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老鼠究竟是怎麽出現的？劍向上樓回三○一室以後，在戈太太的陪同下再次對客廳的牆壁與天花板做地毯式的搜索，各扇房門與所有的傢俱也一一檢查過，但卻連一點血跡都找不到，更別說是屍體了。 " H6 E2 n' C5 ]: [8 C q! w- n
) W6 X1 _; Y. H/ \ y. c0 A& H" o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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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B6 h: a7 \9 `" M劍向要自己冷靜地思考，一定有什麽地方遺漏掉了。在沒有其他解決方法的情況下，他向戈太太提議一併檢查其他的房間。 6 F, C. {& z8 s$ r+ N' o' b! E
$ S" U. ]" z$ a, i2 K
但是，整個三○一室就好像是個巨大密閉鋼筋水泥箱，戈太太在昨晚睡前將住處裏一切對外的出入口全數關上，包括臥室的窗子和陽臺的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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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4 e7 P5 n, d借著一面尋找巨鼠可能的藏匿孔洞一面談話，劍向得知戈太太由於年輕時服務於醫院急診處與太平間，精神經常處於緊繃狀態，即使後來辭掉工作、結婚生子，仍舊一直受失眠所苦。等小孩都長大成人以後，才漸漸能夠入睡。但這種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丈夫的病逝、兒子的獨立，使她又開始飽受焦慮折磨。 5 W" D# m+ g" D6 d'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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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劍向也在親身搜索之後，愈來愈確定戈太太所言不假。 - q7 T( u7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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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三○一號室裏，還有什麽地方能讓老鼠出入？ " N% n2 m6 |3 q8 u) e% v9 ]
h7 k K/ N" q! t; O: f! m4 \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就讀警校時，曾經讀過不少推理小說。教授刑事偵查的老師，經常要學生們閱讀歐美或日本優秀的推理作品，以培養大家對搜查線索與邏輯推理的能力。於是解決了許\多玄異怪案的Ｃ。歐古斯特。杜邦、謝洛克。福爾摩斯、布朗神父、艾勒裏。昆恩以及赫丘裏。白羅等名偵探，就成爲他學生時代崇拜的偶像了。 2 H: t$ P% e1 p! N- ~$ k
3 n) J3 D* K% p# S! V& E福爾摩斯曾經說過，『當所有的不可能性都被排除，無論所剩下的是什麽，也不論它的可能性有多低，都一定是真相。』 T7 \( s0 F& Z* m$ j) c
2 @4 J% o3 q ] ]8 l
那麽，在這個事件裏，究竟哪里還存在著可能性極低的真相？綜合他看到的所有事實，是否能導出一個難以想像卻入情入理的解答？
6 |4 P! w( k' z2 P0 \: C7 N4 Q- @: v% z, Q
一、從管理員處，可知昨夜三○一號室沒有他人潛入。 " D0 `, \' Z# s( h: ~- A! ]7 |
二、客廳裏沒有任何可供巨鼠進入的洞穴。 / m* J4 Q, H" Y
三、戈太太自稱長久以來一直有人潛入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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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9 ]; `; U/ |2 L7 P* \很明顯地，第一點和第三點根本就是矛盾的，但從戈太太的驚懼神情，卻不可能認定她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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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第二點，實地勘察的結果也與垃圾袋裏的鼠屍互不相容。 * {3 i# [4 t' M1 P
9 t0 R! l4 @9 n- t1 U' J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 e: R# d9 ]3 n, S$ |
# K2 y* W8 M% N; `: t+ N. o
彷佛被雷擊中般，劍向的腦袋靈光乍現，終於發現謎底的全貌！ 5 W! L4 ?; r% w
* c. a& o9 ~6 g9 w; i1 k# Y『戈太太。』劍向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請妳告訴我，在這棟公寓裏，有哪一位房客是妳這一陣子沒有遇到的？』
t; s& f" s7 q! U4 Z6 T* @: X$ v, A; c' W" ?- S6 f+ y( o# Y |
就在同一天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左右，一輛警車在建國路與南台路交叉口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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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烈日好似急欲擺脫春天一樣，持續燒灼著將近熱帶邊緣的高雄市。
( B, M2 B* ]- \! a- i1 a" c
