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憐攀折誰人手
( H* z$ i3 z: `$ K4 n2 u& V. A7 z 終於，文竹青明了，近日瑤光身上隱隱約約的妖邪氣息從何而來。
9 E/ A' { K: o7 k5 X* G6 q 在不知覺中沾染，若不除去，時日一久，將延生魔性，進而侵擾意志。
: B7 g+ X2 n/ @+ ^ 瑤光哭過後，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他如何放得下心，住她一個人繼續留在水岸。不由分說地，他抱著虛弱的她返回冥界。 ^+ P# T9 G# W
“怎會傷成這樣？！”喝聲暴起。
7 c, P+ [- n4 ?9 ~4 ]+ i( i 天師得到消息，立即派遣小鬼探查，自己則先行下至地府，一面來瞧妹子，也與文竹青問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x/ S: q; `! R W2 z( N
瑤光半臥在床，有些兒發寒，小臉白得透瑩。見大哥的爪尾眉和發須又在張揚，她強忍寒意，盡力把話說得平穩。 x4 U( I! I! q- s
“是瑤光不小心，我、我不知那人是魔胎所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接觸，他……他要欺負我，幸得文判官及時趕到，大哥……您別生氣，我好好的，沒受傷，只是、只是有些冷。”
5 z% }9 M% [4 ?/ q “早要你別再流連水岸，那邊的山頭亦不平靜，從來就是精怪聚集之所，若是潛心修行的那倒好，就怕遇上邪魔妖道。唉，你偏不聽，瞧！真的碰上了，還是從鬼怒山下來的禍首。”他來回踱步，嘴不停歇地念著，陰冥地板差些要讓他踏塌，多出個第十九層來。“可怒也！可怒也——”
3 ?% C0 a4 @! G4 l; B) B2 A, q' _ 文竹青此時上前抱了抱拳，堅定而和緩道：“一切怪我。天師盡可將怒氣發在小弟身上。”% k& j6 X! `; O9 h% i
是他心不沉穩，生了漣漪，若待她能如以往清心寡慾，不動不亂，他定能早一步意識出她氣息的變化。% Z1 U) d+ @% k
“不是的，是瑤光任性。”
9 J! s$ Z# ~! x$ P 真怕他背下這罪名，自己又拖累他，瑤光一急，陡地由床上跪坐起來，只覺氣息相沖，那感受彷彿回到她在水中喪命的那一刻，冰冷的水灌入鼻喉，她沒法呼吸，從此在幽幽水澤下芳魂獨依。
3 i. R$ g, t5 k4 a9 ~ “大哥，不是文——”她的臉逼近透明，整個栽倒下來。6 R2 _0 S- Y7 b$ |9 ]+ G8 y
“瑤光妹子！”天師趨前欲扶，可有雙臂膀比他更快。
2 I+ l) v5 i- s: o# J 文竹青將她接在懷裡。* m' J1 e3 O7 c' ]0 n
她身子又輕又盈，沒半分重量，好似徒具形體，而這個形體正在消失，三分虛無三分縹緲，輪廓沾了光暈似地模模糊糊。, J3 A+ `5 {, Q
