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5 O7 E' f4 V# R, t [昨天創造了我，今天是今天，而我則將是明天的創造者]=[死亡之書] [時間不過是一連串的剎那]=[死亡之書]$ [4 S5 |1 P5 N" ?4 T6 l: Y/ k
昆澤有一顆很大的頭顱。架在她幼小瘦削的軀體上，每當它晃動時，覺得很快將有墜地的危險。如果她的生命支撐著這個恐怖的思維工具，那麼她的生命就是更大的恐怖。# V4 Y+ M* M3 I6 t) [( x: ?+ `
5歲時她捏著死雀的斷翅走向我。我拂動她頭頂唯一一撮細碎流海時看見它們，鮮血淋漓。她抬起頭對我微笑。兩粒尖銳的虎牙。
# s' H' z; i1 y 我知道她已去過我的暗室，知道那面懸掛著各種頭顱的墻壁。
# }7 B. N, V3 C& d/ D) i" P- @ 昆澤睜開眼睛看著它們，刀刃在她唯一一只可視的眼睛中泛出銀色，寒冷的光芒，而另一隻則像那些頭顱下骯髒腐爛的布條一樣，灰暗，陰森。
) m( ?; X7 W$ e' L8 n5 S4 ` 我的昆澤，吃空了她母親肚內所有的髒器出生。
% F5 x. k+ I. ^ j [人類的存在，並不是唯一的業的景象。佛教提到有六種存在界（稱為六道）：天、阿修羅、人、畜生、餓鬼、地獄。每一道都是六種主要煩惱的結果：驕傲、嫉妒、慾望、愚痴、貪婪、嗔恨。]=[西藏生死書]3 F9 H2 ^) D' Z, k; s* v. G& w
/鱘魚的沼澤/; L: X0 l2 z$ T! O8 l
那其實是一條面目猙獰的巨鱷，而昆澤指著它對我說，這是我的鱘。
) _1 R# L) x: C* |. ] 鱘生活在一個與陽光無緣的沼澤。它常年籠罩在一種詭異的綠色煙霧中，四處是各種東西腐爛的氣味，還有各種與泥濘斯混在一起的醜陋植物，混澤每次將屍體肢解後拖到這裡，鱘就會爬上岸來很樂意地替她解決。2 y) m0 s0 Y( o- _
昆澤從沒有向我提起過任何關於她殺戮的事情，她保守著這些秘密，就像我保守著其實我知道這些的秘密一樣，我們各自心照不宣。" U* y! e( A! B
我第一次看見鱘，恐怖但是完整。而第二次看見它，卻只是它的下顎，那時我們已準備好遷移，昆澤將它拖到我面前說：因為我帶不走全部的鱘。
1 `! d' P2 i+ e, N 我不知道她將怎樣將這巨大的半副牙床，塞進她總是斜挎在身上的一隻破舊但乾淨的棉布書包裡？昆澤並不讀書，她在裡面裝著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東西，包括那對風乾了的鳥翅。! n3 T( Y2 y; U$ G
長久以來，鱘唯一犯過的一次錯誤，是在睡眼惺忪時，從背後誤襲了昆澤，為此它被剜去了一隻眼睛。現在，它因為昆澤的喜歡失去了生命。+ c( `9 Y/ W4 j* E1 K
7歲以後，昆澤不再愛吃我煮的食物。有一整月的時間，她總是裝作喜歡的吃上幾口，然後回到她自己的房間，從棉布書包裡掏出一袋手指。, i1 C7 O! Y; N, x; Q& d' w; _2 t
這袋總吃不完的手指，屬於住在森林另一深處的十幾個強盜，他們早已不再殺人越貨，背負著罪名隱居起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於是昆澤像屠殺養禽場的雞鴨一樣容易，玩著一個接著一個關於死亡的遊戲。
$ Z% H6 ~7 R. }: d7 ] 昆澤每天會花上一個早晨的時間，走到他們住處的附近。黃昏時回到我的身邊，手裡有送給我的野花。我看見她臉上幸福的笑容，那隻失明的眼睛，似乎因夕陽的眷顧，有了一些生動的光澤。這時，我們會說些相關於快樂的話題。
- I, f( F+ X2 K t3 W 但更多時候，我們並不交談。在16歲之前，除了殺戮的天性，她想不起過去。" K! ~* A% n( D6 G3 v+ }