5 d* j3 v; D3 l9 Q ^ Q2 D2 m" |車門打開，下來三名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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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M% H3 B( C. i7 r6 X坐在後座的，是三民分局的刑事組組長高欽福；從駕駛座下車的，則是劍向的學弟鄭紹德。至於第三位——正是補眠不足的警員方立爲。 0 b0 B6 N: |# n; u.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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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怎會活生生叫你起床？』紹德說：『看來「大老鼠命案」好像不單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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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P" u: F [4 G$ [7 @『別鬧了，大老鼠命案的「兇手」不就是劍向嗎……』立爲順勢打了一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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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4 _' K9 q! L7 s高組長說：『小吳的直覺一向很准，他把刑事組的都找來，我想應該不會沒有道理。』 6 |% B0 W1 J5 @& f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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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問過管理員後上了樓，一到三樓，就看到劍向獨自站在廊道出口處，已然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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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劍向說：『請大家都來，其實是希望這個案件可以分工合作迅速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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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高欽福點點頭，『那你想要怎麽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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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請紹德學弟幫我把這只老鼠的屍體帶回局裏，給鑒識組的同事鑒定一下鼠屍毛皮上所沾的液體是不是人血……』 4 Q1 \$ ?- T$ T, V8 w9 j$ ?
1 _" _% Z& a5 a, @$ r4 ?『嗄？』紹德說：『要我抱著大老鼠的屍體上車啊？好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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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U0 L& U* `/ F' H* M『接下來，立爲，我希望能借重你的開鎖技術。』劍向沒有理會紹德的抱怨， - q; W" D5 Y; c% [( ~/ v
『幫我把樓上四○一號房的鐵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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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7 R& ^0 R* Z p) r『沒問題，』立爲說：『但我可不保證在昏昏欲睡的情況下能破我個人的開鎖時間紀錄喔。』
H, h9 D; g* d0 _6 G9 q* m' ?1 @( |
1 ]$ f# S, q" R8 }/ Y事實上，立爲是南臺灣警界開鎖的頂尖高手，年紀雖輕，爲了案件偵查已開過兩千多個各種型式的鎖，在前後幾期的同學裏唯他獨尊。像這種老舊公寓的鐵門大鎖，對他而言是芝麻小事。 3 v8 o4 F7 i! M( a( L. n U( I3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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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組長——我要向您報告這個案件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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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戈太太突然打開門，大聲對劍向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什麽都告訴你了，爲什麽你堅持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 R) O% L9 Q& e, y( n
2 J. T' x& i' \+ i- M
劍向面有難色，『因爲……因爲這個事件的背後並不是一個會令人愉快的真相。我怕妳聽了會受不了。』 7 Z. u' f" o- }2 w: I
5 h+ R7 v& U4 z) {1 E. k7 ~
『我不管！員警不是人民的保母嗎？進行什麽調查都神秘兮兮的，算什麽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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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m( i9 p7 k$ u' D' F2 @# P『小吳，其實我覺得就算你現在不告訴她，戈太太總有一天也會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的。你找了我們來，這表示事態相當嚴重，既然如此，案件上社會版就在所難免，與其給記者寫得更讓人厭惡，還不如你以持平的方式告訴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你也是要說給我聽嘛。』高組長說。 : R* `5 z1 e# ^( U1 }, I' G# S
3 a$ O2 A; J8 b; S8 s' I0 t; O