“陶姑娘……”他喚著，語氣仍舊溫和，淡然的眼底閃過些什麼，快得教人無法捉摸，雙臂卻十分溫柔，輕輕放下瑤光的頭，還不自覺順了順她的長髮。等直起身軀，才發現天師正別具深意地打量著，他些微心虛，脣邊浮起淡淡一笑，又忍不住瞥了眼半昏半沉的瑤光。# D7 `3 N, C2 a& a9 M! R ?( T; r
天師沒多語，逕自在床邊坐下，將他擠開了點。
9 z3 y1 V# A7 C+ e8 { 仔細端詳了瑤光面容，手在額堂和鼻下游走，忽而罵出：“這魔胎恁地厲害，已中我銅錢神器一劍，妹子不過與之交談，竟使陰寒魔氣侵入魂魄。若不趁他未成氣候除之，後果不堪設想。”
$ G# p% \- y9 I; Q% s1 ?& U 不是交談，該是那一吻，在口舌相觸間音灌了妖異的寒氣。思及此，文竹青雙掌猛然一握，任由嫉妒之情占滿心胸。6 Z! X D' d+ i! u& n) A1 e1 X7 S
此刻，天師單手已運起劍訣指，以中指和食指同時按住她的眉心穴，口中暗吟咒語，靈氣由指尖潺潺流入，不過須臾，瑤光的形體已見落實，不再輕飄飄的，如要飛走了一般。- p) P" Z! P; O
“多謝天師。”文竹青見狀一喜，不禁忘形了。
, O, W# b8 v X! P “我救我的妹子，你同我道什麼謝？！”他眉目陡揚，目中戲謔了然。7 k8 k: t6 G- j
文竹青神情一頓，竟不知何以回話，假咳了咳又四兩撥千金地搪塞，“多謝天師未加責怪。”
7 _+ Z7 `7 D4 ]# W) {8 m “瑤光妹子遇上魔胎原是無誰能料，不能怪你，不過本天師倒有一事請教。”4 g1 p/ n9 {* u. a5 i+ e0 j) O
“不敢。”他又抱拳，“天師請講。”) Y* Q$ b9 g$ F) n& _
那爪尾眉挑高，炯目如火。“妹子將串鈴許為姻緣信物之事我已知曉。文老弟，你是瞧不起她？抑或瞧不起我？你既取下串鈴，按理瑤光妹子是你的妻子了。前些日子我下陰冥來，托眾位替瑤光留意好對象，實是想測知文老弟的心意，沒想到你仍一副無關痛癢的神態，著實教人惱怒。”. D: L! ^ `* ]: Q% S4 ^2 H8 T
“取下串鈴的確是我的錯。”他不想多說，淡然著臉。9 w% ?% o9 s/ J$ V3 J/ o
聞言，天師猛地跳起，“那好，既已知錯，如今彌補猶未晚也，你與瑤光妹子佳偶天成，我很是歡喜。”
. K; Q3 O$ g- `/ d5 [ “我不能娶親。”靜靜地，文竹青道。$ _$ J6 s% f) |0 U0 R: O
“不是不能。若是你不願說，本天師出面與閻王說去。”
' X) |& S+ F' c “地府該信守的規條不比天庭少。”他語氣快了些，“天師不該不知，世間情愛是不能沾染的，心不動，強逼亦無用。至於串鈴之事，只能說是我太過莽撞，惹得瑤光姑娘與天師不快，我十分抱歉。”這是他首次輕喚瑤光的名，雖說後頭還加著姑娘二字，漸轉清明的瑤光聽在耳中，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4 m w/ Y$ I9 q1 i
天師嘿嘿地哼了兩聲，雙手抱胸。“要談天庭與地府的條規嗎？世間情愛不允許？嘿嘿，只慶幸此乃冥界，文老弟已非凡人，瑤光妹子更是不屬塵世，這同世間情愛無關，是你取走她的姻緣信物，就該負責到底，要不，本天師誓將此事告至天庭，要眾家評理。”) K+ r$ M8 _8 R