包括鱘，她曾吃掉除它以外所有的鱷魚蛋。在她再次發現它之前，隱匿屍體的手段遠不如殺人的手段來的高明。直到有一天，我提起這個森林的空氣不比從前了，到處可以聞見死亡的氣息。於是她研究了沼澤。
; A' \+ u7 q: Y6 P$ Z, U# R 遷移前最後一個晚上，昆澤纏著我為她縫一隻布袋。她撬下了鱘的牙，那些在以後成為她書包中的一件珍藏。' M" X$ @6 ]& O* W6 O) z' d6 V8 x0 e( @# X
「眾生被各種各樣的感覺所迷惑，因此無止盡地迷失在輪迴流轉中。」=[十八世紀。藏上師吉梅林巴（JikmｅLingpa）]$ r9 F/ Q6 \: a2 r. v
[一切事物的本性是開放、空曠的，赤裸如天空。光明的空性，沒有中心，沒有圓周：純淨、赤裸的本覺露出曙光。]=[中陰聞教得度]; o( |2 z; f% w0 J( w/ H
/被蠶食的蜘蛛/7 _1 d1 c% Q0 ~
你可以不帶任何疑問的生活。但你依然詢問人類為何會死亡，並因此而無盡地恐懼。& h# A' c w2 r8 b0 P3 q: j
我記得我對她說過這句話。對昆澤那美麗的母親。她確實有理由害怕死亡，因為她的太過美好。我第一次為她梳洗長髮時，它們濃密地纏繞在我的手上。我溫柔地問她，這一天你將去做些什麼？ / U$ e- `5 ]7 F
采野果。她回答我。 g5 D4 Q$ p, J- m/ u
然後呢？
, g0 Q( V$ b7 C* U/ e 煮飯。 / `; K, w/ _- Z: s+ s f, g
然後呢？ 3 I, Q2 R$ o$ B ]1 W. g5 g
洗衣。
& ]+ c1 y1 R; H( ? 然後呢？ " q$ c0 \1 b& L9 _
……
+ U4 Y+ P5 }) F 我一連問了她十幾個然後，直到她將睡前所有會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想出來告訴我，包括睡眠也成了答案之一。最後我問了她關於明天的安排。. w% e4 W+ X( R8 x
她給了我一個純美、可愛的微笑，說：就像今天一樣。
2 L- L, K% a6 ?& h z3 V1 _ 昆澤的母親非常喜歡洗澡。天氣暖和的日子裡，沐浴幾乎是一天中最能使她將自己全部燦爛光華綻放得淋漓盡致的事情。她像打掃一間美麗的屋子一樣，細心洗滌著自己的每一個角落。她從河面的倒影中迷戀地注視著自己。那身體像一頭金色的麋鹿在陽光下幻變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奇光異彩。. G& A3 E0 P3 p
然而她在一天中最輝煌的經歷也就是如此。一天，一天，串成了循環往復的一年。時間不過是一連串的剎那。於是她如此生活了十八年。
9 e S" v2 O5 m) m9 ?6 b) n0 C6 A 當昆澤進入她的身體時。她躺在一張鋪滿了她濃密長髮的床榻上喊出了這一生中最充實的聲音。在這之後她開始消瘦，頭髮脫落，並且很容易出血。昆澤在她的身體裡不斷的吸食著所有的養份，直到有了一張小小的口，在子宮的溫床裡向外慢慢蠶食。. F& D/ P/ g- f- V! O
直到昆澤出生的那一天，她早已經死去。我親手剖開她的肚子，昆澤正蜷縮在一個空空如也的腹內。她母親的眼睛還是睜開著的，乾涸的。
$ h- u, ]3 Y8 u+ R: k/ N- \ 她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那麼她應該會跟著那個雜耍班離開這個村莊。雜耍班的領班曾向她描繪過外界的一些精彩，也曾信誓旦旦的告訴她，憑她這樣的美貌，足以讓天下人為之震動。7 ~- ^# U4 ^9 `* c+ ^
然而她的一點點的夢想，最終被恩長們阻止了。5 ?* L' _- D0 T
村裡稱那些睿智的老人為恩長。雖然他們只是知道些天氣變化的常理，何時種植，何時收穫；雖然他們最終不因那些智慧逃過昆澤的殺戮。但他們憑著看來至高無尚的權利對她的夢想表示質疑與否定，神情嚴肅的以這個村莊的教條與規範恩威並施的阻止了她。