『這……好吧……』於是，劍向與高組長隨著戈太太進入三○一室，立爲則帶著開鎖工具前往四樓。至於紹德，只好皺起眉頭一個人手提那只外形詭異的黑色垃圾袋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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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高組長等三人在客廳處坐好之後，劍向開始詳細描述事件的經過。 3 S; R2 E6 b& H; w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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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巨鼠身上，所沾的黏液是血液的可能性極高。也就是說，在這裏很有可能存在著一具屍體！』 " N* q/ N: v5 @2 A6 K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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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錯！』戈太太迫不及待地問：『那麽到底是在哪里？』 * m% H3 V7 x6 Q- l8 L' J5 x5 b9 E,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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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在四○一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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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 & |2 l' f, g3 J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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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平靜地說：『接下來我要講的事情，希望戈太太妳要有心理準備，千萬不要再驚慌恐懼，因爲事情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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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8 G1 D, A2 l' z% O
; N5 T: k- r4 v0 z( ]5 Y( w『戈太太，事實上，妳會夢遊。』 $ _* N, W7 p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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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太太聽了不禁雙眼瞪大，臉色突變，嘴唇亦不住顫抖。 , f1 @$ x7 F* D4 u)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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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妳曾經提到過的，前一天晚上確定關緊的瓦斯，隔天早上卻發現瓦斯在漏氣；或是明明關上的燈，隔天卻亮著，其實那都是妳在睡夢中起身下床所做的事情。 . D+ X/ w-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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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夢遊，正式的醫學名詞應該是叫作「睡遊症」，以兒童及女性罹患的機率較大，特別是精神焦慮不安的人。在一般的狀況下，夢遊者的行動會如同白天的日常生活一樣，開燈、開門、四處走動，並且使用一些家電用品。妳所認爲的入侵者，其實是夢遊中的妳，因爲妳不知道那是妳自己做的，所以就認爲是別人做的了。』 4 Z' M& D8 U/ W' ^1 V'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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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這又和四○一號房的屍體有什麽關係？』高組長見戈太太不接話，於是便自己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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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戈太太患有睡遊症的情況下，謎團的其餘部份就可逐一解明。戈太太昨夜在夢遊時開過廚房的門，那只老鼠正好趁她開門之際，從廚房迅速溜到客廳裏頭。』 ! b/ S U+ ]: H5 A
# M V( W% ~- R6 b+ ]. Z2 v一想到那頭噁心的大老鼠在深夜從腳邊跑過去，甚至共處一室，自己卻渾然未覺，戈太太驚駭得頭皮發痲，她險些尖叫出聲，門牙緊緊咬住下唇。 8 \6 P! t" w Z) c! G: u% X+ S
3 J: W$ t& ^9 n- {$ j# s『那麽，爲什麽是從廚房？』高組長繼續追問。 " Z3 L; x# g0 [# A'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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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廚房流理台的排水孔！戈太太曾經提到昨夜睡前她將流理台以抹布擦拭乾淨，但今晨卻發現流理臺上留有水漬，我想這應該就是老鼠通過排水孔時，濕淋淋的身體在流理臺上所殘留的痕跡。』 2 Y- K' c- K0 ]/ C3 @1 Q" M
$ j* Q A7 V6 ` v8 F4 A# L『最後，這麽大的老鼠食量不小，所以我想牠原來的食物供給來源應該已經罄盡，因此才會餓得跑到這裏來找捕鼠器裏的誘餌以填飽肚子。我認爲老鼠並沒有離開原來的地方太遠，而既然排水孔是老鼠的通道——大樓裏所有公寓的排水孔都是相通的，所以我才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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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9 e# l' O; m0 m: E" E『在這棟公寓裏，有哪一位房客是戈太太這一陣子沒有遇到的。』 4 F5 V1 v3 f) e8 b. _