一隻小手握住天師的紅袍衣角，輕輕地扯動著，瑤光睜開似霧的眸子，柔緩而安撫地笑，“大哥，我不嫁他……您別惱……”+ u, o* o. l) s) b" ?# p" Y( a
“不行。此事得有始有終，你非嫁他不可，本天師要嫁妹子，沒有嫁不成的。”2 u6 J. [ m' D, Q0 Z
瑤光瞄了文竹青一眼，視線相互接觸，又極具默契地調開。
% H: q8 y* T1 s. L) n) i$ p7 l3 r! d 是的，心不動，強求亦無用，何苦……何苦……
3 t7 z8 a) _* f2 V “大哥，那串鈴兒已讓我拋入河中，早不知隨著流水飄蕩到哪裡去了，我與文判官的事就這麼了結吧，其實也沒什麼，是我一時好玩才將串鈴兒掛上樹的，不過是樣玩意兒，何必認真？”那串鈴兒自從由魔胎化成的男子手中取回，就一直放在她袖中，沒再系回原處，因為瑤光知道，自己祈求的情已有著落，是遺憾、是往後千百年的情思，而串鈴兒是再也系不回去了。- X Y7 B3 P o3 k2 |( I/ c) u8 @
“瑤光妹子，你這是唉唉、唉啊——”天師重重噴氣，來回踱步，接著大袖一甩，“不想啦不想啦，我追那妖魔去，你們的事就自個兒解決吧。本天師還是老話一句，若要嫁妹子，沒有嫁不成的！”意思挑得極明，若瑤光真屬意文判官，他想逃也難。5 j6 E2 G `: x
撂下話，銅錢金劍握在大手，天師移身變影，瞬間了無蹤跡。: p& a; V& t1 K, W& e& i. }
然而，兩人共處一室，卻都無言。
$ \; M4 c9 a$ O* m. q) w; ] 瑤光累了，合著眼也不知是醒是睡，直到略冷的指尖輕碰自己的眉心，她才陡地睜開雙目，難掩訝然地望住坐在床沿的男子。1 J( X% g3 B6 V% l U
“天師將真氣灌入，你的眉心正泛著紅，覺得痛嗎？”3 R, Q* h9 e2 l/ ]. j- N
為什麼要用這般呵護的語氣？為什麼那對眼要這般的溫柔？她同他早已說得清楚明白，從此，不涉情愛，而自己的那份兒，她就珍藏著，悄悄隱在心中，不再教誰窺知。他、他又何苦來撩撥她？！" X: [, g) J. ]2 \
瑤光搖了搖頭，瑟縮地偏過臉蛋，避開他修長的手指，那教他引起的燒麻感還在膚上流連，輕咬小脣，忍著體中奇異莫名的感受。
& ~8 `9 f: Z s, ~9 z; b4 K" E' a “怎麼不說話？”他上身趨前，兩手撐在她身側。, N. |& [2 H9 J* N. N8 l9 }$ T
她眼睫微垂，偏不瞧他，幽幽的囁嚅：“不知說什麼好。”
( q" ~8 q- C2 }! t. u 許久，他嘆了一口氣，微微地茫然若失。7 S0 Y" I% j! ~4 a! x0 R2 _4 j/ g
是自己將她推開、不願她近身，見到別的男子吻她，他怒火中燒；聽她親口道出不嫁他的話，他心如受重槌，頓時空虛一片；現下面對她閃避的神態，他該順應走勢，讓兩人和平而安全的相處，卻矛盾得放不下手。7 U; P, ^, |, m" }7 v
原來，他六根並未淨除，還柱稱要助她修行、為她說道。. v9 N: S$ Q6 a3 _8 A
“那就什麼都別說吧。”& t% b7 R- Q0 U3 f, P5 ?