9 B' N% u1 q: w4 A# ?: p 至今我都無法自抑地喜歡著這個懦弱的女人，就像世人貪戀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樣。但昆澤母親的死亡，我從不遷就於昆澤。她的死亡是一種生命的枯竭。如同油燈一般含意的枯\竭。6 l- i1 f; _) D0 Q: I& h& X
夜。當深藍色的天空扣住了整個森林，我在一株灌木前找到了昆澤。她用她唯一一只可視的眼睛正全神貫注的看著一張蛛網，那上面有一隻大腹便便的黑紋蜘蛛和幾隻殘留在它身邊的觸角。她指著它對我說。看啊，它剛吃完它的母親。
6 H s8 l' y6 l5 S& t [我們的靈魂不過是一個旅客，寄住在我們稱為生命的旅館中。]=[西藏生死書] [我吃的只不過是他們的身體。]=[昆澤]8 O) k. L/ m& Y
/長途跋涉的兔子/
+ {/ T. j6 b6 @1 i4 Q 昆澤從8歲到10歲間開始了一場漫長的跋涉。她獨自橫穿了大半個國度疆域來尋找我。她身邊唯一的旅伴是一隻同樣名叫昆澤的兔子。9 V+ F5 h/ p; ~
我能狠心拋下她的全部起因發生在一個寒冷的清晨。 & O2 ]8 O( O j$ k- p. I4 P
森林裡剛等來陽光的第一線傾慕。那本來會是我一個如同往常一樣輕鬆，愉悅的晨跑，結果我在一棵參天的大樹下面發現了那個剛死去不久的老人，如果沒有頸部的勒痕與被砍斷的手臂，我絕對會相信他是因為體力不支或病入膏肓等等在這裡平靜地死去。可惜，我發現了那些滅絕人寰的傷痕，並且唯一能聯繫起的只有昆澤。7 l$ w5 r3 V$ c8 X! }9 ?6 O2 C7 a# _
我衝到她身邊對她怒吼時，她正在烹飪美食，用一隻漆黑的大鐵鍋，在沸騰的湯水裡煮著一雙蒼老的手。
' C; h9 d. }6 j9 L- u 她站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這曾是她在森林裡最為隱秘的地點，她會在這裡吃完對她而言真正的食物，再回到我們的小屋，潦草地應付我為她準備的菜肴。3 L p' Y: E7 s; C2 m1 R1 _0 l
然而我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她。她尚沒站穩，便挨了我的耳光，幼小的身體往後直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3 A* @1 N3 x0 S, r 我說：昆澤，你怎麼可以對一個老人下手！
) O& n8 B, h$ c 他生病了，很痛苦。昆澤的眼神竟然維持得相當無辜。
, { Q6 v& j' [2 Z* \ 那也應該讓合乎常情的死亡來帶走他痛苦的靈魂，而不是你，昆澤，你沒有這樣的權利！
( H+ Y$ h$ i, P0 A3 f 可我吃的只不過是他們的身體！/ r- ~* o& b0 ]2 I1 U. _4 r% v3 K
她在我面前踢翻了鐵鍋，不解但憤怒的沉默。最終，我們彼此沉默，混亂的結局以我死寂實質頭暈目眩的離開收場。
7 r7 s: T. x; h3 c 第二天。同樣的清晨。我捉來一隻兔子，遞到她面前。1 k2 x6 b/ E0 D
我告訴她，昆澤，今天我將離開這裡，回到我們最初居住的地方。這隻兔子我送給你，它的名字也叫昆澤，我希望你把它看成你自己。半年以後，你從這裡出發來找我。昆澤，記住，它就是你，你就是它。當我們在那堵掛滿頭顱的墻壁前重逢，我希望看見活著的昆澤，包括它。
3 |. d; H& g- W# e% ~( P 於是，半年之後，我的昆澤履行我們的約定開始了長途跋涉，帶著這隻隨時會在她手中夭折，隨時會成為她盤中餐的兔子。