, A% i* O, l* ^) a3 U9 @) _『沒錯。』劍向解釋，『戈太太曾經當過護士，我認爲她的直覺沒錯，那只老鼠確實是以屍體爲食物，而屍體就應該是在大樓的某一個房間裏。無論屍體是大樓的某個住戶，或者是那名住戶在自己的房裏殺人棄屍，沒有工作的戈太太在近期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看不到那名住戶才對。這名住戶要不是已經遇害，否則就是已經逃逸無蹤，總之，找出那個房間是最重要的。』 & Z" ]6 s! [ f$ M8 n!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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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四○一號房的住戶正好符合「失蹤已久」的條件？』 7 L! D1 @# Y, _" N0 _0 N
( V4 j: |) _* f/ E『完全正確。我在打電話通知你們之前，已經問過管理員，更確定四○一室的住戶最近一直無消無息，也去試過開啓四○一室的大門。但管理員所持有的備份鑰匙，卻打不開大門的鐵鎖，我想這大概是那名住戶私自換過新門鎖吧。只好麻煩你們，把立爲叫醒來幫我開門了。』 - B0 i" l ~# Q"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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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我的睡遊症已經痊癒了……』戈太太突然說：『沒想到，這個病隔了三十幾年，居然又復發了……』 5 B( B0 N9 A: V3 ?' ], G1 n
3 w. U/ `& X6 p4 c/ B『戈太太，原來妳知道自己得過睡遊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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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有非常模糊的記憶。小學時父親曾經告訴我，我在深夜經常會毫無意識地自行下床開冰箱。我一直以爲他是要我乖乖睡覺，才說這種話嚇嚇我的。沒想到是真的……』戈太太的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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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兩位刑警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眼前的婦人，似乎害怕自己精神不夠正常，已經嚴重到極度焦慮的地步，殊不知焦慮過度也是一種精神上的病態。 % L3 Z' Y" z0 M8 M' k2 e; i& }& c
( {# O/ E0 D6 k; ]『員警先生……還是要鄭重謝謝你。』戈太太面對劍向，『你的推理能力真強，我們才認識一個上午，你就解決了我這輩子長久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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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6 Q- y* K. f3 V- Z" W3 t: M『其實那是……唔……』 # Q( o7 T* g8 P4 \8 m! v4 `
% J, y* A- A" w" q" A; s( H& K, }正當劍向不知如何回答戈太太的同時，門鈴響了。戈太太於是點頭示意，起身去開門，走進來的是立爲。 3 v5 k1 a6 w2 h4 N
& v2 h/ K$ s. u3 E" Y/ F『怎麽樣？』高組長問：『四○一室裏真的有屍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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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E* A$ ]$ k9 S. `立爲的神色並無興奮之處。『組長，鐵門的門鎖是打開了。不過……還是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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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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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是——有人從裏面以其他東西把門封死了。』 2 D% u' q+ {3 }/ U1 y" l'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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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刑事組組長高欽福的率領下，進行破壞鐵門的三人小組已備妥各項破壞工具，在下午一點半開始，待命攻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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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 ; `$ x& j# A8 s% L
, G5 C2 F8 n; c9 ?9 i6 `適度安撫過三○一號室的戈太太，高組長、劍向和立爲暫時離開公寓大樓，回到分局用餐，順便討論下午要繼續進行的偵查計劃。 . f" [% S! m7 a) R1 V$ V&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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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故，經過了一整個上午的工作，劍向仍然毫無睡意。不像立爲，上午已經沒有睡飽，再加上既然不是開鎖，而是要強行破壞鐵門，他就不打算參與了。他曾經說過：『以鎖密閉的房間，我才有興趣找出打開那個門鎖的方法；不是靠鎖密閉的房間，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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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慄——每當劍向感覺些許疲憊，身體就會本能性、自發性地戰慄起來，興奮他的精神。正如上午在解明巨鼠出現在戈家的謎團前，也有過同樣的強烈戰慄，那不光是一種醍醐灌頂的快感，更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兩者交相混雜，好比黃色錄影帶裏的性虐待情節。 ' t; e5 x `% Q7 o9 s! J