他口氣中的消沉引起瑤光側目，偷偷瞥向他，見他雙目合起，兩手登在胸前擺出太極中雲手的姿勢，兩掌中間忽現一顆銀色球珠。+ O7 ]% J3 R0 L- w; Y
他一手反掌，將銀珠托在其上，瑤光稍稍撐起身子，眸光則在他的面容和手中銀珠來回穿梭，覺得他有些抑鬱的神情教自己心又疼了。( b& ]) k! |6 P+ x6 q/ L
“你、你……想做什麼？”# X9 i* Z" \7 ] E% e+ G( y: D5 P
他微微一笑，溫和未變，只是染上些許情感。“你受陰寒魔氣所侵，還得調養數日，這銀珠有法力加持，有它伴你，我尚可安心。”
# P0 |, K/ ^; X: ^$ J5 [ 光瞧外形與流轉的光芒便知此非凡物，瑤光搖頭，納訥地道：“我不需要……”! m6 q5 P( D9 j0 h) J" \
豈有容她置喙的餘地。
6 m+ J. r9 K5 L8 O 文竹青一手扣住她的下顎，趁那小嘴兒張著，一手將銀珠拍入她口中。動作皆在須臾間完成，瑤光想喊，珠子已進，滑溜溜地順著喉頭直下腹中，登時體內一股熱氣，流竄到四肢百骸。
3 }: `! G8 J& P5 R R/ Y “你——”她又惱又急，發現他大掌還覆在自個兒嘴上，一開口，兩片脣就刷過他的掌心，腹中的熱更熾烈了。
5 O) y# ` {! B4 l! L/ c 文竹青亦是一怔，掌心像教火燙箸，他若無其事的收回，起身離開床邊。
3 {: F9 o( K! ^' _( b7 v6 K9 `7 _$ ~ “你、你到底讓我吞了什麼？你怎麼這麼不講理？人家不要也不行嗎？”瑤光指控著，試著想將銀珠嘔出，只是徒勞無功。
: u& G: d5 Q- B0 c1 [ “別費力氣了，你自己是取不出來的。”瞧她嘔得眼眶發紅，心又紊亂。他是為她好，以自己的元虛靈神守護她。
2 e/ u- Z0 n% _4 \* T' ^# t b8 v 瑤光擦掉眼淚，楚楚可憐的，還嘟著嘴罵著：“你最差勁了啦！你不幫我取，我告訴大哥，他自能取出。”6 u2 A" R, U* B! v8 ?
文竹育無語，自是清楚天師若是知曉此事，見她吞下他的元虛，對他定又一番揣測。他暗暗苦笑。唉，隨他吧……1 d6 Q! {$ Z0 R6 w
“累了就睡會兒，好好休息。”2 U5 ^: s, F* @2 O! B& }% U4 {) g) C# m
他轉身步出，將房中姑娘摒除於門內，心卻如阡陌凌亂。4 Y8 q: p( Q. T d
陰間生活其實與人世並無異處，只是無人世間擾攘喧囂。/ G( T# r- q. ^/ F6 N- L
瑤光想起陰冥一日、陽世一年，她在這兒已待上五日，想必陶家村已過了五個春季，而小豆子不知安好否？有否勤作學問？還有黑頭，不知是生是死？她想詢問文竹青，可從那日他逼她吞下銀珠後，就再也沒出現了。或者忙於公務，也或者加入追擊魔胎的陣列中。
2 A2 w( V# D$ o5 b 這裡應是屬於他的住處，屋內擺設樸素簡便，除臥房外，尚有小廳和書房。而書房算是最有看頭的地方，四壁皆是書，擺著一張極大的古桌，四寶齊全，還架著一座琴。
$ ]5 z+ [% `. l& j 屋外養著幾株花草，顏色稍淡，不比世間嬌艷，瑤光湊近鼻尖輕嗅，連香氣也淡上三分，如同此屋的主人，一切冷清淡然。
% J% w3 b! d; ^7 @5 g( \0 Y 倒是一叢綠竹長得極茂極高，翠綠得有點兒不真實，無時無刻不與清風嬉戲，發出緩緩的響聲，竹葉沙沙。+ U' G6 p' n+ Y3 j
這裡雖說安全，之於她卻完全的陌生，她寧可回陶家村，繼續著那永無止境的飄遊，也好過被困在此地，心已不自由，她不想連身也受禁制，在水岸，還有一輪明月與一彎清溪給予安慰，她可以在熟悉的月夜下，獨品心中情懷，便這麼度過下一個百年。 \& M& Z4 E5 K4 y2 j/ D