# x- m' j# j' G3 E7 A 我們同樣的旅程相隔著半年的時間差。在那些高不可攀的懸崖上看著腳下一望無垠的土地，峽谷，湍急的河流與森林。經過殘酷的沙漠，經過高聳入雲的詭異佛像……每個日起日落，每個月缺月圓，無論身處何地，我似乎都能感覺到昆澤在經過這裡每一處時的心情與想法，包括我甚至懷疑在隨時隨處我們可能會擁有同樣產生的幻覺。只是我猜不出另一個昆澤的命運。那只可愛的兔子。, J n- R% O6 t$ r2 T5 f
我記得曾經指著它對昆澤說過：它現在歸屬於你，失去自由的存活在野外，就沒有自我生存的能力，它的生命現在全在你的手上。
/ Z# n4 O" i" n8 X 而兩年以後，昆澤如約到達。包括那隻同樣名叫昆澤的兔子。一起生動的出現在我的面前。就在我欣喜得想將她擁在懷裡時，她推開我。高高拎起那隻兔子的一雙腿。兔子似乎早已習慣與她這樣的遊戲，並不掙扎。( `, `: j0 t' R: T- v9 n2 L# K
她說：我曾經想吃掉她，因為我幾乎不能使自己活著來到這裡。& Z. Z8 ~+ e2 Z; F
所以我為你驕傲！我張開雙臂，試圖再次去擁抱她。然而此時我完全理解錯了她這句話的含意。
3 \- X$ I6 n7 ]3 q' C* s7 i! @ 昆澤說。但不論是什麼？！它最終必須死。她用一種極度仇視的眼光，用她唯一一只可視的眼睛瞪著我。憎惡我們的天壤地別，憎惡我的不能互相理解。然後在我面前親手撕扯開這隻同樣叫昆澤的兔子，活活的撕開。
7 F0 W: l* w( `2 F. w4 V 我第一次正面迎接昆澤所帶來的這種殘酷的死亡。那些內臟與血肉，那些絲絡筋脈……………………+ h5 \, B! b. `6 j3 v! T
那一天，我終於對她絕望。徹底地絕望。
/ Z- r9 g; o$ J" s* U) ?3 s" V6 N 我的昆澤。從此將平靜地生活在她的死亡邏輯中。沒有任何人來干擾。. ~: V5 V, U4 c$ y! {9 S
[如果心這頭大象被正念的繩子從各方面綁住，那麼一切恐懼就會消失，完全的快樂就會來臨，一切敵人：我們情緒的虎、獅、象、熊、蛇，以及地獄的守護者；魔鬼和恐怖，全部都會因為你控制了心和馴服了心，而被綁住，而被降服。]
) w, S S; w; z& y8 D+ [ [因為一切恐懼和無數的煩惱都來自心。]=[第八世紀的佛教上師寂天（ Shantideva ）]# G+ a3 w1 J! B: ~& ^- o: T
/漂滿蝴蝶的池塘/
5 _; E5 A3 T9 S1 m/ v9 ^, P 我們靜靜地站在那面懸掛著各種頭顱的墻壁前。我想五歲時她就已經來過這裡。所以當她十五歲時再次的面對，那麼我們誰也就沒有必要裝得很陌生。
" [! S e" W7 |3 o 我離昆澤真正意義上的甦醒還剩下一年的時間。我準備給她一個離開她的理由。4 v; c* q1 E6 n. _' D6 F' ]! l
我指著那些頭顱對她說。昆澤，這些死亡都屬於你。
7 N: y0 x2 A5 Q4 N" F, J' ` 但我並不記得這些。昆澤轉移視線，漫不經心的玩弄起我發結上的墜子，似乎那也比看幾個頭顱更有意思。6 ]/ S5 A2 I" B8 ^$ S- y* {: A
十五歲的昆澤比任何一年都更眷戀起我的身體，或許是因為離甦醒越來越近的緣故。昆澤的這種眷戀讓她開始流露出一種無法自抑的溫柔，在她唯一的一只可視的眼睛中藏有一種隱綽的感情。我等候了十五年最大的幸福，是終於再次看見這種感情的復甦，哪怕是一星半點。那曾經出現在一雙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瞳中，當它的主人正在進入一個美麗女人的身體時，它卻死死地注視著我。將當時所有本應屬於我的激情用目光傳送給了我。
5 m( A: [# f- _- v w 我扳過她的腦袋，強迫她繼續注視這些頭顱。我說，你現在可以不記得過去，但我想要告訴你，請你全神貫注的聽著，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漫長的談話！
) I+ a4 y1 T* g7 @ F 於是我指向第一顆頭顱。$ D! m) T, l0 E; D8 |