; U6 t9 {9 W3 e; t『我看我真的要連你的份一起睡啦。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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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除了立爲以外，其他人繼續投入四○一號房屍體的偵搜工作。由於這棟老舊大樓的住戶都是老年人，大多數都沒有工作，只靠退休金或子女接濟度日，所以對劍向來說，算是絕大的好處，他可以親自詢問其他住民四○一室的相關問題。
1 v2 x& b$ Q# F7 O( i: A: t- U5 ~
, g* ^9 h/ O( N4 I; p U另一方面，紹德也帶回了鼠屍的初步鑒定報告。一切和劍向的猜測十分接近，巨鼠毛皮上所沾的黏液是腐敗人血的可能性相當大。另外，解剖鼠屍後發現，其胃腸裏亦遺留了尚未消化完全的爛肉。 ; k* M) s7 Q9 E& v! O; D
: J, d: O% H1 P% _$ T# n# \2 {5 p血液與腐肉屬於同一具屍體的可能性極高。
& L- X) G/ [2 i) O% h4 F' z" h$ U# p. F: `( O$ @, t
經過劍向在各樓層來回奔波，住民們七嘴八舌地補充，對四○一室的住戶終於拼湊出大致的形象。根據管理員由房東處所得的房租契約，其身分證影印本記載了住戶的姓名與出生年月日。鍾思造，民國六十七年生，現年二十二歲，役畢，戶籍地高雄縣鳳山市。綜合住民們的證言，鍾思造兩個多月前搬進大樓，之所以會願意住進這個破舊的老公寓，原因應該是租金低廉，而他的經濟能力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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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z+ t1 }' u5 `( Z不久後他找到工作，在三多路上的一家視聽器材店當銷售服務人員。管理員說，他好像有一個女朋友，偶爾會到他的住處。但兩人經常神秘兮兮的，不太願意被人看到或被詢問他們的事情。 - Z9 t4 Y. S" W* C
- D! v7 T- e- b" ?" G- @, j有幾個鄰居說，從四○一號房裏，深夜會傳出奇怪的聲音——不，不，不是那種呻吟聲啦，而是壓抑的呢喃聲，以及一些低沈的敲擊聲，感覺相當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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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近這一個月以來，女友似乎不再出現了，而鍾思造本人的行蹤則更加難以捉摸。他好像辭去了視聽器材店的工作，成天足不出戶，也不知道究竟在房裏做什麽。 - O- _( u- n6 z& b% O0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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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數幾位住戶在很偶然的機會下看到鍾思造，只見他身形極爲倉促，手提一只黑色的大皮袋進出四○一號房，並刻意閃避別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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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沒有任何人在這一個禮拜內，在走廊或樓梯上遇到過鍾思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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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管理員室找出的監視器錄影帶，日期剛好可以追溯到十天前。劍向在管理員老伯的幫忙下，搜尋四樓十天以來，每日二十四小時的監視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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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發現，在三月十九日——也就是六天前，鍾思造曾經短暫外出過一次。外出的時間，是淩晨六點四十八分；而回來的時間則是在一個小時左右以後——七點四十一分。當時鐘思造同樣是行色匆匆，手上同樣提了一隻大黑袋外出與進門。 ! I! E1 ~2 M; n
, s$ v4 j" q3 B8 Q從監視器的畫面看起來，鍾思造幾乎是以逃亡的姿態離開房間的。他好像是在畏懼由背後追來什麽一樣，拚命往前奔跑；而回程時，動作仍然顯得膽怯，而且似乎十分不願意再回到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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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J; r' k( o k( u其餘的時間，四○一號房皆鐵門深鎖。 9 E5 b s% }; w. W1 {
# _9 @$ H1 s4 o於是劍向繼續追查在十九日當天其餘樓層的監視器錄影帶，結果只確定鍾思造沒有到大樓裏的其餘樓層，只是迅速沖出大樓玄關右轉，不知目的地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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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管理員室耗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劍向回到四樓向高欽福組長報告。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破壞小組的工作進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順利，因爲鐵門後還有其他的大型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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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主動提議接手，絲毫未顯疲態，其實這又是『戰慄』的影響。劍向愈發覺得，這個案件好像從一開始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 y4 H4 y$ o* w" q B7 a
* G% |# J7 l: p3 k% @$ ~! U! b據說每個優秀的刑警，在他們偵辦一生中最重大的案件時，都會有神秘的心電感應適時協助。這也就是爲什麽許多有名的案件，其偵辦過程都曲折離奇直至山窮水盡之處，唯獨憑恃著刑警鍥而不捨的強大意志力才得以柳暗花明、水落石出的主因。 # R; a1 {- I0 y4 T: X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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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名警探都說，就在搜查窮途末路之時，突然感覺心底有聲音提供支援及指點，接著就立刻豁然開朗了。若非這種神秘訊息，再強悍的警探面對永遠毫無頭緒的刑案恐怕也會宣告放棄。