她思索著，身子倚著綠竹叢，此時另一邊響起細微的腳步聲，兩個略嫌尖細的聲音交談，由模糊變清晰。瑤光由綠竹問的縫兒看去，是兩隻小鬼，認得其中一隻正是那日嚙咬她的魑鬼，她略略驚心，身軀縮在竹後。
5 d+ O8 h; `/ ?! H “我沒說你不知道，我說了你才曉得，整件事便是這樣子的。”他拖著另一個夥伴，一副東家長西家短的嘴臉，“那日情況可慘烈啦，文爺見屋裡那鬼丫頭教咱們咬得血肉模糊，冷箸一張臉，二話不說，就這麼一翻手，把住著咱們元靈的琉璃珠給翻了出來，接著劍指咻咻咻連劃三下——”
6 W1 [9 }3 V( S* |5 t “怎麼？”那遞補上來的小鬼瞠大血目。, C) J* p/ z' B; ^5 g4 K3 d) U
“還能怎麼？”他沒好氣地道：“就只剩下咱啦。其他三隻全魂飛魄散。”
1 {- J$ e8 i' j0 Y% w0 J “嗄！”嚇得縮起一隻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聽說……文爺連自個兒的銀珠元虛也給了她……”2 l4 p' ^! @1 p: |. I
“啥兒？！此話當真？！”魑鬼聽到最新八卦。& s+ j9 e# [3 }% i0 A8 b4 t
在綠竹後的瑤光聽得心跳促急，手不由得捉緊裙子，大氣也不敢喘。& Y& X4 E) |; k; X0 i
“千真萬確哩。前天武判官發現文爺神氣怪異，逼問之下，他不肯承認，後來還驚動了閻王，文爺不願事情鬧開，主動承認了，這可是隨在閻王老爺身旁多年的心腹小鬼道出來的。是機密中的機密。”2 z4 u) `* R9 j
“噓噓——”魑鬼連忙搗住他的大嘴，東張西望一番，確定無第三者，才緊張而小聲地罵道：“要死啦、要死啦！是機密還嚷得這麼大聲，咱逃過一劫，可不想真的魂飛魄散。”
% C1 t/ ], C" v2 ~) v& S% v( Y “來不及了，我全聽見了。”
. C, f" t' N/ a# Q1 V “哇！哇——媽呀——”剛喘下一口氣，撫著小心肝，卻教綠竹後頭突然跳出的影兒嚇得跌在地上，兩隻鬼就這麼抱在一起。0 \, f9 l: a9 I
“你、你你——這個鬼丫頭！躲著聽咱、咱們說話是何居心？！”魑鬼在冥界混久了，大陣仗也瞧過幾回，膽子是大了些。% m7 M5 { |4 g( ^, |7 Q+ F
原來自己吞下的真非凡物，還是他的元虛，若是如此，那她身上有他的法力嗎？思及此，她口念他教授過的法咒，抬手一揮，一道銀光竟由指尖射出，砰地一聲打在地上，爆出萬點火花。1 K3 G9 w/ y( Q! U, a1 F8 h" ^' k
“哇媽呀——”兩隻鬼真的嚇壞了，胸貼胸、頰貼頰地抱成一團。0 m+ H( O; N7 ^+ ]
瑤光自個兒也愣住了，恍然地盯著指頭，感覺體中有源源不絕的能力。心念一動，她有了他的法力，那他呢？豈不是、豈不是——
9 H9 f5 b4 n; @# e) ?! d. P1 q0 P. u “我要找文判官，他現下何處？”又急又氣，她真弄不懂他到底想如何！
0 g7 G+ O& Y4 E* O+ `! C* f5 l 不願接受她，又要待她好，萬一因元虛離體教他有了什麼意外，她怎能承受？！怎能諒解自己？！她寧可教自己陷入險境，也不要他以這樣的方式護她啊！
8 L0 @5 b7 E2 b( B" Z+ y5 E& s 可恨自己徒有法力，卻不知退出元虛銀珠的方法，早知有這麼一天，她便該好好學法術，學光他一切本領，也免得受他欺負。
% S$ \- U0 N1 H# {: \9 R 文竹青，你這個自私的混蛋！瑤光咬脣忍住淚，心中恨極，她才不要承這樣的情、受這樣的罪！混蛋！混蛋！混蛋！7 S1 s: E2 C+ _( T2 P, f0 k# C# s
“說！他在哪兒？”她的逼近讓兩隻鬼嚇白青臉。
7 Q% V R5 {8 [, y “不、不知道啊……”
* N9 {4 M" H z: c0 _4 b$ f' x- z8 v 瑤光眯起眼，她現在正處極度憤怒之際，緩緩抬起纖纖玉手，捏著劍指——