這裡原來是一個完整的村莊，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與安詳平和的村民，她是你來這個村莊所殺的第一個人，你垂涎於她的豐盈，卻冠於她罪名為懶惰。這是第二個，他是一個自幼失聰的人，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天生殘疾，這是第三個，他患有一種疾病，在緊張時就會全身癲癇……這雙夫妻……這個嬰兒……村莊裡最後一個女人，美麗的女人，你的母親！而直到現在你給我唯一的理由是，他們最終都會死亡。
, ?, `- k- Q6 v& v# @4 o3 A' U 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昆澤竟然面無表情，甚至有些得意。若不是我的早已絕望，那我現在將會崩潰。
0 a9 A8 Q' c9 \! J; o- ]% t 我推開她的手，認真的說完最後一句話：所以昆澤，是時候我將離開你，你已經長大，我不能再留在你的身邊，我想要一個平淡，正常的死亡。如果你對我的憐憫有些許勝過那隻兔子，就請讓我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0 Z6 }) I2 q8 U; W6 z4 L
昆澤低下頭，有一滴水一般的物體從她的臉上落向地面。但只有一滴，她說，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u1 Z7 w8 O! Q- g
而我註定要離去。黃昏時，我已經理好所有的行李，卻四處找不到昆澤，我只想對她說聲永別。然後，在天空還殘餘一些陽光的問候，我在一個色彩斑斕的池塘邊發現了昆澤。她指向那披上一層雅致的昏黃色夕陽光輝的湖面。
) `1 ]5 X) H! A8 j: u* ~$ {) h j 她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A5 I9 x: F7 d H$ T' i8 H {
於是我走近，看見一整片池塘上漂浮著的死去的蝴蝶。$ l3 e) w; f4 s! l# ~! o
[把這些無數的不同面貌看成是夢，是你的心的投射，虛幻而不真實。 1 M, g0 v. W2 G, H! U
不要執著任何事情，安住在本覺的智慧中，超越一切的概念：這是此生中陰的修行法要。
/ ~/ q/ E. u2 L+ X 你很快就會死的，那時候一切都不能真正幫助你。
6 r6 x; R& D6 J, n. I 你在死亡中所經驗的，只是你自己的概念思考。 1 P+ a* \5 Z( ?/ v
不要建構任何意念，讓它們消失，溶入你廣袤的大覺自我覺察中：這就是臨終中陰的修行法要。( j& h0 p# [. W0 m1 }
對於任何現象的生滅或好壞的執著，都是你的心。 # h" j% W% ]* G7 |- T) ? r
這個心不管生起什麼意念，本身就是法身的自我光芒。
" }+ \ Y0 x$ g5 l5 z: d& ? 不要執著意念的生起，不要由此形成概念，不要接受或拒絕它們：這就是法性中陰的修行法要。 v: U _% q8 l6 D
輪迴是你的心，涅盤也是你的心，一切苦樂和一切無明都只存在於你的心。
% ?1 ?* o+ f& t4 Z" A5 {; J 必須控制你自己的心；這就是受生中陰的修行法要。]=[中陰聞教得度]
, A. j8 n+ l4 v [我愛過你不是嗎？然後絕望的，帶著我全部悲哀的墮入我如此殘酷的生命輪迴。現在，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選擇。於是從此，為了你，我將不再是為了死亡而生。]=[昆澤] `- }' I3 o; m& V+ T
/交媾的螳螂/5 `5 F: E; W$ A1 T- r5 C1 ?