1 d( q1 q) A4 f9 H) w( p6 ]" f* b; ~' k2 ~
想必，此刻一生中未曾體驗過的戰慄感亦複如此？ / Y- d1 _7 b7 B0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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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一面戴上防護衣具，一面告訴自己——這個案子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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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壞小組已經將鐵門鋸開一個能讓成年人爬行的正方形通道，在鐵門背後，則是一口沈重的鐵櫃，以櫃背將通道擋死。可能是因爲鐵櫃裏放了許多重物，沒有辦法直接推開，所以破壞小組決定繼續破壞櫃壁。 ' G+ U5 `. b$ @. T7 T- R' S$ D
% e8 M0 w9 ]3 s6 v3 _5 m8 }8 U電鋸的高分貝噪音在四樓廊道上四處飛散，即使戴上了防護耳罩，依然十分吵雜不堪，因此破壞小組的成員輪替接手作業，以維持迅速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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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堵在鐵門後的櫃壁並不算厚，破壞小組在劍向的加入下，在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內又洞開了一個三十公分見方的通行孔，結果發現鐵櫃裏竟然裝滿了大小石塊。 : e* w( ?) u- [
# y- ?/ p6 X, | A" a9 g e『什麽跟什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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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0 h+ V% A9 ?. U" O4 ~高組長在衆警員的喧嚷下一言不發。既然劍向的偵查報告指出四○一室的住戶鍾思造自六天前的早晨就沒有離開過公寓，再加上那頭巨鼠經解剖證明曾經噬食過死屍，很明顯的，鍾思造仍然生存的可能性非常低。而且，鍾思造外出時必定攜帶的黑色大皮袋，裏面裝的很可能就是眼前堆滿的石塊。 # p$ q" L1 Q& D3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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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他要將自己封死在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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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 a, S" O# ?6 C, X鍾思造將四○一室建築成銅牆鐵壁般的密室，這不啻是一種自殺的行爲。然而，若是真的要自殺，爲何非使用這麽極端的手段不可？ 2 `( @ u% D: O! W* `
5 C( F7 f" T9 E2 f# ^! @
破壞小組的成員合力將鐵櫃裏的石塊清理出來，把整個走道堆得一片狼藉，有如飽經土石流摧殘的橫貫公路。警員們都滿頭大汗，並且對四○一室的疑惑愈來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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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們終於清空鐵櫃裏大部份的石塊，劍向率先伏倒爬進鐵門的方洞，將鐵櫃深處的櫃門打開。他掏出口袋裏的筆型手電筒往前方照了照，馬上回頭往外面大叫：『沒問題！全都打通了！』 & P7 i( e( a6 t7 S$ M* T
# Y' [! [$ E0 x/ [% x" c2 n聽到劍向這麽喊，走廊上的所有警員都發出振奮的歡呼。辛苦了大半天，總算突破了這座密封的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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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組長即刻下令：『按照現場鑒識人員編組，進入四○一室！』 - L+ q0 P G2 ] l+ G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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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匍匐前進通過冰冷的鐵櫃內壁，屈身起立於鐵門的另一側。公寓裏一點燈光也沒有，他手持手電筒四處照耀，房間裏各種物品雜亂無章，茶几、板凳等傢俱任意傾倒在牆角，以絲繩般線路相互纏繞連接的電子視聽設備亦棄置一地。 7 ~/ m5 K( x*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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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室的房廳格局與樓下三○一室並無相異之處，正對面是客廳，左前方則是浴室。廚房在廳廊末端，右轉彎可通往主臥房及儲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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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員警尾隨劍向進入，密閉空間裏的悶窒空氣讓人呼吸無法順暢。 ) S& ]5 G3 Z; j- A* C$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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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查開始！』 & n1 u P* g. T7 t- a. D* T% Y( A0 j: {
3 p5 ]$ C: t$ x( f& @* B員警們各自依其既定賦予任務，散開至各隔間展開調查，橙黃色的手電筒光暈在立方體空洞中如流螢般飛舞。一名警員沿著大門邊牆摸索，試圖找出玄關正上方的日光燈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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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快步奔至臥室，赫然發現臥室房門已遭嚴重破壞。門面的心板夾層折斷外露，門框邊的絞鏈扭曲變形，理應置於客廳的電視機與書桌倒塌在門口一旁，螢幕的映射管玻璃碎裂，彷佛電視機與書桌原本封堵房門之後，卻被一股強大的怪力強行破門而入。 ( P7 h* h4 G; {6 Z8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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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景象，好似有一場小型颱風在臥室裏肆虐過。同時，劍向微微聞到一股陰冷的屍臭味，他知道屍體一定在這裏。 ( u5 U+ Q" H( \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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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盡頭的角落立著一個衣櫥，櫥門微開，緊鄰著一張單人床，床上的枕頭被利刃割裂過，內裏的填充棉花蹦出，散落床面。 * b, ]4 B2 y7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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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藍色的被單亂七八糟地塞在床下，一把水果刀丟在被單旁。劍向蹲下來審視這把刀子，才注意到臥室地板與被單上血跡斑斑，而刀面及刀把上沾滿乾涸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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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向的胸口怦怦作響，他緩緩伸手去拉扯被單。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劍向看到被單上的血塊面積越來越大，並發散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2 y9 g1 X a/ W. F' _3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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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鍾思造的屍體就包裹在床單裏？ T$ K0 Y" @0 E: {
2 U, ]2 ~# P; [7 E, p. D隨著整床被單漸漸拉出，劍向的精神也愈加緊繃。然而，劍向的預期心理卻慢慢落空，因爲他並沒有感覺到屍體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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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被單上黏附著一隻長滿白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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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 u, x( w* R2 G劍向不禁暗叫一聲，但他很快地強作鎮定。忍住嘔吐感定睛細看，這是一隻右手的手腕，其上的蛆蟲正活力十足地在腐肉中打滾，爛肉如潮濕的黏土般欲由手骨上脫落，食指、無名指的指骨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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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水果刀應該是切斷這只右手的兇器，只是手腕末端已然腐殘不堪，無法辨識刀傷的切口。 , s6 V5 y* z$ P$ a4 f, T- d
$ A8 w( ^9 [: M$ R7 K0 ^: q另一件讓劍向更爲驚駭的是，床單的尾端卡在緊鄰的衣櫥門上，櫥門受床單牽引迅即打開，一具屈膝蜷縮的人屍從裏面遽然彈出，撲倒在床頭上。 , {+ J$ n$ E0 V% d
& W" O1 e/ q: t+ ^7 b屍身也佈滿了肥大的蛆蟲，一頭大老鼠探出身來，一面啃著屍體所剩不多的爛肉，一面緊盯著眼前陌生的異類。和今天上午親手淹死的巨鼠不同，這只大老鼠的體型更大，而且絲毫沒有恐懼害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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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G( Z$ o5 D8 j! a劍向看到這具腐屍，才恍然明白——首先，兩隻大老鼠在這個房間裏爭食屍肉，已經把屍體上能挖取的肌肉及臟器都吃得差不多了，包括眼球與腦幹。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體型較小的老鼠被驅趕到臥室外，饑腸轆轆之餘只好另覓生路自排水孔逃出。事實上，那只老鼠的身軀已是廚房排水孔所能容納的極限；若是眼前的巨鼠，在吃完這具腐屍以後，將不再有食物的來源。 , |) r5 }: g/ u) a* v% w. h4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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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第二點——眼前的巨鼠之所以不畏懼人類，反而一直看著劍向，是因爲牠終於發現了新的食物來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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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9 12: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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