0 {* ~# y0 S' ?% q “呵、嘿……哦……”魑鬼趕忙轉舵，“雖然不知道，不過就、就小的看來，八成是出、出了冥府，哦……助天師收妖除魔去啦。文爺將冥府的事兒，暫托武爺照看著，還、還得了閻王爺的旨意，所以、所以……要好一陣子才會回來吧。”
: D+ F- a% o" A- k. Y 瑤光一怔，放下手。“他、他如何收妖除魔？他的元虛銀珠在我這兒呢，此去若遇凶險，豈不是以卵擊石。”這呆子，他不是說這兒最最安全，幹嘛將元虛過給她？他到底想怎樣，難道就為大哥的託付嗎？急死人也氣死人了。, v$ a+ v1 s- h* b9 Z. U
“也沒那麼嚴重啦。只是無靈通護體，法力仍是有的，不過……威力可能沒平常強盛，嘿嘿……對付三、四百年道行的妖魔，哦……應該是游刃有餘。”但是這會兒追擊的並非普通魔物，是萬魔中的首惡，他無靈通護體，身軀與凡人無異，若是受傷……若是受傷……
7 T; g, V# O% _0 k) ?& x* f “我要找他。放我出冥界。”她堅決地揚起下顎，誰也不能阻攔。
# Q2 \% {. O, S& Q/ _! v 隨兩隻小鬼渡出冥河，瑤光獨自返回陽世。
1 a$ }8 E; C( c, J5 ^ s: p 在冥界，她無法痴等乾著急，如今出來了，才想起不知至何處尋他與大哥。也許可先到鬼怒山一趟，沿途說不準有他們的消息。" b1 C3 |: Z" v3 g$ Y: p1 V t0 j
或許是因她體內的銀珠，日光照在膚上無絲毫刺痛之感，只是移形換位的法術不太靈通，她口中念著艱澀咒諳，心中驅動靈想，試了幾次，才慢慢捉到訣竅。
6 L# v; h4 R9 q/ _0 _3 Z/ P$ v. v' U 至鬼怒山山腳下，原以為能有所收穫，沒料及當日大哥親臨除魔，雖教魔胎脫逃，其餘窩藏在鬼怒山中的群魔眾妖早已滅絕，如今的鬼怒山青翠顏色，盡是自然氣息，實不該再稱“鬼怒”兩字。% \$ g4 q1 K1 D4 f9 ~
瑤光好生失望，又迷惘又憂心，心緒不寧地離開此處山區。/ i, m4 V0 a6 @8 p7 S) |
茫無頭緒，不知往何處追尋，畢竟她百年來的歲月一直在水岸徘徊，這算是第一次走踏“江湖”，跟鬼不熟、跟地界守護神也不熟，真不知問誰才好。不知不覺中，隨內在的意識而為！回過神智來時，天色已沉，瑤光發覺自己竟回到陶家村的小河畔。' X0 b( O) ~8 }# d3 G
已有五年左右的光陰吧，可對她說來，不過才離開五日。她無奈苦笑，隨即憶起小院落裡的男孩，她回身，見院子屋中的燈還亮著，腳步不由得移近，悄悄的由窗外瞧著，怕驚動了裡頭的人。6 r3 `8 M1 Q" r. C' |2 w
豆子長大了，已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正自練著書法。瑤光見著，心中不下欷吁，她還記得那晚陪著他練了一百個字，幫他縫補衣衫，再見時竟是如此。, z) N" h, ]2 r8 N! U
“黑頭，怎麼啦？”伏在桌腳的老狗陡地站起，一拐一拐地往外走，豆子以為它要到院外撒尿屙屎，便由著它去，仍專心地練字。
) `! S. _* h) B: g4 k 黑頭跛著腳，靜靜來到瑤光腳邊，仰著頭顱不停地搖動尾巴。8 E) R" z7 I( A0 R6 H
經過那夜，它存活下來，腳跛了，瑤光蹲下身撫著它的頂毛，才發覺它亦瞎了一隻眼，心一痛，輕輕地攬住它，“黑頭，對不起……”
3 M8 ~2 J9 I, B( Y. Q; P “嗚嗚……”老狗在她懷中蹭了踏，似乎頗為眷戀。, J. L- H9 T5 D% R G* _) J
“黑頭，你跑哪兒去了？”7 w8 Z' {" n5 n+ w, S1 s
屋內傳出喊聲，豆子的腳步傳了來，瑤光不想與他相見，需解釋的事太多，也怕他知道真相會嚇壞了。