知道一雙螳螂在交媾後會怎樣嗎？母螳螂會吃去公螳螂。然後生下小螳螂。% S' i; G. q7 K. Y1 A# r! ?/ S
20歲的昆澤在整個國度裡找到我，就像在一塊白磚上找到一隻緩慢爬行的螞蟻如此簡單。然而她懷孕了。並且真正的甦醒。
# W0 O m4 l3 m n 昆澤你懷孕了。. y* g) W# T2 b& p
為什麼不問我他父親的下落？
! L0 z. ], {; u/ X3 Z+ z 因為我知道公螳螂的命運。. d+ X& v( A( j% |2 J5 v9 d/ Y
昆澤得意洋洋地笑了。是，我吃了他。肢解並吃完他花去我一整天的時間，但他並不健壯，分割他的身體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我想他是愛上我了，否則他不會連死去的面容都是微笑著的。你看我這次是否不得不給他一個愚蠢的罪名？
`' }8 \& v3 w* P( a& j8 N- v" U 你現在找到我，是來結果我的嗎？
2 f7 |, J, r. o6 n3 Q" y當她誠懇的說完這些話時，我正坐在一個灶台邊上，陽光透過我身後小小的木窗照進來，描繪在她的臉上，整個畫面的恬靜幾乎讓我忘了相關於她的全部死亡。但我仍是清醒著的，我收回輕觸在她肚子上的手，說。7 i/ _2 R6 R g; Q+ N5 {
昆澤，我已經沒有多少力量陪你再玩這個恐怖的遊戲了。你可以不斷的復生，但是我不能。你可以不斷的殺戳，但是我不能接受這些死亡。等到你的再次長大，我或許早就死去。或許\因為那些屍體與白骨的深重罪孽而自盡。如果你恨我，那我將不再逃避，你可以現在就殺掉我，我的身邊就有一口鍋，還有已經燒旺的爐灶，你隨時可以讓我在你的腹中陪伴著你。* {/ ~; o/ `3 y
她對我微笑。
9 ^9 Q w0 q! R# X- w! } 我的昆澤只是對我微笑。她問我，你還記得我在上一身死亡前對你說過什麼嗎？7 X- N- f) ^+ {. d
我說我記得，並且將永遠記得。他說，我不願讓你成為我再生的宿體，所以我必須放棄對你所有的愛情，去選擇了另外一個女人因我的重生而死亡。我逃脫不了這種宿命，就像你們人類逃脫不了死亡。. S( i$ G9 i" A- _4 I
她繼續微笑，像她母親一樣甜美。然後她轉身離去。
8 c/ U( M# }7 ~+ |9 Q; } 我愛過你不是嗎？然後絕望的，帶著我全部悲哀的墮入我如此殘酷的生命輪迴。現在，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選擇。於是從此，為了你，我將不再是為了死亡而生。; d% U% P( C4 n8 y8 ]7 e" f
昆澤離去了。那個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傾瀉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哭泣，直到那夜的森林裡吞噬到天邊的大火，我哭了，森林燃燒的火焰像鳳凰升天時的羽翼一樣美麗，但那雙翅膀是斷的，就像五歲時的昆澤捏到我面前的那雙一樣，它們藏匿著耀眼的光輝在那天夜裡才像我昭示，並驕傲的宣揚。流星從天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永恆，在火焰的尖鋒處與之交融，那夜沒有月亮，月亮埋葬在我的心裡。: h$ y8 K! [ S! L R. O3 }7 |: S
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冢，我把月亮留在那裡永遠陪伴著它 |
發表於 2007-1-12 12: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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