴。
0 X! J# w2 m' o+ t* k' A  睡覺時分,我瞪著眼睛滿腦子都是恐怖的細胞在滋長著,開著燈,但冷冷的情調依舊唱著黑暗。
# N) q, j- d) L* ~) l  門上的旋紐慢慢地在轉動,有人在開門,我緊張的坐起來,看著門被推開了。是表哥,他冷冷的目光掃了我一眼。 1 i% F5 x7 e' r0 \9 q9 v
  關了門,他走到我床邊,坐下。 8 c2 P9 C6 Z$ q6 P
  我害怕地縮在一邊,他笑著,冷笑,“怕什麼,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同類了”。 . l% c/ Z3 t" c5 p% R
  “你說什麼,我,什麼同類” 5 s5 C3 {4 c& _6 m9 p9 C
  “你和我一樣,都是吸血的異類”
6 g- s+ B6 }$ h1 _. [4 U. H3 e, |  “不,我不是吸血鬼”我驚恐地看著他。 . v! B/ a& {! l8 W
  哼,他鼻孔裡噴出一道冷氣。“我們都是一樣的,只是吸血的異類,但不是鬼”
  s, C. S7 b5 `9 k' _  “你?我?”我幾乎要暈過去。 2 m  X( C4 b/ ~9 e- y! [4 b! p: b
  “那嫂子呢?嫂子她也是?” . {6 Z# X9 E7 M7 i2 B+ \( Q2 n# P
  “不,她不知道。我不想傷害她,因為我愛她”表哥眼裡有一絲柔光閃過。
' V7 h) p$ u5 t8 y  “那我呢,為什麼要傷害我?” 8 z3 G  h) S$ w7 }
  “因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 . [8 a' P* j4 @6 E. T' x
  一股想殺人的衝動占據了我的心,我猛地朝表哥撲過去,他來不及躲閃被我撲倒在床上。我按住他的脖子,對準就是一口。血液頓時順著我尖尖細舌滑過食道,流進胃裡。我聽到胃暢快的呻吟著,好爽,好痛快啊,我貪婪的目光閃著嚇人的光。 ) O% p7 x; F, O9 l/ X3 \
  呵呵~~表哥喘著氣冷笑,“你,你和我一樣的” : ]; k. U! s2 e/ {, Y6 S! K* y
  住了手,摸著嘴邊的血跡,我愣了。 # |) w; U% T/ z2 c
  這是我來表哥家第一次靜靜地思考著自己的存在,我思故我在,我還不至於落得個嗜血如命的地步吧?我安慰著自己,我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暴力和嗜血的傾向。
- T# ^; X! \+ ^8 L/ F! w  喵——小黑什麼時候在我房間裡遊蕩,那剛才的一切它不是都看到了?我死死盯著它,它又叫了一聲,懶懶地爬了出去。還好,它只是一隻貓,我心裡想著也放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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