) L& V* l: s5 ], P “去吧。豆子在找你。”她朝老狗微微一笑，身形隱沒在黑暗當中，離開小小院落。1 S& I+ I8 p% w" a8 [! P
無情無緒來到水岸，她仰望天上明月，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處，什麼事都做不好，她沮喪地咬著脣，小手探入袖中輕輕握住一串鈴兒，心緒飛夢，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它開始，在那株柏楊樹下——
: p) h' [6 P0 I% Q( u% r5 d 在那株……柏楊樹下——
' u$ S7 M7 g% w 瑤光瞪大眼眸，用力地眨了眨，然後膛得更圓更亮。她、她沒眼花，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真的在那兒，靜靜地、孤獨地立在樹下。# Y' \: r; I6 H# c4 L
感謝天，感謝月娘，感謝所有天地神靈。她眼中起霧，小小身子已朝他直奔而去。5 H8 L$ q3 u+ N+ R% C( T( i9 D
“文竹青，你、你混蛋，你、你怎可以把我軟禁在冥界，自己一個人跑得不見蹤影？！你、你再也不可以這樣，我告訴你，我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她衝著他喊道，小手握成拳頭，眸子水水霧霧的。
f) j+ R/ J2 l8 k5 L" j 這丫頭好似變美了。粉嫩的頰！彎彎的眉兒，氣嘟嘟的小嘴，他就著月光瞧她，想起上回的體驗，他只嘗了點甜頭，尚不及深入便教那陰冥判官半路殺出，打斷他倆的溫存。
, n: Z0 @4 `1 P* A4 ^ “別生氣，是我不對。”他語氣放柔，眼眉俱緩，順著她的話尾。+ L4 N0 K; i, {; j0 ]
她是讓他幻化的外表迷惑了，會變成那判官的模樣原為避開捉鬼老道底下的探風鬼，那些鬼靈極難應付，當他選下一個藏匿地點，他們不久便能尋來，累得他無法專心療傷。
1 _, ^/ \; G! \ 而會在此地遇見她是一項驚喜。
, M. X9 r* T: [ 瑤光沒料及他這度快便承認錯誤，滿腔的激動頓時化為烏有，她小嘴一張一合的，怔怔瞧著他，竟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7 p N+ Y5 N# L* s. s4 ? B 好半晌，她絞著小手，瞥瞥河面皎潔銀光，又調回來瞅著他，眼眸如欲訴情衷。“你別再丟我一個，你要去助大哥一臂之力，我也要去。”
6 g1 Q, _3 Q. X% s4 d: S% C) t 她喜歡他。嗯，正確說來，應該是她喜歡他幻化而成的這個陰冥判官。有趣。他暗自冷笑，就不知是單相思？抑或兩情相悅？
9 o- {; |9 z B 還有，大哥是誰？該不會——# l7 m5 g6 ?3 Z, ]" u
“不是我不讓你跟，是你大哥……他不會應允的。”他隱在樹影中，深知幻化他人時，最難學的便是眸子，即使變得分毫不差，流露出來的目光依然不同。
& ~4 b& _: i- p! e “你帶我找大哥去，我自個兒同他請求。”瑤光趨近一步，小手自然地扯緊他的單邊衣袖，玉般的臉蛋微仰，“我不會礙著大家，那魔胎受大哥一劍，得盡速尋到他，將他除之，多我一個，也可盡點綿薄之力。”% ~4 {+ k4 g F, _7 }
果然。呵呵，是那捉鬼老道的妹子。
" `. U5 f. z* y8 O 見他不語，瑤光又想起一事，語氣中夾著關懷和指責，“你強迫人家吞下珠子，我告訴你，我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你、你這麼做，是不是又為了顧及我大哥的託付？你沒有必要如此，我們……我們都請清楚了，以後你還是你，我仍是我，我會學你的法術，但不再痴纏著不放，不再涉及情感，你將那麼貴重的東西給我，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她頓了頓，心發熱，眼眶也是，但她倔強地眨掉濕氣。“如果……如果你在這次追擊中受了傷，教我怎能安心？我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我不要做這樣的罪人，我也不希罕那顆珠子，我也不要你這樣護我——”% A" n2 y) k, E% Y/ t
唔，感人的語調，可愛的面貌，可惜，站在她跟前的不是她所想的那個。6 _) e' [( A( B% R; X) X* w
瑤光微微喘息，感覺四周靜得出奇，空氣中有一股怪異的波流，她忍不住輕問：“文竹青，你為什麼不說話？”
- W5 L4 ^( o! q “不說話有不說話的樂趣。”
) K! G. h; \# l* Q 他逼近一步，瑤光下意識後退。
) U1 @! `0 J3 j+ P9 a) `) A “什麼？你是——唔——”
) m% w! j8 j, l 雖已驚覺不對，還是慢了。
( _" l5 ]5 @/ D 瑤光讓一隻強勁的手臂拉進懷中，她仰起頭，正巧方便他俯下銜住她的雙脣，極度愕然中，她瞧清了他的眼眸，那目光不似文竹青，沒有他自然而然的溫和神氣，陰森中帶著詭譎，彷彿嗤笑著她。
+ R: C* X, _6 _. P& T' _$ N5 Q) } 又是這隻該死的魔胎。- P9 q# G: w3 W6 f
正是新仇舊根一併涌上。瑤光氣得險些暈厥，這次倒是鎮定了些，她合上眼，死咬住小嘴，腦中暗想法咒，正要催動之際，他雙臂竟如前次一樣猛地放開她，力道之大教她差些滾入河中。
& i# e0 {& p1 N# P 柳眉一揚，就見夜月中三道銀色光刀迥旋飛至，後頭追來了兩人，一是白衫飄飄，一是紅袍凌揚。那魔胎見到對頭，自知重傷未愈不是敵手，躲過光刀襲擊後，身子往暗處竄去。
7 N F y4 D: o2 z+ R- g6 I; w “哪裡走？！”天師大聲怒喝，一柄銅錢劍法力加持，“去！”劍筆直飛去，破黑暗逕自進入另一空間，追那魔物而去，再加那三道銀色迥旋光，全無聲無息地沒入漆黑當中。6 y& s* n. n5 J+ y
瑤光還是跌在地上，沒驚慌，沒失措，見他們兩人趕到，心定了下來，才欲開口，卻見白衫男子怒氣衝衝地朝她大踏步而來，氣勢逼人。
3 m9 {( b- c) D( Y/ d “你想幹嘛——”她怔怔問。
, g% X2 _/ z2 W8 B G% [ 文竹青以行動替她解答。
9 ^ {! f) s, x8 W6 m, X0 H6 C$ c! V 忽地，他蹲下身用力抱住她，一手支著她的後腦勺，一手箍緊她的腰身，半句話也沒有，低頭就印住她的脣，動作粗獷中帶細膩，反正是牢牢含住了瑤光的嘴，將兩片脣瓣融在自己嘴中。
3 l3 D: P( g+ w “唔……唔……我……嗯……”瑤光動彈不得，也沒打算要動，真的是嚇到了，想說話，脣微微一動，他的舌已探了進來，將她的小舌含著纏綿。
: G* X9 c1 x. P 到得最後，瑤光只有兩個念頭——
/ V0 {* f7 C( d0 h% j 這是一個非常完整而結實的親吻。$ a0 N1 }0 ~ }/ _6 z
而，不說話有不說話的樂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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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15 10:2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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